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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了结
    韩察这几日已经忙昏了头,顺手提溜了苏怜跟他同甘共苦,才意识到这位“红先生”用起来比他想像的还顺手,不,顺手一词完全无法形容他的感叹,这些年在西楚,韩察也培养了自己的心腹,用起来顺手的不是一个两个,但是苏怜的不同之处在于这家伙的眼界格局,完全能跟得上韩察的思路,行事手段又不循成规,说白了,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本是为韩察所不喜的,可因为苏怜的眼界格局跟得上,纵然手段过分,可事情的结果往往戳在了点子上,让韩察也不得不摸着鼻子容忍了。

    强强联合,办事的效率自然没有话说,这才短短几日,宋阁老已经有了牢底坐穿的趋势,想要助他翻身的那些宋阁老一派的官员,才冒出头来,就被强势的按了下去。

    当然,按得狠了,反弹得也狠,宋阁老也算个能人,经营了这些年怎么可没几个铁杆心腹,眼看着形势不好,那几个人都打算来个金殿血谏,各地官员中暗流涌动,似乎也有联名替宋阁老鸣冤的行动。

    韩察有些按不住了,他虽是百官之首,但在西楚,并不是支手撑天,远不能与当年在秦国一言九鼎的秦司空相提并论,可想而知,一旦事情闹到这份儿,朝中民间,必定因之生乱。

    林阁老就是这个时候找上韩察,又一次提醒韩察适可而止,要顾忌大局,西楚不能乱,尤其是不能内乱。

    韩察从苏怜手里摘了桃子,林阁老窥准了机会,自然是要从韩察手里再摘一把,只要有林阁老一派势力相助,强强联手,按压那些涌动的暗流就容易多了。

    只是林阁老的狮子大开口,让韩察很恼怒,老奸巨滑也得有个度,拿朝纲民生来当筹码,置君上于何地,置百姓于何地,虽然他韩察也是摘桃子的人,但他摘得理直气壮,因为他出头也担下了风险,他出头是为了大局不乱,而林阁老呢,事情发展到现在,他是一分力气没出,坐地就想分桃,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韩察也不是省油的灯,面上跟林阁老一派的详和,口里一连串的“好好好”,最后却话风一转,对林阁老道:“阁老公忠体国,顾全大局,本官敬仰信服,此事儿就全依阁老所言,只是尚有一着,却不在本官掌握之中,须知解铃还需系铃人,宋阁老一案从事发到现在,背后另有主持之人,只怕他不肯轻易罢手,圣上又对他信重有加,若他说动圣上,此事恐还不能这般轻易就如你我之愿啊。”

    就这样,林阁老被他诳去了含光殿,吃了顾凤寻狠狠一通威胁惊吓。

    所以,当林阁老又跑回来指责他不厚道的时候,韩察都懒得理会他了,眼睛没离开手中的卷宗,口中闲闲道:“阁老此言差矣,若顾舍人是寻常之辈,你我今日又哪得坐在这里商量如何处置宋阁老一案的后患?”

    寻常人,能算计得了堂堂一位阁老?

    林阁老被堵得气闷,他当然知道顾凤寻不是寻常之辈,但他真心没料到那人厉害到这个程度。

    “对了,还有一事,本官忘了与阁老支会,陛下拟了一份官职名册,与之相关的人事调度,由陛下全权任命,本官与阁老不得置喙。”

    韩察从卷宗下面又抽出一份名册,甩给了林阁老。

    林阁老打眼一看,气得胡子都抖了三抖,这些都是桃子啊,其中有好几个都是他早相中了的,就这么打眼前飞了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落到了谁的手上,要不是林阁老的身体一向老当益壮,这会儿吐血的心都有了。

    “阁老,如今朝中是多事之秋,陛下万万离不得你,千万保重身子。”韩察一派的好心好意,好言好语。

    林阁老一口老血憋了又憋,到底又给憋了下去,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再不走,难道还坐在这里听韩察的风凉话不成。

    出得门来,正碰上苏怜抱了一堆的卷宗往里走,林阁老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苏寺正。”

    苏怜被卷宗挡了眼,没看到林阁老,听到声音才艰难的从卷宗后面移出半张脸来,笑若春风的道:“下官见过阁老,不便施礼,还请阁老海涵。”

    虽然只要苏怜放下手中的卷宗就能施礼,事实上按礼而言,他也确实应该放下手中的卷宗施礼,但林阁老今日吃的瘪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多一桩,只盯着那露出来的半张美如春花的面容看了片刻,然后一捋胡子,道:“无妨,或者老夫该说一句‘失敬了,红先生’。”

    苏怜眉头一扬,眼波一飘,笑道:“阁老若不介意,下官自然也不介意。大理寺还有许多事,下官失陪了。”

    然后脚步轻迈,从林阁老的身边轻轻走过。

    红先生是他给自己起的号,却并不是雅号,在吴国,红先生只是个佞幸而已。林阁老叫出“红先生”三个字,就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但那又如何,苏怜从来没想瞒过人,否则,他有的是手段遮掩。林阁老如果将这当成把柄想拿捏他,不好意思,他无所谓的。

    “现在的年轻人啊……”

    林阁老感慨的叹了一声,一个比一个不得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看来顾舍人说得不错,他的确应该服老了。

    决定了,今晚上的晚食,他要让厨下做一桌全鳖宴,以为纪念。阁老肚里能撑船,吃几只“鳖”算什么。

    半个月后,宋阁老一案尘埃落定,随着林阁老一脉势力的插入,韩察如虎添翼,虽然宋阁老依然沉默是金,但从宋阁老的书房里搜出来的兵防图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宋阁老最终长叹一声,低下了头,于是韩察快刀斩乱麻的将此案了结,宋阁老一脉的官员,该撤的撤,该贬的贬,转眼间就风流云散再掀不起半点波澜。

    凌寒给了宋阁老最后一点体面,赐毒酒自尽,留了全尸,没有殃及其家人。临死之前,宋阁老仗着最后一点颜面,向凌寒请求见顾凤寻一面。

    “老夫总得知道,自己终究是死在什么人的手上。”

    顾凤寻得谢谢宋阁老,因为这句话,他提前解禁了,可喜可贺,所以他带着酒去看宋阁老。

    进大理寺不过一月,但宋阁老已像是老了十年,有了几分风烛残年的模样,但在顾凤寻来的时候,他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目光炯炯的看着这个拎着一壶酒,缓缓向他走来的年轻人。

    顾凤寻今日穿的是便装,衣襟微松,硬是将风格严谨的西楚服饰穿出了几分慵懒,这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游荡江湖的风流公子,而不是在西楚朝堂上狠狠搅了一把捞足了好处的幕后黑手。

    这个人,到底有多少面目?哪个才是真正的他?生命的最后,宋阁老突然生出了好奇心。

    就像他自己说的,总得知道自己是死在什么样的人手里,不然,做鬼也冤啊。

    顾凤寻将酒壶摆在桌上,又翻过一只杯盏,缓缓斟满,摆在了宋阁老的面前。

    “下官也想知道,您是堂堂阁老,位高权重,又得先帝信任,为何要当楚国的内鬼?”

    宋阁老认了罪,伏了法,但是却没有给西楚上下、给凌寒一个明白的交待,所以,顾凤寻来了,以一问换一答,公平吧。

    宋阁老哈哈一笑,举起酒盏,嗅了嗅,道:“上好的宫中御酒,陛下待老夫不薄啊,顾舍人,老夫独享此酒,你可莫在意啊。”

    “阁老放心,这世上什么都有人争,唯独这断魂酒,无人敢争,您慢用。”顾凤寻觉得宋阁老很有意思,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