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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和离(一)
    暮秋九月初五,天高气爽,干燥中透着一丝凉意。

    满璋之与王家老爷在城中最热闹的一家茶楼相见。

    一开始,翁婿二人还算假意客套。谁知,半盏茶的时间不到,二人终于大打出手!

    来吃茶谈天的大家伙儿都大惊,一时怔住,却见这翁婿二人一边互相指责,一边拳脚相向。

    听他们互相指责的话里,以及下手的狠辣程度,显然是对对方存有不满和怨气已久了。

    毕竟王家老爷年纪大了体力比不上正值壮年的女婿,不一时就被盛怒失去理智的满璋之给一脚踹翻在地,痛苦的抱腹呻吟哀嚎。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近前将满璋之拉扯开来。

    王老爷也被送去了临近的医馆。

    这样热闹罕见的事,还发生在茶楼,不消片刻便传遍了整个城郡。

    人人都知道前日家中姨娘与人私奔了的潇相书馆副院长满璋之,在茶楼里把他的老丈人王老爷打了个半死。

    其中缘由,有心人猜测:

    大概是妻妾成群的王家老爷与那姨娘私奔的事,有些干系。

    这事儿连府君韦大人都听说了,彼时他正与属下吕乔在一富户家里宴饮。

    “满家少爷当众殴打老丈人……”韦大人摸着下巴,眸子眯了眯,看了低着头不知神情的吕乔一眼,没有说话。

    当日,韦大人与吕乔吃完了宴席,回到衙门,就听下头衙役小声嘀咕。说隔壁官媒衙门里头的王司媒王大人要与满家少爷和离啦!

    韦大人看向吕乔,吕乔啊了一声,道还有这等事?

    “你就装吧,”韦大人冷哼一声:

    “依着你家里那两位女主人与王缨宁的关系,你会不知其中的关窍?”

    韦大人的话,语重心长。

    “想那王氏自被父亲以万两黄金嫁入满家,她便没想与那满少爷好生过一辈子吧,放火这样的大罪都敢犯,别的心机手段能少得了。”

    吕乔心里咯噔一声,当年放火之事,连他都不知道,府君大人竟一口断定是缨娘干的!

    他跟在府君大人身边做事这么久,心里明白这位大人的经天纬地之才能,整个城郡在他的治下,固若金汤,却不知他连一介百姓家中的内宅之事都知晓!

    那他偶尔与他的妙娘子抱怨韦大人吃酒吃醉后老喜欢在城门楼子上高歌,而且唱的很难听……这样的话,他不会也知道吧!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这百姓的内宅之事,我哪里有闲工夫管。但放火这样的事,可不是小事,我朝律法,放火与杀人,那是同罪!”

    韦大人冷哼一声:“若不是看那王氏可怜,放她一马,如今还在大牢里蹲着呢,能这般顺利的入官籍,还深得官媒衙门里那几个老家伙的疼爱?”

    “是,是,大人一向英明,对百姓亦是有慈父之心。”吕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与人保媒写鸾凤谱的女媒官,今日居然和离,有趣有趣。”

    韦大人瞧着吕乔狼狈的样子,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走,咱也去凑凑热闹。”

    此时城中传言满天飞,满家已经炸开了锅,老夫人直接晕厥了过去,原本派出去寻找私奔的姚姨娘的人,也都无心寻人了。

    官媒衙门外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去,将外头的大门给我关上,不就是和离吗,有多稀奇点事儿!”袁大人冷声道。

    “你那师妹,当真要和离?”转头他又有些不相信的抓住了白师兄,附耳问道。

    白师兄正要匆忙的赶去负责此类案件的李大人处,急急的点头道是,是。

    “为何?”袁老大人不解又问。

    “定然是那满家人苛待师妹,我师妹她素来大方温柔,若不是被欺压狠了,能提出和离吗。”白师兄忿忿不平道。

    “况且这次还是那姓满的当众殴打缨娘的父亲,义绝,必须义绝!”

    “竟是这样巧。”袁大人怔住,还记得有次他们议论起夫妻和离之事,缨娘提过了此条律法。

    当时无人相信这天底下会有哪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会去殴打妻子的双亲。

    却是没想到,竟还真有这样的傻子。

    打就打吧,还在众目睽睽下将人殴打致伤。

    “走,走,老夫随你去瞧瞧。”袁大人放下手中的龟壳和茅草。

    那李大人一向卑鄙,素日里没少找缨娘的麻烦,这次还得他老人家去给她压阵才醒。

    袁大人与白师兄去到的时候,任大人早就在了,旁边还有献殷勤的张典薄。

    得,王缨宁离个婚,衙门四司的典薄都到齐了。

    “任大人,你消消气,消消气儿。”张典薄回头吩咐衙役:“没看任大人渴了,昨儿分到你们这里的石榴,还不拿出来,给任大人解解渴!”

    任大人冷哼一声,坐在正堂上装模作样审案的李典薄闻言,十分不满,哼声道那石榴我都舍不得吃,凭什么给她,要吃回自己的地盘吃去。

    张典薄似笑非笑的拿眼瞅了瞅他,瞅的他一身寒毛。

    这个笑面虎一样的张典薄,掌管着给四司发放俸禄,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关键是他还阴阳怪气小心眼儿,可轻易得罪不得。

    罢了,他们爱看,就让他们在这看吧。

    他一拍惊堂木,指了堂下躺在架子上哎呦哎呦直呼疼的王老爷,又指了指满脸铁青乌青着一只眼睛的满璋之。

    问向王缨宁:“王氏,这二人打架斗殴,究竟是不是你撺掇的?”

    李大人眯起眼睛,紧紧的盯着王缨宁,他一早就瞧她不惯,谁知她处事谨慎圆滑,像根滑不溜秋的泥鳅,让他一直奈何不了她。

    没想到今日犯到了他的手上。

    因为和离的大事,谢氏也在场,在众多官老爷都在的场合,谢氏咬紧了牙关,没有立即上前去撕扯让自己儿子这般难受的王缨宁,只是抽抽搭搭的拿了帕子擦着满璋之擦伤了的手腕。

    王缨宁这边,王姻与施媛两个妹妹在场,尤其施媛更是警惕的看着满家这母子二人。

    李典薄此言一出,王缨宁尚未开口,坐在一边吃石榴的任大人呸的一声吐了一个石榴籽儿出来。

    “谁人不知咱们衙门里头公务繁忙,缨娘她每日里早出晚归的,你说她有没有那闲工夫撺掇了夫娘又撺掇娘家!”

    李大人被她堵得一时语塞,又不好发作,只得生生忍下,又道:

    “虽然王家老爷是受了些皮外伤,可本官瞧着满家少爷这伤的也不轻。既然是互殴,便也算不得什么女婿殴打岳父,你这和离的要求不成立。”

    满璋之灰败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的血丝,他当时是被王老爷气昏了头脑,才动的手。

    若是因此要与王缨宁和离,他是连想也不敢想的。

    既然李大人都是不用和离了,满璋之眼中露出一丝希冀的喜色,看向王缨宁。

    谁料这次王缨宁没有看他一眼,走上前去,对着李大人一拜。

    这一拜是下官对上级的拜法儿,不是一个普通妇人对衙门里头官大人的拜法。

    她这是要将全幅的身家性命,包括这官职也赌上吗!

    任大人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石榴,袁老大人的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这丫头,既然这般决绝,恐怕早就有和离的打算了……

    王缨宁的目光坚定,道:

    “大人,今年家父四十有三,从未受过任何的坎坷委屈,可谓养尊处优,好饮酒家中美妾若干,这身子骨恐怕早已枯败。而这位满家大少爷,三十的年纪正值壮年,身姿高大威武,我父岂敢先动手讨这顿毒打。”

    “大人说是互殴,依下官看来,不若说是家父挨了打的无奈反击!”

    王缨宁的话音刚落,袁老大人立即站起来,道:

    “是人就有三分血性,哪有挨了打还站定了不动乖乖被打的,况且还是一小辈儿,我看这王老爷那是出于无奈才还的手。”

    这话说完了,躺在地上的王老爷顾不得老脸通红,适时的哎呦哎呦的唤了起来。

    不过心里倒是十分的不满,这个宁儿怎生这般不给他这个老父面子。什么叫被美酒美妾亏损了身子,他还是要一把老脸面的!

    这边李典薄面色铁青,看着这老袁头,他平日里最古板,对于女子和离的事一向持不赞同的观点,甚至写文章抨击。今儿怎么轮到他徒儿的头上,他就忘了初衷,一味的护起犊子来。

    “此事尚有疑点,在没弄清楚今儿在茶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这和离之事,先勿要提了。”

    李典薄顶着任大人与袁大人两位愤怒的眼神,狠狠的拍了拍惊堂木,宣布暂且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