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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心虚了吗
    水龙头嗡嗡地响,冀言淇忽觉有几分疲惫。冰凉的水流冲过手心,方找回失落的思绪。来往的人不算多,她站在镜子前,看镜子里的人,妆已经少了大半。

    她无心补妆。

    从纸盒里抽出张纸巾,擦擦手。

    卫生间走出来一个人,扭着腰肢走到她旁边的洗手台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目的性强到她立刻就能觉察。

    感觉迅速,反应迟缓。她看向对方,对方却从镜子里与她对上视线。这个场景很熟悉,但不是她曾经经历过,而是过去十八年无数次听说过。

    在卫生间里狭路相逢,冷嘲热讽以后大打出手。那女生的目光显然来者不善,她既不认识对方,也不愿意正面起冲突,这样毫无意义。

    正要走,那人不让。

    “浦微之当年不是拒绝你了吗?你也挺厉害的,到现在还能跟在他身边。”

    这不是阴阳怪气是什么。亏她当时还蛮同情她被浦微之那么没礼貌地捉弄,没想到她本性这样无事生非。

    她抿了抿唇,想解释一句自己没有追着浦微之,话到嘴边及时止住。浦微之都避她如蛇蝎,她还管她做什么。

    跟她吵赢了能拿奖学金吗。

    她充耳不闻,一声不吭,转头就走。走出没几步,正叫拐角的盆栽的挡了半身,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响声,林悦拦在她身侧。

    冀言淇觉得莫名其妙,眉头一皱,“让开。”

    “你着急走,是心虚了吗?”

    这话她觉得无厘头,忽地笑了声,“你为什么会以为我走是因为心虚?不该是我不认识对方所以不随便搭话吗?”

    她要绕过林悦,对方不依不饶:“你不认识我吗?刚刚不还见过?应该不止,你刚刚看我的眼神,明显知道我是谁,你装什么装?”

    看不出来她还有这观察能力。

    她敛了神色,“你察言观色这么强,看不出来我不想搭理你吗?”

    “你不想搭理我,”林悦抓着包,脊背随着谈论内容的不同挺直一些,昂首挺胸,“但有些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冀言淇又被她拦了一道,心中耐心耗尽,确认已经走不了,干脆舍了逃离矛盾的心思,转为跟她速战速决,“什么事,给你三分钟,你说。”

    林悦似乎对她这个态度没什么反应,反倒只想一吐为快:“我劝你别跟浦微之谈,千万别在他身上花心思,否则下场不只是我这样。”

    “说完了?”

    “没完,小妹妹,年轻人这么急躁不好,听我把话说完啊。如果你是冀家那位,就肯定知道我姐姐了,她曾经以浦微之女朋友身份出现在你的生日宴上。”

    “所以呢,你现在是在替她打抱不平吗?”零零散散有人走过来,冀言淇让了个走路的位置,见林悦毫无动静,拦在路中间,将她往边上拉了两步。

    “你说完了吗?有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我是替她打抱不平。你肯定不知道,”她翘了翘嘴角,冀言淇却无意从中瞧出几分冷意来,顿时觉得心里沉沉的,她继续道,“当初两个人谈恋爱,我家里人根本不同意,浦微之在我家里人面前做过保证,结果一周不到,我姐去了趟医院,半死不活出来,他就提了分手,任由我姐怎么哀求,他都没有回头。”

    冀言淇只知道他和前任没有善终,并为他没有善终的感情幸灾乐祸,却从未想过是这么一个故事。眼神里的意外不是假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他们的事。”

    她的这些话,无非是想塑造浦微之成一个负心汉的形象。到底是她一面之词,还是作为所谓受害者一方的亲属的一面之词,到底还是一个局外人,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如假包换,就好像——经历过被无情抛弃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是他们的事,给你一个劝诫罢了,你还年轻,擦亮眼睛,别叫眼前人给蒙蔽了。”

    “好的,谢谢提醒,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

    冀言淇点点头。

    回校已经是夜里十点半,夜风吹来,树叶簌簌响,浦微之将车停在路边,“下车走走吗?”

    “没什么好走的。”顿了一下,她补充说:“很困。”

    浦微之本要依她的意思重新启动车子,结果刚拧了把就松了手,“从去了卫生间回来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你困,连个哈欠也没打过,本来还想带你去海滩那边走走。说吧,怎么回事?在卫生间里见了鬼了?”

    他把车停在凌乱停放的几辆共享电动之间,从车上下来,坐在一边花坛冰冷的石板上。冀言淇没劲,不愿意下车,他刚一离开作为,她便把手肘撑在前座上,懒洋洋撑着脑袋,“虽然不是鬼,但比鬼可烦人多了。”

    她送个浦微之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你遇上赵圆身边那个女人了?”

    他说这话时多少有些愠怒在里面,看来这两人那天之后是妥妥反目成仇了。

    “你还挺机敏的。”

    “她给你讲小话了?”

    “讲了几句,要听吗?”

    浦微之翘了腿,“不听。我吃饱了撑着听你骂我。她说的那些你信么?”

    “不信。”

    他竖起大拇指。

    “不全信。”

    “可以了,信一半。哪些是真的,以后慢慢看。当然,”他站起身,走到车边,手肘搭在把手上,俯身,凑到她跟前,“你要是想听另一个版本的故事,我也可以讲给你听。”

    他的脸在眼前倏地放大,冀言淇猝不及防,正要躲,他的话又在耳边鬼鬼作祟,还来不及做决定,要不要听另一个版本的故事,他已经稍稍直了腰。

    留她一个人体会他话里的真诚。

    真该死,她还真就想听他讲的是怎样一个版本。

    “不听了。送我回宿舍。”

    浦微之点头说好。

    转头那一瞬间,冀言淇无意捕捉他眸子里的情绪,不知是她晃了神还是怎的,她一时竟觉得那是如释重负。

    他是觉得不该说?不愿意说?那为什么又要摆出那样一副愿意和盘托出悉听尊便的态度?

    冀言淇到宿舍时,两张瑜伽垫一横一竖垂直摆放在本就拥挤不堪的地面上,交叉部分,摆上一只小方凳,上面放一只小锅,围绕小方凳周围,摆放着毛肚,肥牛,牛肉,生菜,牛丸,虾饺,千页豆腐,土豆片,腐竹……

    她门还没关实,手指还把在门板上,探进一颗脑袋,“我真是爱死你们这群勤劳的女人了。但是,我今天已经吃饱了。”

    尹嬉哼了声,“那叫什么,有情饮水饱,妹妹现在还瞧得上我们这歪瓜裂枣的么。浦微之送你回来的?”

    冀言淇瞪着眼珠子,尹嬉笑着,音量越来越小,看她急得跳脚方才不逗她,知道她也吃不下几口,“点了几个你喜欢的,过来吃两口?”

    倒不是跟浦微之没吃饱,一到夜里就容易饿,就想吃点什么,尹嬉又如此惦记她,盛情难却,她扔了包和鞋,洗手上桌。

    才坐下,忽觉不妙。

    “我是不是上了贼船。”

    正要起身,花漫漫笑着抓住她的肩把人往下摁。她盘腿坐在瑜伽垫上,左手端着盛满果粒橙的一次性纸碗,右手卡着竹筷子悬在半空,盯着这一桌子菜叹了口气。

    “这他妈不得胖死。”

    冀言淇看她,她摁着自己肩膀的手千斤重,眼神轻飘飘扫过向她招手的食物,她计上心头,“有不胖的方法,要不要试试。”

    “狗嘴吐不出象牙,”花漫漫白她一眼,已经下了筷子,“你都还没有说你跟谁出去呢,弄得姐姐心痒痒没找你算账,你还好意思又出来糊弄姐姐。”

    “不听算了。”

    “算了算了,你说,反正我不听。”

    朱欣衣牛丸下咽,“她上次说嚼几口吐出来,过个瘾就行。别跟她浪费时间,今天总要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你吃饱的时候去洗碗,应该不会胖得太厉害。”冀言淇一本正经地说,那模样要多乖有多乖。

    花漫漫:“好主意,妹妹这么会做梦,我们都为你自豪。”

    尹嬉:“但绝无可能替你洗碗。”

    冀言淇啧了声,摇摇头,对俗世一派失望,“我追索人心的深度,却看到了人心的浅薄,唉。等等,朱朱,我溜走的时候可没得罪你,你在这儿凑什么热闹啊!”

    她越想越不对劲,“你这是转移她们两个注意力么?为你和方阵今晚上的约会保驾护航?未免太丧尽天良了吧。”

    她语气放慢,一抬眼朱欣衣已经被花漫漫和尹嬉盯上。

    尹嬉:“我说今晚怎么唯唯诺诺的。”

    花漫漫:“啧。说吧。”

    这一顿火锅,冀言淇吃到凌晨一点多。收拾完碗筷,洗完澡,爬上床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跟浦微之说一声到了。

    但是很显然,三个小时了,对方其实也不大关心,不然早该来电话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点进聊天框里,手指在键盘上点了不到半秒钟,打出“我到了”三个字,却在点击发送的环节卡住,想了想,就觉得没有发出去的必要了。

    关机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