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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章 烧庄匪劫走柴悠悠
    “今日当真酣畅,商会能开了这局面,全仗着各位帮衬,柴某再敬一杯。”

    松鹤楼中,柴半城的脸红似晚霞,醉得只睁得开一只眼,靠扶桌才站稳了脚。

    换作往日,这做派已然失态。但在今日楼中之人看来,只当作了豪爽。

    连带百姓和商铺预存的款子,万两白银入了账。

    甚至内城的买卖家都有些主动找来的。

    风头无两。

    十数张桌,从掌灯一直喝到了半夜,东倒西歪的不在少数。

    酒菜换过两次,庄客们的女眷和娃子不饮酒的,还特意备了桂花糖水。

    老北口的庄客划拳行令,烟雨阁的货娘嬉笑打闹。

    就连盯梢的小德子都唱起了曲,捂着袖里刚给塞的银票乐不可支。

    唯有窗边的徐苦,只是浅饮几杯,眼睛俯视着夜色中沉寂下来巷口。

    “徐,徐老弟。莫担那没用的心了。夏使何等人物,进个宫没什么大不了吧。”

    “崔世龙那小子咎由自取,哪怕判了斩也怨不到商会头上。”

    苏慕和孙昭同去宫中议事已经三个时辰。

    不知怎的,徐苦的心绪无端烦躁。

    过去的半个时辰内,眼见着三队快马从洪福巷驰过,奔向望京的外城门。

    反常。

    正思索间,又听得马蹄声急。柴半城随徐苦看去,发了大笑。

    “徐兄弟你,你看。就说没,没事吧。这不好端端回来了吗?”

    徐苦刚松一口气,就见苏慕的马没有回去烟雨阁,而是在松鹤楼下勒住了缰。

    “那,崔,崔世龙可是判斩了?”

    下楼迎接的柴半城满身酒气问道。

    苏慕一皱眉,没搭理他,转身看向了跟来的徐苦。

    “出事了。让都来烟雨阁吧。”

    ……

    随着苏慕的讲述,空气逐渐凝固。刚才那点高兴的热乎劲儿也告散尽。

    楚州匪患暴发,规模之大史上仅见。

    两大绺子裹挟着零散的山头同时起事,千余喽啰兵洗净了楚州外的新庄。

    京郊七县里,桃源,大溪,恩济,永望四地外出的县民成批遭抢。

    只昨夜和今天发生的案子就有数十起之多。

    喝得烂醉的汉子惊得酒醒大半,连忙抱紧了身边的婆娘和娃子,后怕的冷汗流了满背。

    若不是今天零银购和抽奖需要纠集所有人来望京,可就悬了。

    柴半城已经急得用冷水浇了头,可也只是强迫自己清醒,终究无法冷静。

    “徐兄弟,悠悠她还在外面。这会儿,这会儿……”

    “刀子,秋娘几时走的?”

    胡小刀也见了满头汗,“秋娘带着柴掌柜走了挺久了,应该已经到了桃源。”

    大车撞进店铺,金琥珀便欠了些坛。

    柴悠悠下午招待完内城的商户,马不停蹄,让秋娘套车出了望京。

    “喂饱料的良马有多少?”

    “主家,能凑二十数。”

    徐达回道,这几日跟着秋娘做活儿,老马场的底子心里胸中有数。

    “少壮的,带上趁手家伙,咱们去桃源县。”

    徐苦做了决定,胡小刀忙点头去了。秋娘未归,早就急得快疯了。

    跳城营的老卒留下一部分腿脚不便的看家,也跟出去一小队人。

    柴半城披衣就走,却被苏慕拦住。

    “你走不了。崔世龙上吊了。守备司那边的事儿还没完,让你近日不得出京。”

    “这是你们陛下的口谕,已经叫人去柴府传了。你这时走,便是畏罪。”

    苏慕也不纠缠,直接一口气说完。

    徐苦心里一紧。

    上吊?

    那小子惜命的样儿早就看在眼里,怎么看也不像能自尽的人。魏红鸾也陷入思索。

    有些事情,真不愿往坏处想。

    “那混账上吊关我啥事?夏使你让开,我要去救我妹。”柴半城火气也上来了,言语间也没了平时那般恭敬样。

    赚了银子,赔了妹子,他是不干的。

    “夏使,方才到底议了什么,可说吗?”

    徐苦挥手打断争执,问苏慕道。突如其来的匪患和崔世龙的死由不得他不多想。

    “也没什么。就是一群有心机的在争剿匪令。白天的事作罢了,因为崔世龙畏罪自尽。”

    “剿匪令?”

    “为了积功。”

    魏红鸾接话道,眼中闪过些许没落。

    “裁了军,每有匪患都是要成立剿匪队的,剿匪的功不如抵御外敌,却胜在容易。”

    “得了剿匪令。便可以在所过的州县招募乡勇,也可以动用府库的军械。”

    后面的话没有说,徐苦已经听得明白。外敌打不过,想爬上去只能靠剿匪。

    至于争剿匪令,想都不要想。

    魏红鸾不能参军政,秦相如的羽林卫要守皇宫,柴半城这条路也被梦无忧的口谕堵死。

    就凭自己这该死的狱卒身份吗?徐苦第一次萌生了对这身份的无奈。

    幸亏还有庄客和跳城营的老卒。庄子烧了可以重建,总之先把人接回来。

    “徐郎,这二十骑怕是杯水车薪。”

    魏红鸾看着黑夜中的马队,除老卒有些旧铠,其余人都是布衣挎刀。

    “此去桃源只是接人,要是真跟老匪撞了,咱们转身就跑,丞相莫担忧了。”

    夜色如枭。

    二十骑的影子被月光拉了老长,直奔桃源驰去。

    柴半城望着重新沉寂的窄巷良久无语,最终一跺脚,往内城去了。

    算了。

    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徐兄弟吗?

    刚才上马之时,徐苦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

    “柴兄速向边军求援,记得避开盯梢的探子。现在起,谁的话也不能信。”

    ……

    “苦哥儿,对面来车了。”

    风声呼啸,胡小刀的声音有些含糊。

    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官道两旁尽是荒芜。

    见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亮了一盏马灯,胡小刀大声提醒道。

    “不管,冲过去。”

    外面已经乱了,还敢深夜行车,实在摸不准路数。

    二十骑向右靠拢,从那车边飞驰而过。徐苦余光去看,只觉得那马夫的衣服有些熟悉。

    “不对,快回去。”徐苦一拍脑门,当先猛拽了缰绳。

    那马夫见刚刚过去的马队一个圈转,直奔自己而来,忙亮出军弩,口中断喝。

    “尔等要袭官军?嫌命长了?滚!”

    呼喝间车里又是几把弩亮出,竟是有五个人。

    “对面可是马头儿?”

    马德来一愣,擦擦眼,“徐老弟?”

    “快近前来,车上的是你庄里的伤号,正寻你呢!”

    伤号?

    徐苦心下一沉,掀开了车帘。

    只见满身尘土的秋娘斜倚窗边,腿上缠了布,看样子伤得不轻。

    “苦哥儿?当家的?”终于见到自己人,一直咬着牙硬撑的她终于流了泪。

    “庄子给老匪烧了,柴掌柜被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