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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明修双生道,暗度美人仓
    水三少可现身了?」顾胥星饮下清荷端来的苦涩药汁,问道。

    清荷回道:「说是晌午回的楚府,这会儿该是入宫去了。」

    「那棠儿呢?」顾胥星道,失了往日神韵的眸子灰蒙一片,「想来他不会轻巧的交出人来。」

    「未见着云姑娘,只水三少和一名婢子,不知他将人藏何处去了。」清荷道,这时已改名花朝的小叫花在门口唤道:「世子,侯爷差人送了盆野兰草来,小的搁在何处好?」

    顾胥星不经心看了眼道:「既是野外长成,当是不怕冷的,便搁院里罢。」

    「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世子,小的见这兰草好看,倒与书房相配。」花朝道,怀抱着兰草笑得甚是无邪。

    顾胥星闻言一笑,「倒有看了几日书本的样子,也能随口诵句诗来,如你所言搁书房去吧。」

    花朝笑而应下,退了下去。清荷看着吃味上来,「主子你日日夸他却老骂我,甚不公平吧。」

    「花朝机灵聪敏,事事上手极快,」顾胥星道:「你也该自省些,诸事马虎来,换在别个院子里怕是早被撵了出去,对了,昨日吩咐你的事可做成了?」

    「幸不辱命,隋安侯采办的小厮对我那是情根深种无有不应的,让他嚼两句舌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清荷洋洋得意道,顾胥星点头,「嗯,做得好,隋安侯对粮道人甚感兴趣,阿姬夫人原是水三少的人,如今棠儿落在水三少手中,隋安侯生疑是必然,但要逼阿姬夫人做个内鬼将棠儿偷将出来还是要费些心思。」

    清荷笑道:「隋安侯那般凶残德性,且楚老夫人拿捏不住水三少,也是要向阿姬夫人出手的,两座大山压下,她若惜命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主子尽管安心养伤便是。」

    「但愿如此!」顾胥星道,透过西窗看向外头,青瓦变白璃,石上呈玉色,满院失了红绿之姿,余一片茫茫来,正如他此时心情。

    天禄阁

    水颖峥伏跪下方神色莫辨,进宫许久,此次乃是第一次这般近的见着皇帝真容,饶是心中万般滋味,他惯常做戏,也不惧人看出端倪。

    除他,在天禄阁两侧还候着霁宣侯、董法吏二人。毕竟是将军府的新婿,皇帝薄面还需给到几分,允了他起来,问到云棠一事,道:「霁宣侯道董法吏府中的唐大夫现在你的手中,可有此事?」

    水颖峥故作讶然,回道:「法吏府中的大夫臣尚未见过,何来此说?」

    皇帝侧目看向霁宣侯二人,董言朝忙将那夜之事说道一遍,末了霁宣侯又道:「水武教,唐大夫本名云棠,却不是寻常人,乃是粮道人徒弟之女,其父于圣上社稷有助,你若有她行踪,还是说出来的好。」

    水颖峥眸中闪过异色,瞬间便明了隋安侯差使阿姬邀云棠过府的目的,心下一时绕过九曲十八弯,道:「臣确是从董府门前劫过一人,然那人却是臣下的差童,并非侯爷与法吏口中之人,其人姓唐名云,此时便在外间候着。」

    霁宣侯与董言朝相视一眼,皇帝眼眸一抬,「宣!」jj.br>

    而后只听得一阵急步声,圣前便跪下一男子,道:「草民唐云,拜见圣上。」

    「平身,抬起头来。」

    男子遵令抬头,一张素脸惊着了在场的三人,董言朝眉头一聚,诧道:「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哦?」水颖峥道:「难道法吏府中的唐大夫亦是这般模样?」说着看向董言朝的表情似笑非笑,「曾听闻法吏带回的唐大夫医术高超,而我这差童也就是个做粗活的,前些日子偷了府中银钱逃了,那夜方在法吏府前寻着……难怪,我道当时法吏与世子作何拦我,原来却是误会了。」

    无凭无据,此时水颖峥乱说一气,又搬出个同云棠如双生的男子来,董言朝一时也没辙去,只讪笑一声,但看那男子喉结分明,身量娇小,身形与云棠不差,然气质迥然,再细看那脸……

    真是不知那一模一样的面皮儿是如何安上的!

    转念一想,云棠先瞒了他性别,又瞒了他身份,指不定还真有个双生兄弟,又未告诉他是了。

    皇帝与霁宣侯亦是见过云棠,心下猜疑恐真是误会了去,也就放了水颖峥家去,而董府唐大夫、也就是粮道人徒弟之女失踪一事,皇帝下令着董言朝深查去,务必将人寻回,董言朝领旨后有苦难言,唯苦涩一笑。

    事后皇帝仅留了霁宣侯下来,心事重重道:「边防已定,楚老将军父子将回朝来,鲜国使臣不日便达,不等年关他们便要将十公主迎入鲜国,你儿当装点一番随行而去。」

    霁宣侯当即红了眼,哽咽道:「臣,遵旨!」

    却说这边水颖峥糊弄过了皇帝,将军府里楚落碧却不信他的说辞,堂堂姑爷连着三宿未归,编说是去处理家中俗务,换着往日她恐是会信,可如今与云棠那个婢子有关,又惊动了圣上,她始觉有异,如何放下心来,所以同楚老夫人细说了往日,两人一商量便将阿姬唤了来。

    阿姬如今虽入了隋安侯府,端的是夫人的架子,可毕竟出身卑贱,尊荣自也比不上将军府的两位正主,得了召唤,见了这两人也不得不拜,不得不依。

    从将军府出来她脸色便不大好,上了车辇更是气摔了身旁杂物,一路回了院子,又见隋安侯正等着她,忙作礼道:「侯爷安好。」

    隋安侯却不看他,眼神流连棋盘之上,问道:「甲申日门房道你深夜外出,一宿未归,可是去哪儿了?」

    阿姬一愣,甲申日不就是水颖峥寻着云棠那日,她眼珠子一动,回道:「妾身见初雪落来,心头欢喜便外出赏雪去了,后雪势大来,阻在外间,便未回得来。」那夜她确未回来,水颖峥命她回转,然她见云棠入了他房室便心有不甘,幸二人未成事去,第二日她方归来。

    隋安侯闻言猛的扔下手上棋子,道:「为何有人见你与将军府的姑爷在董府门前徘徊,又为何本侯才命你邀人过府,人却在他水颖峥手上?!」

    阿姬惶恐下跪,「妾身冤枉!侯爷却是听谁胡说了来,妾身那夜从未到董府去,更未见过将军府的姑爷,定是有人见侯爷宠爱妾身,想叫侯爷疑心而弃了妾身,妾身真的是冤枉啊……」

    「莫说冤枉,听闻将军府的姑爷之前待你极好,若你想自证清白来,三日内想法子将云棠给本侯带来,否则莫怪本侯不念旧情!」隋安侯气道,拂袖而去,阿姬起身收拾起可怜的颜色,半是阴狠半是温柔道:「一个云棠竟生出这般多的事来,当真是好本事!」

    此时水颖峥掳走粮道人徒弟之女一事朝中有心人皆知,她尚不知水颖峥于皇帝前的编说之辞,然便是知晓,亦不能在隋安侯跟前提及,想她一个后宅妇人,有些事知之甚多,反招人疑。

    反复思量许久,如此形势之下当是保命要紧,再说云棠在水颖峥身旁一日,他便多有偏宠,不若趁此机会将人送走,事后他要追问起来,她只说是被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他断不会拿她如何。

    只是,这人,是送给将军府,还是隋安侯?

    坟地之下,不见日光,唯有幽幽烛火照明,云棠一觉醒来,也不知是白昼还是黑夜,瞧了眼漏刻,才知已近了晌午。

    许是被旁事绊住脚去,水颖峥回城后便再未回来,倒是婧娣放了差事来陪着她,然她心头明白,她也不过是来监视她而已。

    随意挽了发髻高束着,耳间一对铃铛坠子煞是碍眼,她试了数次拆之不下,气得扔了手中木梳,恼火道:「派人盯着不算,怎又给我戴这鬼玩意儿,不行,还得寻阿胜给拆了去!」

    「你还是收收心思,千万莫寻阿胜,」听到动静而来的婧娣道:「上次它私自除了这坠子,主子罚它可罚得狠了去。」

    不料婧娣就在身后,云棠颇有些尴尬,听着阿胜受了罚,慌问道:「它可受了伤去?」

    「倒未受伤,只它那皮玩的性子,被关足了日子,可不比皮肉之苦还难受。」婧娣道:「所以,你且莫动旁的心思,安分些好。」

    「那便好,」云棠放下心来,左右顾着没的旁人,上前拉了婧娣的手道:「婧娣,我有一事放之不下,想问问你,你莫与少爷说可好?」

    婧娣一笑,「顾胥星伤得并不大重,霁宣侯请了好些良医,眼下他正将养着,主子也并未多为难于他」说罢看着她一脸不认同道:「主子对你有意你不是不知,实不该如此挂念旁人。」

    「真是我的好婧娣,竟知我要问何事,」云棠兴而挽着她手道:「我便问这一次,往后再不问去。」说到此,忽见房门处露出片衣角来,未待她多猜,阿姬便进了房来,她松了婧娣撇眼看向别处,却是不打算搭理此人。

    「主子不是说没的要紧事,不许你回来吗?」婧娣见到阿姬似也不喜,一语出来语气甚有些生硬。

    阿姬仿若瞧不见二人的脸色,自笑得妩媚,婉声道:「我打发不掉隋安侯寻小棠的心思,闻主子带了个同她一模一样的男子到皇帝跟前应付,这不我也回来带人去应应急,可也怪了,都寻了一圈儿,怎未寻着那人的影儿呢。」

    「你憨傻了不是,小棠无双生,又何来同她一模一样的人,」婧娣道:「不过是人面皮子,那人平日里也不戴着,你照着小棠的模样寻,如何会寻得到。」

    「哎哟,瞧我这脑子,婧娣说得对,当真是我憨傻了,」阿姬娇娇柔柔的笑道,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不妨婧娣替我将那人寻来,让他与我走一遭可好,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小命儿在隋安侯那处可不稳当呢。」

    婧娣默忖了一瞬,看了眼云棠,倒真帮她带人去了。阿姬见她走远了,转而对云棠道:「我能带你出去,你可敢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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