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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章 高澄设宴
    当世名将,南梁战神萧渊明还未回到建康,有关于他在齐营的许多小故事就已经在江南流传。

    比如萧渊明初见齐主高澄,高澄命五百刀斧手明刃夹道,萧渊明穿梭其中,神色自若。

    高澄逼他下跪,贞阳侯萧渊明凛然无惧,义正言辞道:

    “大梁只有断头的将军,没有卑躬屈膝的公侯。”

    高澄恼羞成怒,用刀背拍击在萧渊明的脖子上,作势欲砍,贞阳侯却面无惧色,齐主掷刃于地,目视左右,颓然道:

    “欲以死,屈义士,岂可得乎?”

    于是命人为萧渊明松绑,从此奉为上宾,不敢以俘虏看待。

    又比如萧渊明数次哄骗齐主靠近城池巡视,以期守城的梁军将士能够一箭射死北齐天子,但奈何那些州郡兵射术不精,又尽皆丧胆,匆匆而降,枉费了萧渊明的一番苦心。

    这些都是写在后世史书上的事情,做不得假。

    诸如此类的小故事还有许多,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当萧渊明回到建康城,他收获了英雄般的待遇,建康百姓夹道欢迎,妇人投掷木瓜,以明心意。

    至于八公山大败的罪魁祸首,夏侯譒的府邸前,总有顽童砸石子。

    萧渊明载着满车的瓜果,受命径直去往宫城拜见其叔父萧衍。

    “臣有负陛下重托,本无颜再见天子,欲回府以死谢罪,然陛下遣人相召,臣不敢违逆,此番面圣,臣归府自裁以谢天下,唯愿陛下千万岁,永保大梁社稷。”

    萧渊明拜见萧衍,叩首泣涕道。

    萧衍为之动容,亦抹泪道:

    “痴儿,八公山一役,朕已知晓原委,保城桓侯(夏侯夔)虎父犬子,夏侯譒有愧社稷,才有淮南之败,与你又有何干。

    “你委身齐营,却能持节自守,使北虏不敢轻视江南人物,大涨国朝威风,有功无罪,何以至此,且留存有用之身,北虏狼子野心,日后更有大用。”

    萧渊明啼哭再拜谢恩,别过叔父萧衍,才回府中,就得府中管事禀报,原来天子早就在私底下遣人送来布绢五千匹,以作守节嘉奖。

    在府中歇息了两日,负责和谈的萧渊藻登门,萧渊藻与萧渊明同是萧衍兄长,南齐宰相萧懿之子,萧懿功高震主,被齐帝萧宝卷所杀,才有了萧衍起兵反齐,萧渊藻在一众兄弟中排行第二,萧渊明排行第五,兄弟俩素来亲善。

    此前萧渊藻身负谈判重任,为了避嫌,并未与萧渊明见面,今日一进门,便连声称贺,原来萧衍所言另有重用并不是随口说说,今日萧渊藻就是来告知,萧衍将以萧渊明镇守丹阳,同时节制宁远将军王质等水师将领,巡弋江上。

    高澄在合肥城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榻上除他以外,还有未着寸缕的女子,入眼便是一片雪白。

    自打送走了萧渊明,高澄移师合肥,曹丞相那年纪出征在外,时间久了也要寻访城中妓女,何况小高王年富力强。

    萧渊明出镇寿阳时,携带四名宠妾北上,即章、于、王、阮四女,四妾并有倾国之色,萧渊明之艳福亦为时人称羡。

    比如原时空中,萧渊明北伐被擒,四妾被送回建康,时任萧渊明长史的夏侯譒依旧念念不忘,投降侯景以后攻破建康,闯入萧渊明府宅,将四妾占为己有。

    萧渊明离开前不曾闻询四妾下落,高澄食髓知味,更是不会主动提起。

    细心为人盖上被子,睡梦中还带着尽兴的笑容。

    高澄才站起身,便感觉到腰痛,嘶!寻思处置完正事,便让全元起为自己施针。

    此番出征,全元起全程陪同,要不怎么叫专职医生。

    与南梁达成和议以后,高澄已经遣返了民夫,却并未急于班师。

    夺占淮南只是第一步,将淮南完全纳入北齐体系才是重中之重,若是处置不好,一旦回军洛阳,淮南必会民变四起,故而高澄决定留在淮南这片古战场上,亲自微操。

    昭德元年九月二十,高澄于临时落脚的住所摆酒,宴请淮南士族豪强。

    这套路,河北士族最熟悉了,所谓宴无好宴,凡是小高王设宴,哪次不是要从他们身上割肉。

    淮南士族不明实情,个个欢天喜地前来赴宴,甭管这淮南插的是哪家的旗,维系统治不还得看他们这些地方豪强。

    然而高澄在宴席上抛出的第一个话题,便让在场淮南士人坐不住了:即均授田地。

    高澄见众人脸色难看,他语带威胁道:

    “我大齐承袭元魏,以均田制为土地国策,怎地,你等是不愿受大齐治理,一心要做梁人?”

    一名士族老者颤巍巍起身,壮着胆子向高澄施礼道:

    “陛下,据草民所知,均田制所分配的是无主公田,陛下何以要分我等祖产,这都是我等先祖辛苦积攒所得。”

    高澄冷哼道:

    “不过剥削佃农而已,谈何辛苦!你说自家田地并非无主公田,可有凭证?”

    老者连忙回答道:

    “有田契为凭。”

    高澄却笑道:

    “盖的是哪国印信?”

    众人闻言一愣,老者猜到了高澄心中所想,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陛下新得淮南,还未替我等更换田契,如今田契盖的自然是梁国印信。”

    高澄闻言重重拍在桌桉上,怒道:

    “以梁国印信,证我大齐土地,若萧衍老儿在洛阳归属的文书上盖下印泥,朕是否便要迁都,将洛阳城拱手相让!”

    高澄话音刚落,随侍亲卫纷纷瞠目拔刀,以作威吓。

    在场士族皆知他是在胡搅蛮缠,哪怕心底把高澄骂出花来,明面上却也只能唯唯诺诺一再请罪。

    高澄余怒未消,气愤道:

    “河北士族能保祖产,是随我父辛苦创业,你等对高氏有何功劳,也敢有此奢望,朕今日只取田亩,不问余财,已是开恩,难不成非要我将你等尽数迁往邙山,为我父守陵!”

    众人经此恐吓,无不胆战心惊,数年前的北方迁民浪潮,他们也有耳闻,若真的惹恼了对方,将他们这些士族迁往邙山还算好,至少在中原,要是跟那些随梁人南下的合肥百姓一般,迁往辽州苦寒之地,肠子悔青都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