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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满眼风光北固楼(四)
    做起来的乞丐们,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

    仿佛做出了肯定。

    眼前这人就是刘泽清无疑,只是人瘦了很多,脸上都已经有了一点变形,还脏兮兮的很难认出来。

    只听见刘泽清继续问道:“这位兄弟是如何认出我的?”

    他的本意就是,想要这名乞丐给他作证,好回到刘府,拿到他该拿到的一切。

    谁知这名乞丐,龇牙咧嘴的一笑,笑声嘶哑的仿佛九幽怪风吹上来,专门蚀骨销魂一样。

    可怕的仿若冷风灌进了刘泽清本就破烂的衣服之中。

    背后的阳光,斜照在他的身上,也感受不到任何的一点温暖。

    刘泽清的声音,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忘记,他也相信如今在庙里,能够站的起来的兄弟们,也都是和他一样的想法。

    都是在码头讨生活的人。

    就因为干了活之后,要不到工钱发了几句牢骚,一个好好的家就没了。

    而且在打断他腿的时候,刘泽清也说得是这么类似的一句话:再嚷嚷老子弄死你。

    当时他怂了,他想活着。

    更想着不要连累了家人,然而他的想法虽好,可刘泽清的手下们的想法更好,在他还没有爬回家的时候。

    一家人就已经没了。

    老母亲被逼的死在了床上,刚刚有了身孕的妻子,也被一阵拉扯流产了,最后还是一尸两命。

    等到他回家的时候。

    一切都已经晚了,不给工钱也便罢了,还连带着想要从他们家的人身上,再榨出一枚铜元出来。

    惨剧不止这一处。

    在袁可立巡抚离开了登州之后,登州的穷苦人,就真的遭罪了。

    本就穷的一无所有,就只能用命去填补一些人的贪婪。

    好在刚刚建立不久的登州商行,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很快就被解散,这才给了不少人一条活路。

    以前他们就算是想要报复刘泽清也没有任何机会,此时见到他也和他们一样,心中的快意可想而知。

    他们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捡拾臭水沟中的剩菜剩饭活着,就是想要看看,老天爷是不是开眼,给他们一个可以报复回去的机会。

    “如何认识?”

    乞丐惨笑一声,仿若夜枭呜鸣,既疯狂,有残忍,更多的则是悲凉。

    “你的声音,就算是断了舌头哼哼,老子都听得出来,你问老子怎么认识。”

    说着还从身后拎出一根棍子。

    刘泽清不想打架,在自己的家门口挨了一顿毒打,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早上在路上摘得一些野菜,野果吃的并不饱。

    更加不想在此地浪费力气。

    就是有些想不明白的是,眼前的人,他明明就不认识,为何对他的仇恨会这么大。

    “怎么?你想要打人?”

    刘泽清话音刚落,棍子就打了过来。

    一边打一还边骂着:“老子想杀了你。”

    “杀人是犯法的,是要被推出菜市场砍头的,你可不能走错路啊。”

    刘泽清抱着头,想要往外闯去,然而回身的时候,却又发现,破庙的门口已经被两人人堵住了。

    两人手中也都拿着一根木棍,眼露凶光,不过看站立的姿势,都是瘸了一条腿,斜倚着门框。

    两旁围上来的乞丐,也在虎视眈眈的,琢磨着从哪个地方下手最好。

    “犯法?原来刘泽清也知道还有法这种东西存在?”

    乞丐讥讽的笑着,眼中也流出了眼泪,都不知道是笑得,还是因为大仇得报,激动的泪花。

    又或者是想到了以前的家人,伤心所致。

    刘泽清也只带自己以前的罪过很多人,可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而且都还在金陵城,不在登州啊。

    “兄弟,好好说话,咱们都没有见过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打生打死死的不好。”

    “嘿嘿,好一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有一个无名无姓的乞丐,烂命一条,你当人事不解的我了,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周围的那一个人不是被你弄得家破人亡?”

    乞丐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反正待会杀人之后,也没想着活下去,更不会有人前来给他收尸,有没有姓名,根本就没有一点的关系。

    “哈哈,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刘泽清你也应该能想到这个道理吧。”

    另一名乞丐,在两人打斗的时候,趁着刘泽清不留神,一棍打在了他的左腿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有力过猛,手中的木棍都被打断了。

    完全看不出一个瘦弱的人,在仇恨的支持下,会发挥出多大的力气。

    断了的木棍,刚好出了一道斜茬,猛地又收回刺出,尖锐的木棍立刻就刺进了毫无防护的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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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们,我有钱,你们放了我,就可以得到很多钱。”

    眼见着自己的说道律法没用,接着拉关系人家下手更狠,只能祭出自己的绝招了,有钱在任何时候都能够任性。

    乞丐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打的更狠了一些。

    “有钱?有钱你穿这样?”

    “对啊,有钱你还饿的这么瘦?”

    “可不是,谁见过有钱出门时很边不带几个护卫的,而且还是咱们的刘泽清总兵大人。”

    刘泽清百口莫辩。

    他突然恨死了,自己的那些手下和护院。

    在这些人一点一滴的说起,自己为何会落到这幅惨样的时候,他就明白今日的事情无法善了了。

    当时为了填补自己竞争登州总兵的位置,所花的钱财,在登州下手确实狠了一点。

    那是自己手中有人,有兵,谁敢给他脸上,那就等着破财消灾吧。

    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在乞丐的手中。

    逃过了孙传庭的围捕,也逃过了孔胤植想要黑吃黑的心思,一路上更是不知道躲过了多少的凶险。

    可回到了登州,却被自己家的护院给拦住了。

    无论说什么,都是一顿棍棒。

    到了城外的破庙则是更狠,全部都是自己的仇人,一瞬间他都有些绝望,绝望与他为何当年要给这些人活路。

    一起沉海喂鱼不行吗?

    他至死都没有想过,是自己给犯了错,而是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狠,首尾不够干净。

    乱棍之下,恍惚中还有着自己护院的棍棒。

    不由得一声惨笑,落下了他一声最后的帷幕。

    至于惨笑中,他还看到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砰,砰······”

    一群人,站都站不稳,还在卖力的挥动着木棍。

    直等到太阳快要落山了,才一个个的坐在原地,一动也不想动,对于今天下午要饭的事情,都被忘在了脑后。

    “他死了?”

    “死了。”

    “这就好,咱们算是报仇了?”

    “报仇了。”

    有气无力的问答,好一会才有人从大仇得报的疯狂中回过神来。

    “咱们杀人了?”

    “没有,杀得是一只畜生。”

    “没错,谁都不准说出去。”

    “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明天继续要饭,还可以向外面传点风声,就说刘泽清死了。”

    “他本就死了。”

    “我知道,现在咱们说他在了莱州,咱们身上的罪名岂不是没了。”

    “这是个好办法,而且他在登州得罪的人很多,活着的时候没有人那他有办法,死了之后相信会有人前去收债。”

    “没错,就是这个理。”

    翌日。

    登州的街道上出现了一道奇景。

    在人们的印象中都知道,乞丐要饭从来都不要早饭。

    若是乞丐能够早起,那会穷的连饭都吃不着,可今日的登州就出现了要早饭的乞丐。

    而且这些乞丐还会讲故事。

    讲的全部都是关于刘泽清的故事。

    于是在登州城中就传开了,刘泽清总兵,带兵去了外地,最后全军覆没,自己也死在了莱州。

    一开始传的还很粗糙。

    可人们想象,和对于故事的自发性的补充,任务立刻就丰满了许多,若是不追究真假,还真就是那么回事。

    而登州城中,也跟着就是暗流汹涌。

    往日刘府门前的那条街上,根本没有谁敢于逗留,此刻却是人来人往。

    不说刘家人内部是如何解释这件事情的。

    也不说那些吃了刘泽清亏的人,是怎么推动事情进展的,只知道在五天之后,刘府就成了一堆废墟。

    所有的人都死在了一场大火之中。

    没有挣扎,没有呼喊。

    只能远远的看到轻烟渺渺升起,最后成为了浓烟滚滚,在最后,刘府就成了传说。

    比较神奇的就是,好不容易有一名护院满身都是刀伤的怕了出来,找上了县衙,却被当成了江洋大盗,给砍死在了县衙门口。

    知州还为此表扬了那一天执勤的捕快。

    一封奏疏发往金陵给他请功,毕竟能够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斩杀江洋大盗,怎么说都是政绩不是?

    金陵也很快就给了回应,还给了一枚金元作为奖赏。

    不过在金陵的所有关于刘泽清的产业,都很快不瓜分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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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东昌府歇息的孙传庭,还不知道他念念不忘的刘泽清,已经是再也见不到了,更被说去亲自报仇的事情。

    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很慢。

    此时还没有接到来自京师的公文,不归他已经开始加倍的训练自己的士兵了,打过了一场硬仗。

    手下的那些年轻人,都仿佛经过了淬火的宝剑,多了一点锋芒。

    孙传庭腰间左边挎着衮州剑,右边则是一把手枪。

    巡视在自己的军营里。

    如今随着清理的范围扩大,自己进入衮州时的两万人,现在也只有一万三千人了。

    剩下的清理范围更大,不过也已经没有了硬仗可打。

    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曲阜孔家,没有上面的命令,他可不敢上去真的按照大明律来办理。

    最近,他经常往李定国哪里去跑。

    也看到了很多关于孔胤植的消息,每一项只要落实下去,都是一辈子待在工程队,干活干到死的那种罪行。

    以前也只隐约的听说过,关于孔家这方面风评不好。

    他还以为是有人嫉妒人家千年流传,经久不衰,实际上千年流传不假,经久不衰也不假。

    那些罪行说的都还是轻的。

    为了兼并孔家周边的良田,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当地的官府,也都是人家孔家的自己人。

    就是百姓想要告状。

    也是状告无门啊。

    好点驱赶出去,不好的话,山里的树木,就要茂盛几分了。

    王法在人家眼中,那就不是个事,再厉害的法,都不如孔家的家法大。

    更别说还有全天下的士子们在背后支撑着,简直就是那一个地方的毒瘤。

    检阅过了自己的营地,一边想着,一边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果然以前我理解的是肤浅了。”

    孙传庭嗤笑道。

    他看道的最新的消息,居然是连自家女媳的钱财都敢收,而且是不办事也要收,他还从没有见到过,贪财这了厉害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占据着最多的土地和商铺,却从来都没有给大明上过一两银子的税收。

    所谓的孔府家宴,也要比皇帝家的宴席,更加奢华。

    你说你既然贪赃枉法,无恶不作了,为何就不能低调一点?

    所有的罪行,居然不用多了深入的查找,随便问一个曲阜当地的百姓,都能够说出一些不堪入目的罪行出来。

    “去给我把赵老三和夏隆都叫过来。”

    孙传庭琢磨了一会,对于崇祯的心思他是了解的,接到公文之后,也都是照着大明律办事,一点折扣都不能打。

    所以他得早早的准备一下,免得出现了意外,特别是衮州的隔壁就是扬州,免得因为孔家的覆灭,从而导致金陵不管不顾的出兵,这个就不是很好办了。

    毕竟兔死狐悲,最后了怎么都要挣扎一番才行。

    万一成功了呢?

    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就像当年永乐大帝,他也没想着自己居然能够打得过朱允炆,而且赢得真的有些莫名其妙。

    赵老三和夏隆进来的时候,同行的还有衮州明面上的行政主管李定国。

    孙传庭抬头看到李定国,问道:“京师的公文来了?”

    “哪有那么快,我这次来是想要想你借一些人。”

    “那些受了伤的士兵?你想要他们充当当地的捕快?”

    “和聪明人谈话就是不一样。”

    “现在这些县城都安稳着呢,那需要捕快。”

    “为了清理之后的曲阜县做准备啊,你以为我容易,还是觉得这些当地人可堪大用?”

    “他们已经都伤残了,我得给他们找一个轻松的地方。”

    孙传庭知道曲阜以后会有多难伺候,就是四肢健全的人,都应对起来吃力,把那些受伤的士兵们安排过去,简直就是在找罪受。

    “我看中的不是他们多能打,而是那种纪律,你懂吗?”

    孙传庭沉默了好一会,还是没有答应下来。

    “我这么给你说吧,这些人在别的笛梵个,一辈子也就废了,根本不可能得到晋升的条件,在曲阜那个地方要是做的好了,以后升迁就会快很多。”

    李定国掰碎了的给孙传庭讲了一遍。

    明确的说,那个地方工作是很困难,可也很容易出人头地。

    “我需要和他们谈谈,若是他们愿意留下的话,我就同意。”

    孙传庭也没有办法拒绝这种事情,前途和工作轻松,总得选一样,这还是李定国就在这里专门负责这件事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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