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城待了一天,梁善的脑子还是乱的,怎么也理不清。
确实是冲动了,而且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
和孟既明较什么劲呢?
又不是小孩子了,窥见了蛛丝马迹就要急不可待地去验证,然后呢?这是她要的结果吗?
有生之年,大部分时间两个人都在一起,谁还不了解谁,孟既明知道怎么拿捏住她,让他拿着就好,那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有什么忍不了的,为什么非得反攻呢?
现在,人家承认了喜欢,又说了一遍要做她男朋友的话,哪怕都是被她绕着弯给逼出来的,可是也把她自己给彻底绕进去了。
区别在于,原本是她一个人坐在坑底,现在把他也给拉下来了,两个人都是一身的土,抖不干净。
梁善觉得,自己现在抽烟的样子都像个事后不想负责任的渣男,不,是渣女,彻头彻尾的渣女。
这么看,孟既明说得没错。
她就是。
还是以佣人女儿的身份,把主人家的少爷给玩弄了。
这事要是让蒋年年和金珠那些千金大小姐们知道,得把鼻子给气歪了。
孟既明太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装没看见,脸埋在她身上缠抱着。只要她不提,他就当作不知道,对付梁善就得这样,就是不知道她笑什么。
梁善不想再赖在床上,没完没了连门都不出,难道这次来云城只是为了在曾经住过的酒店房间里故地重游?
倒是挺能说明问题的,毕竟上一次入住是同学的身份,小心翼翼隔着段距离睡得很累,生怕不小心碰到,更怕睡着了不自觉地碰到,恨不能扒着床沿去睡。
这次搂着抱着什么距离都没有了,恶意报复似的把一张床彰显得出奇的大。
两个人谈恋爱是生手,上|床可是驾轻就熟,说起话来没什么避讳。
梁善推他要起来,孟既明不让。
「再睡一会。」
他埋着脸,尾音含混,她就没听清,是一会,还是一回?
孟既明把人拉下来躺好,脸埋到颈窝,蹭啊蹭的终于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不动了,懒洋洋地说:「我是个正常男人,生理和心理都需要满足,这是你欠我的,得还。」
梁善的脖子痒痒的,勉强听了个大概,想不出来自己欠他什么。
「那年,就在这,你睡得心安理得,我连觉都睡不着。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白天还得陪你们去玩。梁善你是个傻子么?我每天早上为什么让你先去洗漱?你夜里睡觉乱动你自己不知道么?没完没了地往我身上挤,你是故意的吧?」
低声的控诉,还透着那么点委屈。
这回梁善听懂了。
想想,确实是,孟既明早上总是挺精神的,原来那时候就是。
那时候的梁善哪里懂,他现在不提起来,她依然想不到为什么他早上要赖在床上不动,总是她洗漱完了出来看见他站在窗边抽烟。
可是……梁善觉得冤枉,「我睡觉挺老实的。」偶尔翻个身,几乎整夜不动。
「那是我挤着你,行了吧。」
说着,就挤了她一下。
特别使劲。
梁善只觉得这是奔着命去的,就连胸腔和肋骨都疼,气都喘不上来了。
「所以,我得睡回来,不管是觉还是你,都是你欠我的,你得连本带息地还。」
讨债的忒狠,梁善只能还,还完了也就不想起来了,想睡觉,结果被拉着出了门。
云城没什么变化,风景还是那些,饮食也是,有变化的是季节,还有人。
上次来是夏天最热的时候,这次是
初冬。云城的四季温差不大,但是走在路上的人不一样了,穿得明显不同,面孔也不相同。
没有人会去记路人的模样,梁善也不会,但她就是觉得不同,也许是因为她和那时不一样了。
那时还是个学生,是大学同学梁善和孟既明。
现在,是她和她的男朋友。
多神奇呀。
这是梁善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原来可以这样,手牵着手肩并肩,从这条路走到那条路,漫无目的。
不用赶着去哪里,也不用担心时间流逝,眼睛不用盲目地找寻风景,好像只要她累了,随时随地可以停下来,有个人能让她靠着。不管驻足或是行走,只要她一回头或是抬下眼睛,就能对上他的视线。
最热的时候,太阳都没能把她怎么样,倒是对视的一瞬间,心是软的,会融化掉。
这就是恋爱了么?
梁善不知道,也许孟既明知道吧,毕竟他谈过一次。
又好像没有那么多的区别,就和以往一样,毕竟在一起住了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彼此,吃饭睡觉的日常能有什么变化,再熟悉不过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新鲜感没有那么多,莫名想到一个词——老夫老妻,把自己吓了一跳。
两人并排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经过的人,快步行走在林荫道下。太阳渐低被云层遮住,天一下阴了,带着些欲雨的味道。
不多时,便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雨水落在玻璃窗上,肆意变换着滑落的方向,随着雨势渐大斑驳成一片。
隔着雨幕看去,如同被打乱的虚幻世界。
梁善不喜欢雨,可是她想出去。
明天就要离开云城了,梁善以为会去云山,并没有。
谈不上失望,就是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孟既明说是怕她累,确实很累,梁善想到那些崎岖陡峭的山路都觉得腿软。上次就没上到顶,至于怎么下来的,她都不愿意去回想。
天气也不合适,如果这场雨不停。
可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接吻就是在那里,她以为他会想去,不然的话来云城干什么?就为了讨她的债么?
好吧,梁善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那是她的初吻,不是孟既明的。
所以没什么可值得回味。
用不着特意再去一次,反正她也爬不上去,她甚至斜了孟既明一眼,觉得他也没力气上去。
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