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信,只要他很想击败谁,就能击败谁。”——《老人与海》
宣辰看完手中的一堆资料,沉默良久。
“市局内奸,隐藏颇深,”她想,“虽然查到了一点眉目,但此人终究是只千年的老妖,事实证明,王东森灭口就是这位内奸所为。”
调查的结果,可以肯定市局内部的确有内鬼,只是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那个内鬼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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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运河江边,午夜十二点。
“轰——”
雷声轰鸣,暴雨如柱,一道闪电伴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倾泻而下,大地瞬间雪亮,闪电偃旗息鼓般一阵阵的喘息着,裹夹着惊天动地的雷声,道路空地上人迹罕见,雷雨交加的江边渐渐空无一人,不知何时,突然从远方阡陌处开过来洋洋洒洒几辆大车,在江边宽阔的道路上停下,从几辆车上同时下来十几个全身黑衣,看不清脸的人,雨衣帽檐很深,衣服领口更深,几乎整张脸都埋在帽子和衣领里,手和面容都隐藏在宽大的雨衣里,只露着惊悚的眼睛,活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鬼幽灵,黑影围成一堵墙,中间站着两个人。
“他们开始怀疑了,”内鬼幽幽的望着夜空,“灭了王东森,你就安全了?”
一道浑厚沉着的男子声音在内鬼身旁响起:“阻我者死!”
内鬼看了一眼周围铜墙铁壁般的“鬼墙”,又看了看左手撑伞右手拿枪的阿彪,最后视线落在身旁的人诡异的脸上。
“我冒这么大的风险与你合作,”内鬼有些颤栗的望着那张看不太清的脸,“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办到。”
“你觉得我会在乎你要的那一点儿吗?”A蝗很自信地,甚至很高傲地强调了一遍,“和几十个亿比,小巫见大巫!”
“有人已经快查到我头上了,”内鬼忧心忡忡的说,“如果我岌岌可危,你们也不会好过!”
“哦?”A蝗语调上扬,“你的意思是要给他们制造点麻烦,分散注意力?”
内鬼没有说话,他的沉默在哗啦啦的雷雨声中显得尤为装模装样。
A蝗冲阿彪挥了挥手,霎时有人从车上推下来几个毛头小子。
“大哥,饶了我们,”马场四个小子连哭带爬的趴在A蝗脚下:“我们进去什么也没说,森哥死了,我们知道轻重,打死我们也不会说的,大哥,放过我们吧!求你了,大哥,饶命!我们一定当牛做马为大哥效劳!”
A蝗缓缓低头看着脚下几个趴在地上的可怜虫,摇了摇头,笑说:“王东森死了,你以为你们还能独活?”
马场四小子满脸雨水掺着泪水,含糊不清,哀嚎不停,其中一个胆大的战战兢兢的祈求:“可我们,什么也没说!”
A蝗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怪你们跑的太慢,进了宫还能出来,你们以为警察傻吗?留着你们,只会夜长梦多!”
跪在地上落汤鸡似的马场四小子惊恐的面如死灰,纷纷倒地,嚎啕中哀求声不绝于耳。
A蝗迈着矫捷的步伐朝远处的车走去,鬼墙瞬间纷纷撤离,阿彪转头对手下使了个眼色,继而转身疾步跟上A蝗,抢在前头走到车旁打开车门,A蝗闪身钻了进去,随着“砰”的一声,阿彪关上车门,此时路灯不知何时已全部熄灭,车子发动飞驰了出去,红色尾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渐行渐远。
A蝗走后,黑色死鬼会意,伴着地上的几个哀嚎声,血溅雨中,刀起人亡,四人的声音随着血雨戛然而止。
渡运河江边波涛随着电闪雷鸣微微汹涌,空地上车去路空,只留下四具被血水浸泡的尸体。
不远处的垃圾桶后面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他连雨伞都不敢撑,等这些杀人狂魔消失在雨中,他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拿出衣服兜里的已经打湿了手机,按了开机键,手机屏幕亮了,他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喂!110吗?这儿,有人被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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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跑了?”宣辰拿着手机,“不是让你们盯着吗?”
电话那头的刑警一脸无辜:“这几天一直盯着,也没出现什么特殊的情况,今天晚上眨眼的功夫,发现屋子里没动静了,我们几个过去一看,门没锁,屋子里的人不翼而飞!”
宣辰刚挂电话不到一分钟,市局的电话来了:“宣队,有人报案,渡运河江边死了四个人······”
“这么巧?被盯着的四个嫌疑人消失,”宣辰想,“接着就有人报案,死了四个人?”
凌晨两点十分。
渡运河江边的空地上绕着警戒线,午夜的街道异常安静,警车上的红蓝报警灯在浩瀚的夜空形成一道道闪烁的光束。
“宣队!”龚帅迎上来,身后的周琪拿着手套和鞋套递过来。
苏子俊埋头在警戒线里面查勘现场,见宣辰过来了,忙抬起警戒线,钻了出来:“可以确定,死者就是马场的那几个。”
“报案的是他,”龚帅冲那边站在两个刑警边上接受询问的男子扬了扬下巴,“他刚从外地出差回来,车子抛锚,又遇上大雨,他把车停在前面路口,这一带不好打车,他准备步行回家,路过江边突然路灯全灭,紧接着来了很多奇怪的人,他就躲在垃圾桶后面目睹了杀人的全过程。”
宣辰戴好手套和鞋套抬起警戒线,满地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差不多了,看不见半点痕迹,但水泥地面上依稀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现场几个法医已经把四具尸骨收拾走了。
萧景坤在她身后撑着伞,周琪拿着笔和记录本心想:“不是吧,这大半夜的,也如影而随,不会是住在一起吧?”
龚帅夺过她手中记录本,轻轻拍她后脑门:“想什么呢?干活!”
“咱们家队长,天天在我们面前撒狗粮,”周琪捂着后脑勺腹诽,“谁能理解单身狗寂寞沙洲冷,日日想悬梁的苦楚?”
龚帅其实十分理解:“你有宣队的才华和美色吗?没有的话就安心搞事业,有钱有事业还怕没爱情?”
这话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不过,他除了美色,还稍稍有那么点小才华。
萧景坤只是笑,宣辰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她转头望向报案人:“他是目击者?被害时间他可以确定?看清凶手样子了吗?”
“嗯,法医初步论断被害时间基本和他说的一致,”苏子俊说,“他说看见很多人,但所有人的脸都看不清。”
“看不清脸,是鬼吗?”宣辰冷哼一声,“调监控,查车牌!”
目击者叫王春生,是端城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市场部经理,昨天从靖州出差回来开了六个小时车,在渡运河江边附近的道敞口,车子突然出故障,他只好把车停下来,当时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又下起了大雨,他准备打车回家第二天再来处理车的事,他家离这边也就几公里,走路要不了一个小时,由于恶劣天气的原因,出租车也不愿意来这边,他不好意思麻烦朋友来接他,就准备步行回家,刚走了十分钟,所有路灯同时一起熄灭,路上瞬间漆黑一片,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现象,惊诧之余,突然看见好几辆车气势汹汹的朝这边开过来,接着一大帮类似黑帮的人拿着枪下了车,王春生吓得忙躲在垃圾桶后面,紧接着他从垃圾桶缝隙间战战兢兢的目睹了这个团伙杀人的全过程。”
现场收拾的差不多了,苏子俊和周琪带着其他刑警去调监控查车牌,法医和技术侦察还有图像侦察都撤离回了市局。
为了宣辰办案方便,萧景坤让助理开过来一辆商务车,宣辰坐在副驾驶上,萧景坤上了驾驶室,龚帅和王春生在后排。
“当时没有路灯,从车灯照射下看见那些人拿着枪,我吓死了,他们全穿着雨衣戴着帽子,脸被遮住,我隐约看到他们围了一个圈,有人在里面说话,只有里面说话的人打着伞,他们的脸也是遮住的。”王春生惊魂未定的说,“我怕他们发现我,不敢打伞,雨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只看见大概的情形。”
天快亮了,雨渐渐变小,此地离市局要一个多小时,王春生一夜没睡,又是淋雨又是惊吓,他脸色发青,嘴唇发白。
宣辰问:“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王春生:“没听清。”
“有几辆车,往那个方向走了?”萧景坤突然开口,“听得清几个人在说话吗?”
“······”王春生想了想,“四辆,头一辆车先走,往省蓟高速方向!好像只有两个人说话。”
王东森死了,刚查出毒害王东森的人是市局内奸,马场四个嫌疑人紧跟着也被灭口,如果不是内奸通风报信,警方的动向对方怎会一清二楚,看来A蝗很可能就是杀死马场四人的主犯,能切断所有监控和路灯,车牌使用套牌让警方查不出,这位神秘莫测的大毒枭实力的确不容小觑,他想杀一人就像踩死一只蝼蚁般不费吹灰之力,此人实在是太可怕!
“麻烦你跟我们回一趟警局,”龚帅对王春生说,“详细做个笔录。”
来的路上龚帅睡了一会儿,准备回市局时,他很识趣的把萧景坤换下来,自己坐进驾驶室,宣辰和萧景坤坐后排。
王春生靠在副驾驶上疲惫的闭上眼睛上,不一会,他迷迷糊糊的睡的不省人事。
宣辰拿了瓶水给萧景坤:“你睡会儿吧,跟着我折腾了半夜。”
萧景坤接过水喝了一口,随手把水放在置物框,他搂着宣辰,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上,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宣辰舒服的靠在自己怀里,片刻后,他困得不行,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