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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十二章 请摘下面具
    柔美而略有哀凄的嗓子随着琵琶音一起,登时让整栋茶楼正在品茶的顾客放下手上的茶杯,各各屏气凝神细细聆听。有不少客倌知道这是前些日子那位戴着面具的伶人的琵琶音,匆匆唤了小厮说要移到三楼赏听。

    一首《子夜歌》毕,原本空荡荡的厅堂如今已经坐满了八九成的客人。南宫戮清轻松了口气,黑眸开始在这群客人中搜寻几个特定身影。

    没有来么?南宫戮瞅着入口处几位正要步入的客人,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眼神转向一旁的秦雁真,秦雁真以眼神示意他也没有找着。

    南宫戮心中一荡,但很快他便安慰了自己∶不过┅┅是第一次。

    复又拨弹琵琶弦,今晚第一首歌他将决定权给了似乎有情事的秦雁真,而后的歌曲他决定选择演唱的,便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诗词。

    一首《浣溪纱》、《玉楼春》,接着是《更漏子》、《菩萨蛮》。曲音艳丽、歌声温婉,若不是看着南宫戮一身年轻男子的寻常装扮,听曲的人们都要把这位映入眼帘的伶人误认成是位有着绝好技艺及倾国倾城容貌的绝代佳人。

    正唱着《一斛珠》的南宫戮瞥眼看了下方已经高朋满座的厅堂,仍然没有找着他欲寻找的身影。

    同时间这几刻下来,南宫戮发现还有一个人比自己还要急切的想要找到那群人──应该说那群人的其中一个才是。

    那就是一直像雕像般站在一旁的秦雁真。

    南宫戮隐隐约约意识到秦雁真的心思,只见他轻轻弹了下琴弦,收了最后一个尾音后,对着秦雁真缓缓招了招手。

    边听着南宫戮的琴音及搜寻人们的秦雁真没有注意到南宫戮的手势,在被南宫戮轻声唤了名字后这才猛地回神,匆匆挨将而来。

    “主子?”

    “时候不早了,再唱一首我们就回宫罢。”

    听到这话的秦雁真立刻露出失落的神情,这些南宫戮全看在眼底。他发出咯咯的轻笑声,笑得秦雁真满脸莫名奇妙。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喏,方才第一首是你选的《子夜歌》,待会就以李后主的《子夜歌》作结罢。”

    秦雁真仍旧感到纳闷,却也还是恭恭敬敬地退了下来。南宫戮噙着温柔的笑意,柔情似水的琵琶音缓缓滑将出来。

    南宫戮缓缓阖上双眼,心里头念着的全是那位不晓得如今身在何方的女子。

    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

    缥色玉柔擎,醅浮盏面清。

    何妨频笑粲,禁苑春归晚。

    同醉与闲平,诗随羯鼓成。

    明明这座京城都笼罩在寒冬之下,这位戴着面具的伶人却毫不挑则的随意唱着歌曲,最后还以暖春为背景的《子夜歌》作结,可见得他不拘限制的随性起乐。

    南宫戮站起身来谢过客倌们的喝彩,同时也谢绝许多热情的客倌们递上来银两。有些实在推托不掉的,南宫戮便命秦雁真代收了那些银子,等到了外头再分别分送给一些路上无家可归的贫民们。

    抱着琵琶的南宫戮和秦雁真从茶馆的后门走了出去,此时两人尚未改变装扮,本想走入秋桐茶楼旁一间小客栈歇息并换装,此时此刻竟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霎时映入两人眼帘!

    “主子?”在侧首的秦雁真惊呼一声,目光却直直盯的那个人影半刻没有移开。看着秦雁真那般热切的目光,南宫戮只觉得有趣。

    他轻轻拍了拍秦雁真的肩头,在他耳庞说了几句话后,便小声唤了其他在暗处待命的侍从跟着,朝着原先就预定要前往的小客栈的方向走了过去。

    手足无措的秦雁真目送南宫戮的身影进入小客栈,眼角馀光却又一直瞥着人群中那道纤细的身影。

    他咬了咬下唇半晌,硬着头皮走向前去。

    “那个┅┅”秦雁真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唤住眼前的女子,可回应他的却是站在她身旁、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年轻人。

    年轻人看了秦雁真一眼,忽然双眼微瞠,欲要发出叫声时,却被女子的手给捂的牢实。

    锺离指着秦雁真激动的“唔唔┅┅”了老半天,秦雁真却是连一句也听不甚懂。反倒是伸手捂住他口的木微微挑起柳眉,似乎听的懂锺离的意思。

    待到锺离激动的情绪稍作平缓,木这才满是歉意的对秦雁真欠了身子。

    “姐姐!这位大哥哥是那个伶人的随从!对不对?”才刚吐了一口气息,锺离复又将视线对上秦雁真,不过在木的眼神下他立刻压低了音量,小声却难掩兴奋的开口说道。

    “小的正是。”

    不等木斥责锺离的无理,秦雁真立刻对着两人拱手一揖,浑厚的嗓音像穿越好几重云层到达彼端般的绵延恒常。

    木有些不安地瞅着眼前这个垂首抱拳的年轻男子。虽说这人五官生得坚冷挺拔,就是天生做武官的料。可方才嗓子一出,却又令人心神向往,要是此人唱起歌来,肯定又和那位戴着面具的伶人有另种不同的感受罢。

    “姑娘?”

    听到秦雁真的唤声,陷入自我情绪的木赶紧回神过来。

    看着秦雁真递送而来的目光让她有些羞赧地垂下头。自己在想些什么?怎么会对眼前这生人生起这种逾举的想法?

    “伶人大人方才演奏完罢?他现在┅┅”“好了锺离!别给大人添麻烦。”

    木边说边将锺离推往身后,眸子却悄悄对上从方才就一直有意无意瞅着自己瞧的秦雁真。

    “请问这位大人有什么事么?”

    察觉到木的目光,秦雁真慌慌张张地别开了视线,唇口小声却不失那股劲气的开口∶“我家主子说想见姑娘你一面。”

    “呃?”木瞪着说出这话的秦雁真,不敢置信的嗓子缓缓脱出绛唇∶“大人的意思,是那位伶人想要见我么?”

    “天呐姐姐!伶人大人想要见你啊!”锺离耐不住性子地从后方探出头来,秦雁真看着这个大男孩紧紧挽着木的手,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锺离!都是个十八岁的成年男子!别什么事都这样大声嚷嚷。”木伸手戳了戳锺离的鼻头,接着将眼神转回脸色明显有些不悦的秦雁真。

    “抱歉,这孩子很崇拜你们家的主子。”

    秦雁真缓缓摇了摇首,说了不打紧。

    “小女想请问这位大人,为什么那位伶人想要见我?我记得我们只对谈过几句话而已罢。”

    “小的也不清楚主人的意思,还请姑娘给主人面子,到茶楼旁的小客栈会见我家主子罢。”

    木那张稍稍被冻伤的脸蛋有些踌躇,她微抿着下唇。对于那位几乎算是生人的伶人要求相见,她实在摸不清头绪,要是现在有言梧聿在身边的话肯定能够替自己做主,但偏偏言梧聿的伤势目前尚未痊愈。

    思及此,画得纤细的柳眉不禁蹙紧。

    秦雁真垂首静静等待着眼前这位女子的答复,可目光却偷偷瞅着她那张冻成粉色的脸蛋。

    映入眼帘的女子容貌既无那种艳丽妩媚,也无那种清新脱俗,应该是说很难用寻常女子的标准来衡量眼前女子的容貌。

    但如果要用花朵来比喻她──就秦雁真最近从书上读来的知识──那便是梧桐花了罢。

    梧桐花,想到这女子跟言尚书不晓得是什么关系,就让秦雁真有点惴惴不安。

    “如果不花费太多时间┅┅”“那当然!”

    听到木的嗓音让陷入思绪的秦雁真猛然抬起头,这一抬却正巧对上木投来的视线。被她那双富有灵性的眸子一盯,让秦雁真瞬间红了双颊,想说的话早就变得含糊不清。

    “姐姐!我们快点去见见那位伶人罢!”

    这时锺离的声音正好引开木的注意力,因此她并没有注意到秦雁真瞬间怪异的反应。

    看着锺离那张兴奋的小脸,木伸手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接着将目光转回秦雁真呆愣的脸。

    “那么就请大人带路罢。”

    “┅┅是。”秦雁真仓卒应了一声,立刻领着两人往客栈的方向走前去。

    秦雁真领着木和锺离来到欲先预定好的厢房内,秦雁真在门外出声示意后,轻轻推开门,让木钟两人先进。

    只见小小厢房内摆设相当俭约,只有一张床、一张几案,还有摆在圆窗下的一张古琴。

    而那位戴着面具的伶人正坐在那张琴旁,脸倚着蜷起的膝盖,乌黑色的发丝就散乱在脸庞。漆黑如潭的眸子透过面具的孔洞,慵懒地凝望着出现在门口的两人。

    站在木身后的锺离有些胆怯地抓着木的手臂。崇拜归崇拜,但真正碰上时崇拜三分,恐惧害怕却有了七分,原因就在于这看似温和的伶人身上不时散发出慑人般的杀气。

    木也是一颗心七上八下,她先拉着锺离一同欠了身子,眼神却往后方的秦雁真征询意见。秦雁真以气音开口说道∶不要紧,进去就是了。

    木和锺离两人小心翼翼地踏入房内,坐到南宫戮面前。南宫戮缓缓撑起身子,柔顺的长发缓缓滑过白皙的掌背,滑落至以男子说稍嫌瘦小的肩头。

    “上次忘了问你,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南宫戮边说边玩弄着鬓发,问话的目光却没有对上木,让人有种轻挑之感。

    不过或许伶人皆是如此的放荡不羁罢,木也没有多做细想,绛唇缓缓脱口道∶“小女的名字是言木。”木知道在他旁边的锺离对着她投以一个奇怪的视线,却很快的被她的目光给退了回去。

    “喔?言姑娘么?”不同于歌唱时的温柔清丽,南宫戮此刻说话的嗓音异常低沉,黑眸从缠绕在自己指间上的发丝转了过来,轻轻扫着木那张冻伤的脸蛋。

    忽地他发出轻柔的笑声,纤瘦的肩头隐隐颤动着。

    “怎么了?”

    “不┅┅说到这,上次跟着你们一起来的那位,就是有张秀气的俊脸,脸上还戴着一副眼镜的男子,今日怎么没跟着你们一起来品茶呢?”

    听到伶人这么快就问起了言梧聿,木心中的警惕又更深了。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伶人的行为举止,可一旁的锺离却先抢了话头开口道∶“言大哥受了伤,还没办法随意起身呢!”

    木脸色骤变,可是却又不敢太明显的侧头瞪向锺离。锺离隐约察觉到木的目光,赶紧垂首不再言语。

    为何言梧聿受到严重到无法起身的伤,却还有办法天天上朝来?这个问题在这个年轻小伙子的口中间接获得南宫戮想确认的答案。

    “只是在练武时被粗心的护卫砍伤罢了,还请大人切勿烦心。”

    木咬了咬唇瓣,尽量将言梧聿的身世拉到和他现任官职无关的方向,身为文官的言梧聿是不可能会有练武的习惯。

    “喔?可否问问言姑娘那位大人的名讳?”

    “他┅┅”“言楠冬。”

    木打断锺离的话,回应南宫戮。

    只见藏在面具底下的容颜顿时冰冷的笑,“喔?言楠冬么?”

    南宫戮稍稍倾过身,朝着木招了招手,木早已被这人身上的气压的有些喘不过气,看着伶人对自己招手的模样亦无法反抗,恍然地挨将向前。

    原本瑟缩在一旁的锺离眼见情况似乎不大对劲,脸上陡然一变,完全一扫平时天真浪漫的模样,目光锐利地瞪向南宫戮。

    南宫戮却不以为意,他的手轻轻捏住木小巧的下巴,薄唇吐出冰冷的话语∶“为什么要说谎?”

    “大人此话是什么意思?”虽然木被南宫戮的气势压的极死,却仍然保持镇静地回问道。

    “在下其实见过他几次面,那男人哪是什么言楠冬,是‘言梧聿’罢。”南宫戮发出哼笑,优雅地松开手指。木吓得面色发白,僵在南宫戮面前完全无法动弹。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后头看着的秦雁真走上前来,经过锺离身旁时一掌压上锺离正在发抖的肩,瞬间将他体内的杀气给按了回去。他走到南宫戮面前,恭敬地拱手道∶“主子,别这样,会吓着他们的。”

    南宫戮眯起黑眸轻轻瞪了秦雁真一眼,随即挥开宽袖道着知道了,便将视线转到低头不语的木身上。

    “言姑娘,不晓得你为何要隐瞒言梧聿的身分。”南宫戮缓缓勾着唇角,替木倒了一碗热茶递上。木惴惴不安地接过手,苍白到可见青筋的手仍旧止不住的颤抖着。

    “容在下做个猜测┅┅只怕是因为你和他的关系┅┅”

    钟离听到这话想要回答,却又忽然止了动作。

    其实钟离想要回答的是情人关系,他待在言府习文的日子虽然不长,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木和言梧聿两人的关系,只是他一直没有亲口问问他们,自己也不是很敢确定,因此又把话吞了回去。

    南宫戮缓缓放下茶杯,目光偷偷瞧着站在门口的秦雁真。他知道比起自己,秦雁真更急切的想要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和言梧聿的关系究竟为何。

    秦雁真察觉到南宫戮目光里带有些许暧昧,深知他内心的想法早已被自己的主子给看得一清二楚,红着脸移离的视线,转而盯着地板发楞。

    木紧咬着下唇,她知道她如今已陷入泥淖之中。言哥不在,而在身旁的锺离却又无法帮助自己,只会拼命扯后腿,这到底该怎么办?

    忽然一个想法闪过木脑里,她缓缓抬起头,正好对上伶人递送而来的目光。

    “大人,有道是‘君子谈话需坦诚相见’,虽然小女身为女流之辈,但也想请大人拿下遮住容貌的面具,并告诉小女您的名字,好让小女能够诚心诚意与您对谈。”

    闻言秦雁真的又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掠过木,直直对上没有太大反映的南宫戮身上。

    只见南宫戮摇头轻笑,白皙的手就要取下面上那张面具.。

    不仅是木和钟离两人难掩紧张的心情,就连秦雁真也是心惊胆跳。他完全不知道他的主子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女子既然是和言梧聿有关系的人,说不定早就瞧过当今兰京帝王的龙颜。

    “啊┅┅”

    一张无法用任何笔墨来形容的美颜映入三人眼帘,白皙的脸衬着漆黑如墨的发丝,搭着细细的长眉,坚挺的鼻梁,薄美的唇口,而平常都只见黑眸而不见其容,如今这双眼配上这张美丽的脸蛋,更能突显那双眸子的耀眼光芒。

    可是再怎么样,这都不是南宫戮原本那张比这张脸还要清秀好几倍的容颜。

    秦雁真呆呆地瞪着露出笑容的南宫戮,久久无法言语。而久久无法言语的还有木和钟离两人,尤其是钟离,那副模样看起来好像已经被南宫戮的容貌给刺瞎了双眼。

    “这样总行了罢?对了,在下陆恭兰。”南宫戮嘻嘻笑着,又复取些茶水润喉。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突发状况,所以瞒着众人──秦雁真亦是如此,偷偷改变了一下自身的容貌。

    “唔┅┅”木纳纳地颔首,目光又悄悄瞅上南宫戮。这张脸实在美的不像话,美的比女子更甚,可是再怎么样都是木不曾见过的脸,她小心记下了伶人的特征和姓名,准备回府后向言哥询问此人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