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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三章 隆山
    侯莫陈崇也是一员宿将,他十五岁跟从贺拔岳征讨葛荣,十七岁随其入关,为贺拔岳麾下先锋大将,曾单骑冲入万军之中,生擒贼首万俟丑奴。

    曾经武川将领之中年龄最小之人,如今也年过四旬。

    与宇文泰的外甥尉迟迥说是两代人,其实也只相差两岁。

    侯莫陈崇当然知道斛律光以他与李昞为先锋,驱使他们西进,自然是没安好心。

    但如今木已成舟,为了将来在高齐一朝的地位,也只得奋勇拼杀,为子孙拼出一份富贵。

    有鉴于侯莫陈崇过往的彪炳战绩,李昞甘为副将。

    遵照斛律光的指示,侯莫陈崇效彷桓温伐蜀,朔江而上,一路遇城不攻,遇敌不打,目的只有一个,轻兵疾进,直插成都,引得蜀地震恐,激起更多人的反叛。

    至于被侯莫陈崇抛在身后的城池、敌军,全由斛律光逐步蚕食。

    斛律光这一战略也迅速起到效果,眼见齐军来势汹汹,在侯莫陈崇与李昞之后,又一名武川籍的重要将领据城反叛,此人便是利州(四川广元)刺史达奚武。

    达奚武年轻时勇勐无畏,曾在高欢第一次西征时,只带两名骑兵冒险摸入高欢大营,将其营中打探得一清二楚。

    可年过五旬的他已经失去了当初的锐气,原时空中,他三次东出,一次接应司马消难,两次伐齐,都是一有挫折,便嚷嚷着要退兵。

    如今南周大势已去,又有侯莫陈崇、李昞为榜样,达奚武也开始为自己考虑起来。

    有达奚武放开道路,最为欣喜的便是从汉中沿金牛道南下的段韶。

    北面门户为之大开,段韶大军得以长驱直入,畅通无阻的通过剑门天险。

    段韶留下部分将士扼守关隘,命达奚武随他一同南征,他也不敢将后路交给一个降将来镇守。

    而受命总领北面防御的贺兰祥,此时才刚刚越过鹿头关(四川德阳鹿头山)。

    然而噩耗接踵而至,不久贺兰祥又得知潼川郡(今四川绵阳)守将杨忠反叛。

    贺兰祥惊恐不已,不敢继续向北,只得匆匆退回成都,再作计较。

    对于杨忠来说,就连那些武川鲜卑人都开始另谋出路,自己一个山东寒族出身之人又何苦为了这南周殉国。

    当然,更重要的是独孤信之死,也让曾为独孤信部将的杨忠忧心忡忡。

    杨忠与独孤信关系亲密,其年仅十七岁的长子杨坚便迎娶了独孤信第七女独孤加罗。

    二人在主从情谊以外,更多了一份姻亲关系。

    这让杨忠不得不担心宇文护对自己动手,如今北齐伐周,达奚武以利州倒戈,也是促使杨忠做下这一决定的原因。

    贺兰祥星夜兼程赶回成都,向宇文护通报消息。

    宇文护并不长于军事,却也知道,再不打一场胜仗安定人心,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效彷侯莫陈崇等人,另谋出路。

    如今眼看侯莫陈崇轻兵疾进,宇文护急忙遣使催促尉迟迥,与之会战。

    而此时的尉迟迥,也并非与杨坚争权时的老迈昏聩,四十二岁的他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

    在得知侯莫陈崇沿外水道进军以后,尉迟迥屯兵于隆山县(四川眉山)以逸待劳。

    昭德十年(557年)十月十七,侯莫陈崇引军抵达隆山县,与尉迟迥相距二十里扎营。

    】

    侯莫陈崇本打算安营固守,等待斛律光领军汇合,故而尉迟迥连日约战,他都不做回应,固守不出。

    直到十月二十,斛律光的使者来到侯莫陈崇军中。

    当夜,侯莫陈崇派遣骑士与尉迟迥约定梁军明日决战。

    翌日,岷江东岸,两军对垒,旗帜森然。

    “侯莫陈崇,背主之贼,你甘为高氏鹰犬,就不怕后人耻笑!”

    尉迟迥来到阵前,大声叱骂侯莫陈崇反叛。

    侯莫陈崇见尉迟迥要打嘴炮,却也不惧,他大喝道:

    “宇文丞相临终之际,嘱托你等扶持幼主,如今幼主又何在!弑主之贼,竟也敢狺狺狂吠!”

    尉迟迥狡辩道:

    “宇文觉受奸人挑拨,欲加害晋公,我等助晋公废昏立明,罢幼主而迎长君,自是一心为国,岂容你来诬陷!”

    侯莫陈崇自是反唇相讥,直言宇文护狼子野心,双方一番口腔体操后,这才开始了兵马调动。

    最先开始的依旧是骑兵的游斗,而步卒也在维持着队列稳步前进,扬起无数灰尘。

    双方步兵方阵短兵相接,杀伐之声直冲云霄。

    斛律光领了一万骑隐藏在山谷之中,冷眼旁观这场南周六军之间的厮杀。

    眼见场中厮杀惨烈,同行的侯景说道:

    “可以下场了。”

    斛律光却摇头道:

    “不急,再等等。”

    侯景看了斛律光一眼,保持了沉默。

    最先败下阵来的是侯莫陈崇麾下骑卒,他们寡不敌众,不得已向后脱离。

    而尉迟迥麾下骑卒也不追击,而是调转马头从后方向侯莫陈崇的步兵方阵发起攻击。

    侯莫陈崇本就在人数上出于劣势,如今又腹背受敌,一时间阵脚大乱。

    “那斛律光的大军究竟在哪!莫非他存心要置我等于死地!”

    李昞怒骂道。

    侯莫陈崇从军近三十年,无需李昞提醒,也能看清战场上的局势。

    若斛律光再不出现,完全可以预料到战局的发展,必然是以侯莫陈部与大野部的溃败而告终。

    山谷中,侯景又问道:

    “还要再等吗?”

    斛律光面色平静道:

    “再等等。”

    侯景又止住了声,斛律光是少有能被他高度认可的将领。

    如彭乐、高敖曹,在侯景眼中也只是猪突勐进之将,有勇无谋。

    若是南面行军主帅换了别人,以侯景的性格,哪肯居于人下。

    其实斛律光心中所想,侯景也能猜个大概,无非是等侯莫陈崇麾下大军溃散,尉迟迥追击,乱了阵型以后,再伺机杀出。

    在平坦地区,失去了阵型的步卒根本无力面对骑兵的冲击力。

    场中的战斗已经呈现了一边倒的态势,侯莫陈崇眼见尉迟迥军的先锋都快杀到了眼前,也终于坚持不住,与李昞各自领了亲骑撤出战斗。

    麾下将士见了主将退走,更是一哄而散,全无斗志。

    尉迟迥见状,急令大军追击,试图拿了侯莫陈崇与李昞的人头震慑宵小。

    斛律光看到追击溃兵的尉迟迥部失了阵型,这才与侯景笑道:

    “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