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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小桃(2)
    8.20

    公孙殷这头本就是因许桃莫名隔断了相见的所有方式而焦急十分。公孙骅又恰恰在这时候发起大病,他日夜照料,又是担忧着许桃突然不生气将那些狗洞里的石全都撤走,所以一旦公孙骅休息下来,他就去墙头旁倚着墙休息,亦或是找个方式偷偷溜过去。可溜的次数多,被发现的次数多了,所以这侍女更替的愈发频繁,而且个个精神头都足的很,根本毫无机会前去。

    已经十几日过去,夜里公孙殷还是按着这个习惯来到墙头旁,到深夜时,他早已累的倚着墙睡着。迷迷糊糊间,却听见一声娇弱而冷淡的声音,“你们先退下,回厢房收拾自己的东西,明日就走。”

    公孙殷并没有听清她的话语,却是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他连忙试图爬上墙上,却因多日休息不当,这早已没有了攀墙的力气,爬上一半,便疲乏地向后一倒。

    “殷哥哥不必再废力气,我要走了,你翻墙也见不到我。”许桃在墙的一旁听着公孙殷重重摔下去的声音,心痛地捂起嘴,可还是坚持的把语气调平。

    公孙殷从地上爬起,见她说话,忙趴在墙上试图和她说话,“对不起小桃,我可能作下让你很难受的事情,我实实在在的同你道歉,望你原谅。”

    许桃抬起眼,天上有一片光亮圆满的月。她眼神蓦然中激起泪,不知日后还能否同殷哥哥一起看上一轮月吗?她低声温柔道,“殷哥哥,你一点都没有错,抬头看看月亮吧,月亮有多满,我对你就有多喜欢。”

    夜中的许桃孑然而立,长长的睫翼上落下一滴晶莹的泪,划过她苍白的脸颊。

    公孙殷听着她突然间炙热的话语,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她语气无力道,“小宫,你叫那些已经收拾的侍女继续来看守这,我累了,先去歇息。”

    小宫心疼的看着主子,应声诺下。

    公孙殷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的拍着墙大喊道,“小桃,小桃你停下来,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许桃的脚步果真一顿,她满含泪水的脸再一次面对的那个幽暗的矮墙,眼前早已是模糊的一片光影,殷哥哥,就此别见了。或许再见,我就是他人的妻子,再也不是能叫你一声殷哥哥的女孩了。

    空气中的寂静似乎默认了他的猜想,他无力地瘫软身子,倚着墙倒了下来。这一切的反常,都是因为她要离开,她不忍告别,不忍对他打破对他实诚的习惯,十五岁的年纪,走了,七有八成定是嫁人去了。曾经糯糥地叫他哥哥的人,曾经他最想抱在怀里呵护的女孩,明日就要离开。他突然感觉浑身痛而无力,他慢慢起身,又去看了一遍公孙骅,父亲竟是难得的睡得沉。

    他跌跌撞撞跑去府外,跑到许府门前,夜色黯淡,只能看清门前开挂着金色牌匾。这就足够,他只要许家能留下来,他能再远远的看着她,就这足够。或许是因为他太主动,总是扰小桃清净,惹得的许家夫妇不高兴,只要等到明日他的府门一开,他就冲进去,哪怕是跪下来求许家夫妇也好,起誓再也不同她相见也罢,只要许桃还能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就好。

    他抬起眼,月色愈发淡了,心中也空空荡荡。眼前的景致似乎都化作了一团浓黑,他感觉身后一痛,神智顿时就断了片。朱色的大门被人慢慢推开,一只绣着许多花纹的鞋踏了出来。

    “来人,将他给我丢到怡乐楼去,就他这样的人,还敢肖想我家小桃。”来的人就是许家的当家夫人,许桃的母亲。

    “公子,您昨日睡的很沉,春桃都还没有来得及服侍你呢?”公孙殷好不容易才有力气睁开眼,就听见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女在他耳旁吹着耳风。

    他眼眸骤然睁大,一忙推开身上的她,环顾四周,竟不是许府的门外。他顿然明白自己是被人故意带过来的,然后慌乱地从身子上找出了些钱给那姑娘,忙道,"姑娘,你可知道谁送我到这的吗?“

    ”小公子,送你来的人是那许府的大管家呢,他还特意叮嘱我,不到早上不放公子走呢。"春桃眼神轻佻,又是一副要扑上来的样子。

    公孙殷眼神骤然一冷,将一旁不知何时脱落的外衣给套上,然后夺门而出。他衣冠不整地跑出大街,见街上尚且没有什么人,看来时间还早,他一路气喘吁吁忙跑去许府外,见有一座雕金马车正在外头侯着。他欣喜十分,欣然地叹出一口气。

    抬头一看,穿着整齐的许桃不知何时出现在许府前头,她目光沉痛地看着公孙殷,他的衣装果真是凌乱非常,看来母亲说的话是真的,他真的能说抛弃她就抛弃她,他明明是知道自己要走的,却去了青楼与别的姑娘共度良宵,她想起自己一声又一声的殷哥哥,想起他温柔的一句又一句的叫她小桃,她还以为他眼里的温柔都是真的,没想到还是和她初见的表面那样,冷淡又无情。

    身后走来许夫人,她看见门口不知所措的公孙殷,又看见不可置信的女儿,嘴角淡淡勾起一个笑容,她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女儿你看,男人不都是这样吗?”

    公孙殷看见许夫人那暗自得意的笑容,才想起来自己要去规劝他们不要离开。他忙冲上去,扑通一声跪在他们面前,“许夫人,之前是我纠缠许桃,只要你们能留在这,我愿意今生今世都不再与小桃相见。”

    许桃看他这样,立刻就心疼地想扶他起来,可是想起他同别的女人共度良宵,突然又觉得心酸和痛苦。她声音中有一丝悲哀,“事到如今,你想和我撇开关系就大可直说。殷哥哥,到底还是我们缘分浅。”

    公孙殷抬头看向她,她浑身一震,这曾经对视过无数次的眼眸,依旧清澈明亮,她怎么会怀疑他?他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她下意识的看向一旁暗暗冷笑的母亲,心中突然有一点明白。

    “小桃,我原本是在许府外等着说这番话的,可是今早睁眼便是在怡乐楼中,我同那姑娘没有任何事情,你相信我,我从不骗你。”公孙殷害怕她误会自己,忙脱口而出。

    许桃什么都明白了,她握紧拳,果然是一心只有弟弟的母亲做的。可是她也注定和公孙殷无缘了,如果她再坚持下去,说她相信他,只会给他更大的期望。期望越大,失望越多。

    “别说了,我都明白。”她眼角蓄着泪光,朝马车上走,公孙殷忙上去想拉住她,却被许夫人喝住,“你还想给我闹出什么花样?”

    许桃再也没回头,公孙殷看着她决绝的身影,心中突然缺失了一块东西。他冷漠地回头,指着郭夫人的脑袋冷道,“你们要是敢让她不幸福,我绝对不然你们好过。”

    话尽,他转身向老院走去,马车内的许桃听见他们的声音渐渐消失,这才敢轻轻挑起帘子来看,可外头早已空无一人。

    许夫人一步也上了马车,见她恋恋不舍,还道,“他这种浪子,不要也罢。”

    却见许桃的眼眸寒意四射,对她冷笑道,“母亲,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

    一晃许多年过去,公孙殷早已不同于他那懦弱无用的父亲,博取状元,进朝为官。

    可这才是他痛苦的根源的开始。

    初入西赵官场,难免会听到陈家的名头,这是西赵有名的权门。

    “状元也是贫寒出生,能懂得那种同你一般,却因为家世显赫就甩开你远远一头的人是如何幸运吧。”辛温一边给公孙殷倒酒,一边自言自语道。

    公孙殷轻轻挑眉,唇边含笑,“你这话说的倒是句句透着一股酸味。”

    辛温很是不屑地撇嘴,“像权门,没有一个是好心肠的。这陈家可不就是,靠着那几个儿子的官位,娶了多少商贾之女,得了多少财富。”

    公孙殷疑惑地皱皱眉头,心中突然想起许桃的面容来,眼神微微黯淡,问道,“辛兄这话的意思是?”

    “你竟不知道,前几年陈家招亲,招的都是大商贾之女,结果吧,这些个商贾之女个个带着巨额的嫁妆倒贴陈家,结果好了,当年一齐嫁进入陈家的那三个小姐,全都死了。”

    公孙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那这一群人岂不是是在坑骗钱财,实在是丧尽天良。”

    辛温见他真的好像毫不知情的模样,又忙道,“听说这里面最惨的,是个许家的女儿。”他说的正起劲,却没发觉身旁的公孙殷面如死灰,仍然絮絮叨叨道,“听说是叫什么许桃的。”

    公孙殷的酒杯蓦然就从手中滑坠,他满眼含泪,语气哽咽道,“辛兄,可否请你再说一遍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

    辛温也是被他吓了一跳,反复认真的想想,的确是这个叫许桃的女子,“不错,就是这个叫许桃的女子。”

    公孙殷感到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涌上心头,巨大的遗憾几乎冲刷了他的所有理智。怎么可以是她,怎么偏偏就是她,偏偏就是他抱有最多遗憾的她,他拿起身旁的剑,冲了出去。辛温见他突然暴走,忙想追上去,可此时的公孙殷早已不受控制,他眼神狠厉,“辛兄,不要管我,今日一事,于我而言至关重要。”

    外头零碎的开始下起雨,他几乎要失控的狂奔在街上,拎着刺眼的剑,一个个地找寻着许府的牌匾。

    不一会,竟然就找到了。他又一次站在了这个牌匾面前,冰冷的雨水落在他身上并没有让他冷静,反而更让他感到恼火和冤屈。他一脚就踹开了并没有紧缩的门,走了两步,便有一个来送茶水的婢女瞧见了他,忙想大声呼救,却被他冷然地拿着刀剑抵着脖子,只能努力的捂着嘴。

    “带我去你们的夫人院里。”

    那丫头忙点点头,一路颤颤地走着,忽然一阵愉悦熟悉的欢笑声从他方才路过的房间里传出,他眼神一冷,转身踹开了门,门内的人,果然是拥有那张熟悉的丑恶的许夫人,一旁坐着的,是许桃的弟弟,许慎。

    许夫人听见门那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声音,转头一看,是被雨淋湿了全身,一脸凶神恶煞的公孙殷。

    “你还记得那年我在许府前说过的话吗?”公孙殷幽幽地抬起头,眼里的杀意波动明灭。

    许夫人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有点胆颤,“你想做什么,天子脚下,你还想做什么?你莫不是想要杀了我、你若敢动我一根毫毛,我要你小命。”

    公孙殷冷冷一笑,“我?我可不在乎我这条命,我的父亲死了,小桃死了,这世界上能让我存念的东西都已经没了。我是在问你,为什么明明知道陈府是个陷阱,还要让小桃嫁进去。”

    许夫人见他一脸失去理智的冷漠模样,眼神不经有点慌张,“我的女儿,我想让她嫁给谁,她就要嫁给谁。管你什么事?”

    冷酷的刀剑转眼就架在许夫人的颈脖上,她不得不对上眼前这个燃烧着血腥之气的眼眸,“在你眼里,她只是一个道具吗,只是为了让许慎有个明媚前途的牺牲品吗?”

    一旁的许慎早就跑到内间躲了起来,郭许夫人见儿子跑了,心中安心许多。“你以为我不痛心小桃的逝世?她既是被皇家杀死的,也是被陈家杀死的,更是为了许家而死。她是女子,本就该为了许家而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