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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90章‖方局长
    看刘长河的态度有些松动,郑振东立即趁热打铁,“领导,这事就这么定了吧,您下去之前跟我言语一声,我直接给局里打调职报告!”

    刘长河稍稍思索了片刻,抬手拍了拍郑振东的胳膊,语气淡然:“我回去再考虑一下,你也回去跟家里商量商量,这毕竟不是小事,怎么也要问问家里人的意见。”

    “也行,我回去就跟我妈说说,她老人家肯定会同意。”郑振东顺势答应下来。

    两人意见达成了一致,随即笑着往院里走去,在门口跟门卫吴大爷打了个招呼,接着往里走去。

    “你跟吴老头挺熟呀?”又往前走了两步后,刘长河满是好奇的看了郑振东一眼。

    郑振东道:“还行吧,进进出出老能看到他,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刘长河听他这么说,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并没有再继续询问。

    两人迈步来到中院,这个点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此时院中少了些平时的喧闹,变得安静异常。

    刘长河先往前走了两步,随即看到方局长办公室的门还未上锁,不禁眼前一亮,接着快步走了过去。

    走到了门口,刘长河犹豫了一下,接着回过头来,看着郑振东站在自己身后,咬咬牙说:“来,小郑,我领你去认识一下方局长!”

    郑振东有点受宠若惊,虽然方局长马上就要调走了,可人家的级别毕竟在那摆着呢,哪里是自己想见就能见的。

    “会不会太麻烦?”郑振东笑着问。

    “行了,他也不是啥重要人物,伱怕什么呀?”刘长河摆了摆手。

    虽然还是有点担忧,可既然刘长河都这么说了,郑振东也就从善如流,笑着点点头后,迈开大步往前走去。

    看郑振东没有再推辞,刘长河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接着便抬手敲门。

    敲门声响了三下,接着里面就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请进!”

    两人得到许可后,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见方局长坐在办公桌后面,脸上布满了沧桑的皱纹,或许此时的他正为将来工作的事情上火呢吧,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抬眼看到两人走进屋里,方局长的眉头不禁轻轻皱起,然后用他那锐利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过了十几秒钟后,他才把目光停在刘长河身上,用有些沙哑的问道:“小刘,你有事呀?”

    刘长河道:“方局长,我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机床厂的设备,今天下午全都安装好了,您看您有没有时间,过去参与一下设备调试?”

    “哦~?这么快?”方局长眼神中先亮了一下,紧接着又暗淡下来,他稍稍想了一下后,接着摇头苦笑道:“我就不去了,都是快要走的人了,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刘长河对方局长的拒绝有些错愕,虽然也有心里准备,可真到了这一步,他还是失落异常。

    “还有别的事情吗?”

    看刘长河不说话,方局长又开口问了一句,此时就算傻子也能看出来,他根本就没有谈话的兴致。

    刘长河心绪起伏,既想开口再劝一下,可又怕被方局长给堵回来,只好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看两人都不说话,郑振东有些着急,想了一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方局长,我们都知道您要走了,可机床厂这个项目,毕竟是在您任上完成的,您怎么也要过去看看吧?”

    “你是…?”方局长显然心情不好,连掩饰都没有做,抬起头来看着郑振东,眼神中更是透露一种“你是干嘛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的表情。

    “方局长,他叫郑振东,说话直来直去惯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刘长河一脸焦急的解释道。

    说完之后,他还抬起脚轻轻踢了郑振东一下,同时压低嗓门呵斥道:“小郑,赶紧道歉,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久在高位的领导,不论什么时候,都少不了别人的阿谀奉承,早就习惯了众人恭恭敬敬的态度。

    骤然大权旁落,心里难免会有落差,总是会觉得,过去对自己恭敬的那些人变了。

    尤其是刚刚失势那几天,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郑振东也算是撞到了枪口上了,此时的方局长正好处于敏感期,心态根本就没有调整好。

    他都没等郑振东开口,就一脸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不用道歉,我都是要走的人了,你们两个用不着来这套,反正我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

    郑振东见他态度不阴不阳,心里顿时起了逆反心理,虽然不至于开口怼回去,可到底是没把道歉的话说出口。

    局面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刘长河顿时头都大了,他即为郑振东的胡乱插话感到生气,又为方局长不分青红皂白觉得烦躁。

    强压下心头怒火,对郑振东指了指门口方向,显然是请他出去。

    郑振东看事情被自己搞砸了,也不想在屋里继续待下去,只好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看着他出门后,刘长河这才劝道:“我的方大局长呀,你看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突然要调走,那也不是我们决定的,你说你至于吗?”

    方局长余怒未消,一脸愤怒的说:“小刘呀,你这位手下到底怎么回事?领导面前都敢胡乱开口,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看着眼前余怒未消的方局长,刘长河不禁苦笑一声,心里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来。

    可事情都这样了,他也只好说:“我的方局长呀,您这么大一位局长,至于跟小郑斤斤计较吗?”

    “呵……”方局长轻蔑一笑,“还局长呢,我马上就不是了,不然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连个小年轻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堂堂一个厅级干部,竟然会揪着这点小事不放,这让刘长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虽然心里对方局长有点失望,可为了能把事情圆过去,他还是咬着牙笑着说:“哎呀,您确实是要调走了,可这又不是发配边疆,说不定哪天又能主政一方了,咱们凡事都要往好处想,可千万不能自暴自弃!”

    “借你吉言!”方局长语气稍缓:“我这几天心态不好,你也别见怪,行了,不说了,这下班的时间早就过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呀?”

    “哎!”深深叹了口气,刘长河凄然一笑:“您的心情不好,我的心情也没比您强到哪里去,老梁要是真上去了,您觉得我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要不我去跟他说说?”方局长试探性的问道。

    可从他说话的语气不难听出,显然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毕竟有句话叫人走茶凉,他如果是高升到了部委,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可偏偏是调去部委坐冷板凳,未来更是一片迷茫,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起势的可能,现在说的话,估计也不会有人再听了。

    刘长河自然知道方局长的难处,所以他都没有考虑,直接开口拒绝了他的提议。

    方局长听刘长河拒绝后,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虽然确实有心帮这个忙,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的面子,在梁伯达那里狗屁不顶。

    就算豁出面子不要,求他能高抬贵,那估计也是自取其辱。

    虽然有些庆幸自己躲过一劫,可看了看刘长河后,方局长又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刘长河也是自己的得力干将,就算自己要走了,方局长当然也希望他能有个好结果。

    稍稍沉默了片刻,方局长又问道:“那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刘长河有些不死心,看此时方局长态度明显变好了不少,他旧话重提道:“我还是刚刚进门那句话,甭管再怎么说,这机床厂的项目可是在你任上完成的,你真的应该去看看!”

    看刘长河说的认真,早就冷静下来的方局长,多少有些动心。

    都说雁过留名,人过留声。

    虽然自己调走已经成了定局,可机床厂这个项目能在这个时间完成,自己脸上多少也有光彩。

    可他还是深有有顾忌,看着刘长河充满期许的望着自己,方局长摇摇头道:“算了吧,我要调走的事情,估计早就传到机床厂去了,我如果去了,机床厂的领导该怎么面对我?你的心意我领了,可去参加设备调试还是算了吧!”

    看他说的认真,刘长河虽然心有不甘,可也知道这事彻底没戏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刘长河也不好再开口勉强,为了转移话题,他话锋一转,很是突兀的问道:“方局长,咱们市里面就没有个态度吗?就这么看着你被调走?”

    政治就是这么残酷无情,想想那被株连的两千多人,再来看看自己,方局长多少有些庆幸。

    深深叹了口气,方局长苦笑道:“我的事情你也知道,毕竟跟那帮人有过书信往来,能有现在这个结果,我就很知足了。

    辛亏咱们市里的一把手保了我一下,不然我的结果只能更惨!”

    说起这件事情来,方局长的心里既无奈又心酸,满肚子里全是委屈,却不知该向谁诉说。

    “哎……!”刘长河不禁长叹道:“姓胡的真是害人不浅,这次因为他,好多人都倒下了!”

    方局长显然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他摆摆手道:“行了,不聊这个了,你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如果有你尽管说话!”

    刘长河虽然想把方局长的心结打开,可看他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也知道不是说这个话题的时机,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相顾无言,屋里瞬间陷入沉默之中。

    又过了三四分钟左右,刘长河收拾了一下心情,抬头问道:“咱们局里的下属工厂,还有没有合适我的单位?”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方局长有些惊讶的看着刘长河,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

    刘长河解释道:“与其留在在局里让姓梁的拿捏,还不如去一线工作,我的性格脾气,您也知道,如果整天闲着无所事事,绝对能憋出病来。”

    方局长点点头,觉得这也不错,多少也是一条出路,虽然真去了工厂,还是少不了被姓梁的拿捏,可毕竟天高皇帝远,总比在局里多了些腾挪翻转的空间。

    方局长皱了皱眉头,解释道:“咱们局现在管的厂子可不多了,你也知道,很多咱们之前管理的厂子,现在被刚成立的工业冶金部要走了,你如果真想去工厂,我帮你查一下!”

    说完之后,方局长直接站起身来,然后来到立在西墙根档案柜前面,用钥匙打开柜门后,就开始翻找起来。

    不多时,他就从里面翻出一份档案袋来,甩了甩上面的灰尘,然后递给刘长河。

    “这些都是需要用人的单位,你自己先看看吧,如果觉得有合适的,我今天就帮你把手续办了,毕竟我现在还是局长,这点小事还是能做主的!”

    刘长河接过档案袋,打开上面的扣线,抽出里面的文件就看了起来。

    刷!

    刘长河不停翻阅着手里的文件,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严肃,显然手里的这些用人单位,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咦~?”又翻过去一张文件后,刘长河终于露出笑容来,看着手里的这份文件,他抬头看向方局长,满是疑惑的问道:“这个红星轧钢厂也要人呀?”

    “是呀,你想去?”方局长显然没有想到刘长河会选择红星轧钢厂,所以他脸上露出一副错愕的神情。

    刘长河点点头,笑着说:“确实有这个想法,我觉得这家厂子吧,早晚也要归到部委,如果我去了,或许就能摆脱姓梁的管辖!”

    看刘长河说的认真,方局长仔细想了一下后,觉得他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接着又便拿起桌子上的钢笔来,给他写起了调令。

    事情终于办成了,刘长河心里的大石头不免放了下来。

    双手恭恭敬敬把调令接过来,刘长河笑了笑:“我去把小郑喊进来,让他给您道个歉,这小子其实挺不错,就是有点愣头青,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快打住吧!”方局长摆摆手,然后笑着解释道:“这小子当初是工业学院老宋推荐过来的,我就算看在老宋的面子上,也不能真生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