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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幻术
    面上缠有一条写满咒文绢布的男子负手伫立在山丘上。微冷的风从旁呼啸而过,吹乱一头艳紫发丝。

    在男子顶上,正有只鹰隼盘旋飞翔。倏然间,鹰隼长啸了一声,收拢翅膀准确落至男子举起的手臂上。鸟喙咬了咬男人的耳缘,琥珀色的眼眨了几瞬。

    “来了么?”

    他低声呢喃,大掌轻轻抚摸着鹰的羽毛,唇角漾起淡薄的浅笑。

    地平线的另外一端,一张张深黄色的旗帜像雨后春笋在霄风草原的尽头处一一冒出。黄旗上绣着的双蛇图样,在秋风的吹抚下更加令人胆寒。

    这时副将已经拱手出现在懂的身后,道了句∶“兰军到了。”

    “嗯。”军主帅──懂轻轻颔了颔首,手臂稍加使力向上一抬,鹰便发出一声长鸣,展翅膀朝向往这头逐渐接近的兰军飞去。

    抓着缰绳的秦雁真抬头望着穹空。天上只有几卷残云,湛蓝的一片澄净。

    似乎是想起什么事,秦雁真眉头略略一皱。而后他垂下头,几缕发丝垂落在他眼前。

    他轻叹了口气,伸手拨开扰人的浏海。

    “怎么了么?”

    秦雁真目光投向正前方,在他前方的阎赭正回首看向他,紫眸里显得忧心忡忡.秦雁真摇了摇首,唇吐了声没事。

    可话虽如此,秦雁真握着缰绳的手却显得愈发使劲,关节隐约透出苍白。

    眼角余光有意无意飘向秦雁真的双手,阎赭目光于秦雁真面上游移良久,这才无语转回头,眼光里仍显有些迟疑及困惑。

    秦雁真暗自吁了口气,紧张的心情这才松懈下来。他有些纳闷地看着阎赭背影∶为何阎赭会察觉到自己此刻的心境?

    “那是因为你叹气叹的太大声,身为武者的阎将军怎么可能会听不到。”

    秦雁真诧异的看向一旁,那抹漆黑如夜的身影突兀地映入眼瞳。不晓得何时现身的伏焉正抬首瞧着他,一边以与马匹相同的速度步行在秦雁真侧首。

    “伏大人?”

    “.已经快到霄风草原。”伏焉抬头望着穹空,苍白的脸依旧毫无血色,透明色的眼似乎染上一层淡淡的薄雾。

    澄澈的天际倏然有只鹰隼滑入二人视线范围之内,间或长鸣数声。

    半晌,伏焉一声也不吭地飞步向前,到阎赭所骑乘的马匹旁与他对话。

    秦雁真纳纳地看着伏焉那袭被风吹鼓的黑色斗篷,飘荡的滚边的银线仿似水波潋滟。秦雁真偏首,脑中不禁猜测起他的来历。

    这场与联军对抗军之战,其关键人物正是伏焉。要是他遭人收买,兰和两国轻则全军覆灭,重则边境被并,直截威胁兰京。

    但转念又想,虽说关于此人情报少之又少,但毕竟是兰帝信任之人,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才是。

    唉。秦雁真在内心叹了口气,最近一想到兰帝,自己的胸口就有种难以言喻的闷痛感。

    他将埋在胸口里的链子取出,翡翠石在和煦的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光芒。

    他垂下眼睑,不晓得待在兰京的她过的如何┅┅

    秦雁真的思绪忽地被前方的嘈杂声断了开来,他抬眼向前望去.只见一名留有一头长紫发的青年独自站在兰军最前首处,不晓得什么原因双眼缠上满是咒文的布疋,看来有些怵目惊心。

    阎赭翻身下马,与那名青年谈了几句。接着阎赭转身要几名武将留下,其余分别带开到军驻营处做扎营准备。

    兵马整齐一路往北方前去,只留下包括秦雁真等几名武将和伏焉、阎赭几人。

    紫发青年对着众人露出亲切的笑容,拱手言道∶“众将士,我是这次国主将,懂。”

    一听到青年报上名号,兰国众将无不发出钦佩的目光。尤其是那些没有看过懂的年轻将士更是发出连声惊叹,原来眼前这名青年,正是他们连日来在会议上论及到的国将军懂。

    秦雁真怔怔地看着懂,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使他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待他在脑海中搜寻片刻,这才惊觉这样的气息竟与兰帝南宫戮十分相似。

    主将和兰帝┅┅有什么关系么?

    “诸位一路上舟车劳顿肯定十分疲累,请先前往营地休息。一个时辰后再到主帅帐讨论。”语毕,懂便腾开衣袖转身往营地方向前去。动作优雅却又不失武将风范,与阎赭相较起来别有另一种武者之风。

    “还发什么愣?走罢。”

    耳旁传来伏焉不耐的嗓音,秦雁真这才颔首,策马随着众将相前驰去。

    休憩片刻,一个时辰后众将依言来到军主帅帐。只见方才迎接他们的懂及其余兰国将士已在里头等待多时,懂正好背对着帐口,以手触摸着挂在帐上的地形图。

    “见过董将军。”

    阎赭代表兰军对着懂拱手朗声。闻言的懂转过身来,微笑挥着手说着免礼二字。

    “时间紧迫,我们就直接切入正题罢。”懂的脸转向站在最角落的方向,“伏大人,请说。”

    伏焉也没有多说些客套话,直接开口道∶“想必各位都清楚驻军在东面的军会使用幻术这件事,而要对抗幻术,则是避免视线的直接接触。

    但控制视觉只能防他们的攻击,却无法扭转情势。如果要对付他们,同样只能依仗幻术。我军除了我、及秦副将能使幻术,兰军众将之中,也有董将军您有这方面的潜能。”

    “嗯?”懂指着自己的脸,歪头惑声∶“我么?”

    “因为你和陛下一样都是独孤家的人。”

    听到关键的“独孤”二字,懂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乍闻伏焉这席话的兰军武将脸上都写满讶异的神情,再怎么样他们也没有想过眼前的国主将,竟会有独孤家族的血脉。

    但讶异归讶异,困惑归困惑,这时也非提出疑问的场合。

    秦雁真瞅着笑容有些黯淡的懂。怪不得他会觉得他与兰帝南宫戮的感觉很像,原来┅┅是有血缘这样一层关系。

    “待会就请懂将军和秦副将留下,其余众将皆听从阎将军的指示。”阎赭接续伏焉的语句开口道∶“待会,我会指导诸将如何训练士兵们不用视觉攻守的方法。有问题么?”

    “没有。”

    众将齐声,低沉的嗓音在帐内好似山谷回音般不曾间断。

    待到所有将士都出了帅帐,站在帐口的阎赭回身一望,视线落在站在角落正盯着秦雁真看的伏焉身上。

    数秒,阎赭这才将自己的视线收回,垂下的眼睫遮掩住瞳眸下些许复杂的神色。他伸出手,掀开帐幕步出。

    伏焉眼角余光从阎赭离去的身影移开,同时将视线从一脸不知所措的秦雁真面上转向懂。

    “你就是秦副将?秦雁真?”

    懂抢在伏焉说话前开了口,对着秦雁真露出笑容。秦雁真茫然的看着对自己微笑的懂,脑子里一下混乱、一下空白。

    “┅┅董将军?”

    “戮在信中有跟我提起你的事,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这样么┅┅”

    虽然懂说这话的嗓音很柔和,但是秦雁真确不敢随便发问、或臆测南宫戮会在给懂的信里提到自己什么事。

    “私事等以后有时间再谈,你们两个先跟我来。”

    伏焉冷眼扫过表情截然不同的两人身上,自顾自的往帐外走去。

    秦雁真正要对着伏焉的步伐追赶上去,只听身后传来的温柔嗓音低声道一句∶“伏大人的个性┅┅果然和戮说的一样,这么我行我素么?”像是呢喃,却又像是在对秦雁真提出疑问。

    秦雁真回首,踌躇几秒,方才应道∶“或许罢。”

    “哈,那我们两个以后可有苦头吃了呢。”懂挠了挠首,苦笑道。他走向前,轻轻拍了拍秦雁真的肩头,接着揭开帐幕走了出去。

    秦雁真眼神万分复杂地望着懂离去的背影,胸臆顿时纠结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懂给他的感觉跟南宫戮真的十分相似,或许正因如此,自己才会感到心痛如绞罢。

    他的双手轻轻附在胸口上,指间隔着衣衫触碰到木给予的那条翡翠项链,暖意缓缓渗入心脾。

    秦雁真深呼吸了口气,随着懂的脚步快速离开帅帐。

    三人步行约半个时辰,来到一条东西流向的溪流旁。湍急的溪水潺潺声不断,水珠因秋日阳光而反射五彩缤纷的光芒。

    走在最前头的伏焉止住脚步,审视的目光在前方川流来回穿梭。

    “君主将泉将军幻术能力极强,与我几乎不相上下。”

    一条川鱼倏地从湍流中跃起,几颗水珠啪搭溅上伏焉白皙的脸颊。他眨了眨眼,修长的羽睫上溅上几滴水珠,正好阳光透过那些水珠折出一道光彩,竟是艳丽的紫红。

    伏焉转过修长的身子,双眸的色彩随着指间拈去眼睫上头的水珠后,回复原先透明的瞳色。

    “泉将军握有兰国三分之一的军权,只要我们胜过这场仗并生擒他,逼迫对方退出兰国边境是必然,还能同时影响兰国内部。要是少掉那三分之一的兵力,要并吞兰国并非难事。”

    闻言,秦雁真一脸震惊的望着伏焉。而相较于秦雁真如此剧烈的反应,懂却是好像彷佛早知道这件事般,只微微地颔首示意。

    “这是戮的说法罢?”

    “没错。”目光对上懂,那张始终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似乎添了抹笑意。“果然是兄弟,猜得到对方在想些什么。”

    “怎么不说是戮在与我通信的信笺上,透漏给我这项讯息呢?”

    这次伏焉是真的笑了。“哈,果然。陛下连这件事也都料中了呢。”

    懂发出咯咯的轻笑声,笑声里有着藏不住的温柔。

    结果秦雁真一个人完全状况外,虽然他们谈论的人并非他不熟悉,只是感觉起来他们谈的好像和他所知道的那个人是不同的两个人,有种莫名的生疏感。

    “总之,光靠我一人的幻术,是无法胜过泉将军,因此才需要你们二人协助。”

    伏焉边说边抬起藏在衣袖底下的双手,双掌手指微微一勾,于他前方的溪流中心登时掀起一波波的弧状涟漪。

    他沉吟一声,右手食指并着中指往掀起波澜的溪水中心轻轻一点。霎那间,一道刺眼的蓝光乍升而起,紧接着一条水龙从溪底中呼啸而出,飞梭过秦雁真及懂两人面前。最后水龙坠落在伏焉身后,激起一大片的水花。

    “哇!”

    懂闪避不及,被水龙化作的水花溅了满身。而反应稍快的秦雁真退至后边,目光瞅着一脸哭笑不得的懂。

    “这对你们而言不算太难,只要静心,想着欲要施展的幻术形式──像我方才就是以水作媒介形成水龙,口中自有咒语自然吐出。”

    “可是伏大人,你方才并没有念咒语?”

    “现在这种等级的幻术对我而言是不需要咒语辅助。像你前几日在兰京城外看到的凤凰就属于大型幻术,那就必须动用咒语来施术。”

    看着秦雁真颔首的模样,伏焉冷冷的“嗯”了一声作回应,转将目光望向一脸无奈的懂身上。

    “董将军,你先试看看罢?”

    “不能先让我回去换件衣服吗?现在正值深秋,我怕我会染上风寒。”

    伏焉叹了口气,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模样走向懂。“把手伸出来罢。”

    懂依言伸出双掌,伏焉的手轻轻擦过他的掌心。移开时,一团全身散发出温暖光芒的鸟禽登时映入懂满是惊异的双眸之中。

    “这是┅┅?”

    “嗯┅┅可以说它是旧若兰那只凤凰的缩小版,你收着用罢。”

    “这样┅┅好么?”

    “没什么好不好的,你的血统允许你,况且这只是幻术。秦雁真。”

    “是?”

    秦雁真站在溪旁,专注凝望着已经恢复原本平静无波的川流。此时听到伏焉的叫唤声,这才恍然回神过来。

    “手伸出来。”

    “嗯。”

    秦雁真走向前去,摊开双手。伏焉和方才一样将手轻轻抚过秦雁真的双掌,移开后,一只小型的黑色雁鸟便蜷缩在秦雁真的掌心之中。似乎是注意到秦雁真的视线,雁鸟抬起小小的头颅,睁着圆圆的眼直盯着他瞧。

    “伏大人?”

    “你别老是心不在焉。要是你想见她时就把它召出来罢,或许心里会好过些。”

    伏焉说闭便丢下一脸愕然的秦雁真,转而望向和已经和小凤凰玩的不亦乐乎的懂方向。

    秦雁真专注凝视着手中那只小雁鸟,小雁鸟似乎有些疲累,头倚靠着秦雁真的手指开始打起盹儿。

    秦雁真清楚自己一路上来的确一直心不在焉。明明要自己忘了她,可是胸膛那微温的首饰,却又一直纠结着他对那人依恋不已的情感。

    他默默的在心中感谢伏焉的作法,将掌心虚握。再次摊手,那只黑雁鸟已经失去了踪影。

    “董将军,你先试看看罢。”

    衣物被小凤凰的火迅速烤干后,懂便将由幻术所构成的小凤凰握在掌心中使它消去形体。他面朝着伏焉,感觉似乎有些许困惑。

    “随意在心中想着欲要施展幻术的形体便可。”

    “嗯。”

    此时微风轻轻擦过一旁树梢,发出一阵阵枝叶摩擦的唰唰声响。

    忽然间,一条黑蛇从懂双脚底下缓缓爬行而出,往伏焉的方向而去。

    “当初戮也和你一样。”

    眼看黑蛇就要缠住伏焉的双腿,伏焉双指并拢,在自己的唇边低声喊了一字“破”,嘶嘶吐信的黑蛇瞬间化作灰烬随着风消散离去。

    “你也试看看。”

    收到伏焉的视线,秦雁真颔首,阖眼冥想。不上几秒,一只大雁便从他身后展翅翔起,在穹空飞绕了一圈子后便消失殆尽。

    秦雁真纳纳地仰望着仍有大雁残影的天际,忽然间,伊人的倩影猛地窜至眼帘。只觉无法克制的双手缓缓探向天际,十指具拢,却只攫有几片幻影残削。

    一颦一笑,仍依稀如固;歌声与琵琶音,依旧清晰且鲜明。

    只叹这世间有太多的阻碍,曾经近在咫尺的距离,如今远在天涯。

    伏焉不高不吭的嗓唤回秦雁真的神智,他收了视线,望向伏焉。

    伏焉对着他稍稍点了点头,“一开始就能造出实物的幻术实属难得,但其实对有潜力的你们而言,幻术只需从旁稍加指点便能无师自通。

    “嗯┅┅雁真,你觉得他是不是在损我们?”

    “呃,没有┅┅罢。”

    察觉到伏焉送来的视线,窃窃私语的两人赶忙闭了嘴。

    “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够互相切磋学习,有任何问题来问我便可。”

    语毕,伏焉当真就头也不回的往营地的方向离去,只剩下懂和秦雁真两人相对无语。

    “唉,看样子戮真的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啊。”懂按了按额头,左手又复出现方才伏焉给予的小凤凰。正巧懂的鹰隼从远方展翅归来,收拢了翅膀站在懂的肩头上,凌厉的眼试探性地瞅着那只小凤凰。

    “陛下好像很喜欢捉弄人┅┅”

    “这话怎么说?”懂席地而坐,将自己肩上的鹰及手中的小凤凰都放在地上,让他们去培养感情。

    秦雁真看向仰望着自己的懂,心里头酸涩苦楚难以言喻。原本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到最后都成了一声轻叹。

    “无从说起啊┅┅”

    似乎也想起了某些过往,懂垂下头,轻声说道。

    伏焉朝着营地的方向急速而行,忽然从旁出现一道人影拦住他的去路。

    他挑起眉头,目光睨向来者,语气趋于淡漠。“有什么事么?”

    阎赭面色复杂的看着相对没有丝毫感情起伏的伏焉,口气有些艰涩的开口∶“伏大人,你┅┅你有没有亲戚,兄弟姐妹之类的?”

    透明色的双眸闪过一丝异样,却在下秒立刻恢复原先的冷漠黯淡。

    “很抱歉,没有。阎将军。”

    后面三字“阎将军”的口气如冷冬中寒冰,刺的阎赭有些招架不住,原本站挺的躯体稍有踉跄。他无语凝视着与他擦身而过离去的伏焉,目光有些眩离。涌出的情感在他的沉默下,随着欲要伸出的手慢慢收回心中。

    天顶似被墨水溅上那般的漆黑,猫爪般的新月斜挂在天际,似乎想要抓取四周那些一明一暗的星子。

    可夜色虽美,却美不过此刻凡间的艳。

    富丽堂皇的宫殿,屋顶间绵延横长,梁柱间雕刻虽简,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奢。

    而位在正中央的主殿上,雕有一只展翅翱翔的金色凤凰,瞳仁处则是镶有一枚血色般的宝石,看来熠熠生辉。

    楹住与墙面的漆色采用蓝中带紫的珍贵色料,据说那是现任皇帝极为喜爱的颜色。

    这里是契国,位于大陆右侧,是个依傍山水而独立的帝国。

    几年前,原本统一大陆的若兰王朝遭逢外戚专政及宦官之乱,再加上北面外族频频侵略,甚至到后来闯入若兰首都逢月,皇帝、皇后及其太子皆惨遭虐杀,相关皇族也无一幸免。

    天下遂大乱,整座大陆政权分崩离析,军阀拥军自立,其中带著绣有“契”字旗帜的,便是年纪仅仅十八岁的男子陈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