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门铃声在玄关回荡。
“来了。”傅寻正了正衣领,才拉开门。
室内的木漆门打开,外面是一圈铁门。透过铁门上的缝隙,傅寻一眼就看到素白的面容。
伴随着塑料袋的窸窸窣窣声,女孩站在门外,身后跟着另外一张讨人嫌的面孔,正帮她拉着行李箱。
“还知道回来啊。”傅寻虚着眼,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们今年连年都不过了呢。”
女孩露出抱歉的微笑,瞥了眼身后的男生,才说:“参加建模大赛耽误了点时间,差点补不到回来的票。不好意思呀,寻,让你久等了。”
冷面老姐会道歉?
傅寻有些不适应,他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老姐,嘀咕道:“其实我也没生气。”
靳子跃接过话,道:“你看,我说他哪里会有脾气?”
“闭嘴。”傅沁瞪了他一眼。
傅寻冲他呲牙,露出犬齿,仿佛在说,给你脸了吗?
靳子跃识趣不说话,随着傅沁姐弟,前后脚进了他们的租房。
狭小的房间里,入眼的折叠桌上摆满了《五三》的复习资料,茶几上堆满花白的试卷,仅存的实木沙发上屯着各科复习资料。
与淡黄的墙纸遮住斑驳的墙灰,老旧的电视机蒙在防尘布底下就没有掀开过,简陋的厨房没有生火的痕迹,垃圾桶里,撕开的杯面连汤汁都不剩。
那年,傅寻高三,靳子跃和傅沁大二寒假归来。
今天,是大年三十。
“你晚餐准备了吗?”
傅沁刚放下行李箱,就问傅寻。
靴子喵地一声,从某个试卷堆里钻出来。
靳子跃蹲下身,亲昵地挠着猫咪的颈毛:“听到吃的,你倒是比谁都鬼精。”
“没有。”傅寻道。
傅沁心疼地望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今晚……我们出去吃……”
说这话的时候,傅寻察觉到,她的眼神瞟向了靳子跃。
靳子跃也朝她望过去,眼底藏着笑意。
所以小伙子识趣地没有发问,闷声道:“好。”
今年镇子上的年味,比往年足一些。
大街上,一排排的红灯笼高悬头顶,彩旗缎带迎风飘扬,一行行“欢度春节”的led灯依次高高闪烁,底下停满了归乡的车辆,被鞭炮声引得警报声频频响起。
傅寻一声不吭地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心里不是滋味。
他当然知道今晚去哪。
老实说也不抵触,毕竟阿姨对他们还是挺关照的。
只是觉得这年夜饭吃得有点早了。
一家人……
说得好像傅沁已经嫁过去了一样。
傅寻瞥了一眼,靳子跃和傅沁并肩走在一起,虽然傅沁脸上似乎闹着小脾气,但是两人的步伐、频率却似乎保持着一致。
靳子跃迈步的时候,傅沁也碰巧抬脚,不紧不慢,不疾不徐。
这是从无数次漫步培养起来的默契,仿佛携手归家一般。
靳子跃家和傅寻他们的房子不远,十分钟的路程,三人就来到一栋双层住宅面前。
靳母正在阳台收衣服,远远地听见行李箱轮胎滚动的碌碌声。
她低头一看,靳子跃抬起头,冲她笑着招招手:“妈,我们回来了。”
靳母点点头:“回来就好。”
傅沁也昂起头,和二楼的靳母打招呼:“阿姨好。”
“哎,好,傅沁也来啦。”
靳母加快了手头的动作,挽起刚收的衣服,连忙进屋去唤靳军来。
不一会,满身油烟的靳军来披着围裙拿着锅铲,从厨房里钻出来。
“哎,回来啦。”靳爹露出大大的笑容。
“嗯。”靳子跃把行李放下,转身走进房间。
傅沁姐弟也向靳军来问好。
靳军来乐得咧嘴:“回来好,回来好。”
话毕,靳母也从二楼下来,露出笑容:“傅沁和傅寻,来,你们先坐,你们靳叔做了点拿手的硬菜,今晚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好的,谢谢阿姨。”傅沁也没有客气,拉着傅寻在客厅坐下,自己径直走到厨房边上,挽起袖子,问:“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靳军来正在用文火慢炖,盅里传来浓郁的肉香,他连连说道:
“哎哟,这就不用啦,你们刚回来,先坐坐,等会开开心心多吃点就好。”
傅沁看见靳母捧着菜盆子出来,微笑道:“那我去帮阿姨挑菜。”
见她轻车熟路的模样,靳军来拗不过她,笑着点头:“行。”
靳子跃摸出房间,看见傅沁和靳母俩人在门口摘菜叶,又看了看百无聊赖的傅寻,还是往他身边走去。
“复习得怎么样?送你个好玩的命辞?”
傅寻朝傅沁的方向打量了一眼,才对靳子跃翻白眼。
幸亏傅沁没听见,要是被傅沁知道自己偷偷学习这些本事,得被她骂死。
“你回来这么晚,又去哪捞钱了?”
傅沁虽然说是参加建模大赛,但是傅寻心底比她更清楚,她只是在等靳子跃完成悬赏任务罢了。
不然也不会一直冷着脸。
“一个悬赏人头,稍微耽误了点时间。”靳子跃道。
“又惹她生气?”
靳子跃摸了摸鼻子,道:“延误了两趟高铁,她不给好脸色也正常。”
“你倒是哄哄她。”傅寻道。
“试过了,不管用。”靳子跃耸了耸肩。
“那你自求多福。”傅寻对他竖起中指。
靳子跃也不在意,道:“送你个命辞,【逢考必过】,回去试试?”
“你放哪?”傅寻眼前微微一亮。
“刚刚撸猫的时候放靴子身上了,回去再找找看。”
“你不会是抢了你们哪个学霸同学的命辞吧?这不是祸害别人么?”傅寻狐疑地看着他。
靳子跃摇头,道:“恰恰相反,是从一位成天打游戏的家伙身上拿到的。”
“【逢考必过】,优点顾名思义,就是遇到考试都能过;但是大学‘通过’的概念,仅仅是及格。那位哥们高中成绩是很优异,但是到了大学却只能徘徊在及格线,无论如何都能及格,再努力也只有60分,那还需要努力干什么?久而久之就打游戏去了。”
傅寻虚着眼道:“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他期末考就得挂科了。”
“对他来说,不算坏事,只有挂了科才会知道自己的魔咒解除了。命辞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双刃剑,运用得当的人才不会被命辞所驱使。”
“知道了。”傅寻道,“这命辞就适合应试,偶尔试试考证件之类的玩意。”
“嗯。”靳子跃点头。
这是他和傅寻的小秘密。
傅寻当年18,已经是驭命小辈当中的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