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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成虎 105 夫人
    有人半夜出了相府,匆匆将东西递给了一人。那人又借着月色丝毫不耽误,一路入了宫。这东西,很快就到了翊坤宫秀年的手里。

    秀年将这东西看了,拿过来烛火,烧了。

    这件事,她不敢迟疑。走到秦雉的屋前,躬了身,唤道,“太后……”

    秦雉这几日睡得都不好。一时想起秦牧,一时想起秦姝,更多的时候是想起云宋在大殿之上对她说的话,以及说话的神情。

    她气的这几日也没吃几口饭。

    她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早就是尊贵无双的人,竟料不到还有这一天。

    她性子素来强,哪能受得住这种气?

    秀年在外唤她的时候,秦雉就是醒着的。

    她披了一件寝衣出来,瞧见屋外被烛火放大的身影,应道,“进来吧。”

    秀年推门进去。

    “太后怎么还没歇下?御医开的药毫无用处?等天亮,奴婢再要……”

    秦雉打断了她的话,道,“是有事要与哀家说?”

    秀年点头,屋内没有旁人。秦雉心气不顺的时候,更不喜欢看到太多人。她这几日,只秀年近身伺候,什么都叫她安排妥当。

    秀年便道,“宫外来消息了。”

    秦雉便知道是和云宋有关。

    秀年道,“昨日跟过去的人,不敢太近。又有钧山在侧,竟跟丢了。后来打听了半宿,遇到了一个打更的更夫,才知道了皇上遇了谁。”

    秀年看了一眼秦雉,道,“皇上去了相府。”

    秦雉眸光微动。

    秀年又道,“是以女儿身入了相府。”

    她明显听到秦雉吸了一口气。

    秀年顿了顿,似还有些话要说。

    秦雉看了她一眼,道,“有什么都如实说,还要哀家一句一句的问?”

    秀年忙躬身,“奴婢不敢。”她道,“相府来了消息,说了件事,奴婢觉得一切都通了。相府里多了个女郎,名唤小离,深得丞相喜欢,今晚,定下了婚约。”

    秦雉只稍稍一想,便和秀年一样,想通了。

    这小离,深得容洵喜欢的女郎,就是云宋。

    事情想通了,可秀年不知道为什么。云宋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明白,也不敢深想。

    秦雉却敢想,且想的还很透彻。

    她浮现一个冷笑,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原来哀家的好孩子,早早的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和容洵厮混到一起去了。秀年,当时兄长之事,以及后来的姝儿一事,细细一想,是不是都是容洵在从中帮忙?哀家还不解,好好的孩子,怎么突然变了性子。原来是容洵!”

    秀年只顺着秦雉的话,道,“皇上兴许是受了丞相蛊惑,并非有意针对太后。”

    秦雉笑意不减,淡漠道,“皇上是个傻子么?如何轻易受了蛊惑?是她翅膀硬了,想要自己掌权了。她每一次出宫,都是去找容洵的,哀家却还在为她擦着屁股,真是可笑!她呀,背叛了哀家,辜负了哀家这些年对她的好。”

    秦雉一手拍在了手边的扶手上,身体微颤。

    实则秀年也知道,秦雉的猜想是最有可能的。否则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便无从解释。只这些话,不能由她说出来。现在她也无话可劝。

    秦雉没多久后就冷静了下来。她在宫中很久之前就练就了一颗冷硬的心。只她有个孩子,偶尔会将心底的柔软留给她。但现在,这柔软也没了。她就彻底硬了心肠。

    她吩咐道,“秀年,上次哀家卓着你去办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秀年很快明白秦雉所问何事,立刻回道,“已经派出去十几拨人,在大魏各地寻找。总要些时日,才能有结果。”

    秦雉道,“多安排些人,哀家要快。”

    秀年躬身,“喏。”

    秦雉又道,“皇上和容洵合起火来对付哀家,哀家又怎么能单枪匹马的应战呢?总要找个帮手才好。”

    秦雉一笑,颠倒众生,“秀年,你说哀家找谁好呢?”

    秀年道,“太后不如等皇上回来,再好好问一问?”

    然而秦雉只信跟前的事实,已经笃定了自己的念想,“要等她和容洵珠胎暗结?要等他们强行逼宫,将哀家彻底架空?”

    她这一生,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背叛。她半生都过来了,铲除了她眼前的所有障碍。

    秦雉自嘲的一笑,道,“果然是流着他的血,做起这些事情来如出一辙。便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有朝一日也会靠不住。秀年,哀家要靠的只能是自己。一直都只是自己。”

    秦雉的笑意在烛火的映照下,都是阴鸷。

    ——

    云宋睡了一夜,不知道相府又忙了一夜。

    她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她和容洵一开始多美好啊,怎么后来就走到了那一步?

    都是人性所致,每一步都是自己走来的。

    她叹气,起了床。

    拉开门的时候,门外早有人候着了。

    夕月双眼布了血丝,黑眼圈很明显。饶是脸上用蜜粉遮了,也还能清晰的看到。

    云宋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夕月却道,“我没事。现在给小离姑娘备早饭。”

    云宋点头。

    等用了早饭,夕月又进来道,“大人吩咐叫姑娘去前院。”

    云宋不明所以,还是去了。

    等到了前院,她有些懵了。

    院子里有人在收拾东西,大大小小的木箱子有很多。

    她正纳闷,容洵便过来了。

    他们昨日口头上有了婚约,这事相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个人做事说话,都带着笑,比自己办喜事都要开心。

    容洵自然的牵了她的手,温柔的问道,“怎么没多睡会儿?”

    云宋道,“日上三竿了,还睡?”

    容洵道,“想睡到几时,便到几时,不必在意旁人。”

    云宋眉眼一眯,笑道,“六郎,你这么惯我可不行。”

    容洵轻笑。

    刘管家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问道,“大人,东西都装好了,现在放到马车上去吗?”

    容洵嗯了一声。

    刘管家忙去吩咐了。

    云宋歪着头问,“装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容洵没回答,拉着她进了花厅坐下,又问道,“早饭吃的饱不饱?”

    云宋被他带跑,回道,“挺饱的。”

    容洵道,“那一会儿,便上路。”

    云宋一怔,“你这是,何意?”

    容洵道,“东西都备好了,人员我也安排了,聘书聘礼和媒婆都有,你一路回到青州,与你家中长辈说了,然后回来,我们成婚。”

    云宋惊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容洵捏了一下她的脸颊,道,“傻了?”

    云宋这才问道,“你想让我回青州?”

    容洵点头。

    容洵有自己的打算。

    青州来回三四月。等她回来,秋猎也正好忙完。到时候,他也能得空好好筹办他们的婚事。

    且他昨夜收到了消息,北渊国派了使臣过来,要给他们的太子求一个太子妃和亲。这件事够他忙很久,他送了眼前的人离开,还要赶紧进宫。

    云宋问道,“你都决定了?就不怕我家里叔伯不同意?”

    容洵道,“本就只是走个过场,真不同意,你自行回来,他们的面子不用给。若敢用强,尽管报官,你身上携我一封亲笔信就好。”

    云宋垂了垂眼眸,声音细不可闻,道,“你都已经决定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下巴被他挑起,要她直视自己,“有什么话就说。在我这里,没什么不能说的。”

    “六郎……”她有些哀怨的唤他。

    容洵抚了她的脸颊,玉雕似的无暇,“我也不舍。只这件事需得对得住你。你不是个孤儿,我要娶你,便是名正言顺。”

    云宋委屈,“可是来回好几个月。”

    容洵道,“几个月晃眼就过去了。”

    云宋只好点点头,又抓住容洵的手,逼着他起誓,“那你答应我,这几个月不能有新欢。那玉珍姑娘,也不要见了。”

    容洵失笑,道,“母亲喜欢,不是我请来的。”

    云宋道,“母亲喜欢,也可以有旁人。大不了,等我回来,我也学一学。”

    容洵又笑。

    云宋拍他的胸口,道,“严肃点,我要你起誓呢。”

    容洵便单手伸出来,指着苍天,道,“苍天在下,黄土在上,容洵此生,只爱小离一人,亦只娶她一人为妻。若违此誓,身首分……”

    离字还没出口,被云宋捂了嘴,“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起这么重的誓。呸呸呸……”

    容洵看她,怎么看怎么欢喜,她一颦一笑,便是自己想要的样子。

    再难忍住,捉了她的手,攫住了她的唇。

    外头已经装好了,因为容洵吩咐,连夜备好的。他们火急火燎的,这会子自家大人倒是不急了。谁说的,不在午饭前出发,便到不了那个镇子,免不了要在野外露宿了。

    刘管家观望了一会儿,想着这两人毕竟年轻,腻在一起便忘了时间。他只好硬着头皮轻咳一声。

    云宋早羞得躲进了容洵怀里。

    容洵绷着一张脸看刘管家。

    刘管家表情是,我也不想啊,可是时间不允许啊。

    他道,“都备好了,按照大人的吩咐,夫人该启程了。”

    刘管家一句夫人,便叫容洵绷着的脸瞬间松了。

    他对怀中的人道,“夫人,该出发了。”

    云宋羞得更厉害。

    容洵牵她出了相府门口,扶着她上马车。

    云宋问道,“你不送我?”

    容洵道,“实在是有要紧事,我得入宫。”

    云宋心里咯噔一下。面上露出不满,“好吧,总是公务重要。”

    云宋捏她的脸,道,“路上多吃东西,不要挑食,累了也不要逞强,便是耽误几日也无妨。我等你回来,成为我的妻。夫人……”

    云宋快速的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快速移开,笑眯眯的,透着狡黠,“那我走了,别太想我。不,要每天每天很想我,吃不下饭那种。”

    容洵身体一僵,这家伙竟敢亲自己这里。

    云宋当然知道。他这里最敏感。

    容洵强压住自己,点头,宠溺的看她,“好。我夜不能寐,日不能食,便只想你。”

    云宋点点头。

    容洵朝边上伸手,骤风递过来一个木匣子。容洵拿了递给云宋。云宋接过来看了,里面是一把匕首,刀柄上嵌了一颗好看的珠子。

    容洵道,“留着傍身。”又添了一句,“钱没了,那珠子值几个钱。”

    云宋将匕首抱在怀里,道,“你送我的,才舍不得卖呢。好啦,我走啦。”

    容洵点头。

    云宋再看了他一眼,钻进了马车。

    容洵一声令下,六辆马车的队伍慢慢离开。

    等着几个姐姐闻风赶回来的时候,云宋他们已经出了相府,快要出城了。

    容瑛气的跺脚,指着容洵的脑门,大喊,“你这脑子真是叫门给夹了。这么蠢的事情也办的出来。”

    容洵道,“她既要成为我的妻,这些该有的礼仪便不能少,若有一样办得不周全,委屈了她,便是我辜负她。大姐,她嫁我,便要一生一世待她好,唯恐思虑不周。让她走,是我眼下想到的对她好的方式。”

    容敏道,“小六这话也没错。人家虽然父母都不在了,可家中也有叔伯。咱们什么也不说,就把人娶了,叫她怎么做人?她就该堂堂正正的从她家中嫁到我们相府来。三媒六聘,十里红妆,一样都不能少。咱们几个也不能闲着,她这家中大约也不会给她置办什么,咱们给她办了丰厚的嫁妆,到时候当是从娘家带来的,她也体面。”

    容洵颔首,“谢四姐。”

    容瑛道,“我也只是这么一说,不就是不想等那么久么。行了,这事咱们几个姐姐包办了,你不用操心了。”又担心道,“人手可都安排好了?她一个女郎走那么远的路,你也能放心?”

    容洵道,“大姐莫要担心。她能只身一人到永安城来,便能安然回去。”

    她虽单纯,可也聪慧,又不是痴傻。他早看出来了,她总有法子让自己好好活着,因她并不将那些艰难放在心上。这实在是个很难能可贵的品质。

    耳边又听容瑛嘟囔两句,“早知道你要把她送回青州去,昨晚你们应该先圆房,到时候就跑不掉了。怪我,这事应该我来安排的。”

    容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