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液体,滴落在清汤里,缓缓晕开,却成了红色。
血一样的殷红。
这红色尽管有些暗沉,但在老王眼里,这一滴红色却仿佛在瞬间膨胀,而后将他包裹。
他的目光,顿时被红色充斥。
心中的激动和喜悦瞬间被冲散,淡去的恐惧弥漫全身,不久之前经历的恐怖画面涌上心头。
残缺的头颅,没皮的脚掌,惨死的女孩......
老王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起来,然后免得缥缈和虚无。
什么李大妹子、什么广场舞王统统飞到了九霄云外。
“啪嗒——”
又是一滴液体从天花板上落下来,滴在他的额头上。
冰冷的感触觉让老王如梦初醒,他颤颤巍巍伸出手,用手指将额头上的液体一抹,鬼使神差地放在鼻子前一闻。
一股幽幽的腐臭味顿时沁入他的鼻间,老王眼睛大瞪,像是见鬼了一般。
心中的恐惧在此刻爆发,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
这味道他之前闻过,很熟悉,熟悉得让他觉得那天的经历就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
是鲜血腐臭后的味道,他这辈子不会忘记。
“为什么......”他嘴里喃喃自语。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他就这么倒霉?
哪有人会像他一样倒霉?
意外接二连三,在他的晚年生活中投下巨石,砸出了巨大的浪花。
他懵了。
“这是梦吧......”
“啪嗒——”
又是一滴水从上面落下来,滴在他的脸上。
“啊——!”
老王发出了杀猪似的惨烈叫声。
“怎么了!怎么了?”
老板循声扔下手里的东西迅速从后边的屋子里奔出来。
“你怎么了老王!?”
好好的他怎么会发出这么悲惨又绝望的声音?
老板一出来,就看见老王面带惊恐地坐在那,抬头望着天花板,黑色的水渍从他脸上流淌而下。
他顺着老王的目光抬头看去,看见了天花板角落上被浸透的一块漆黑痕迹,之前忙着干活没注意这天花板上的异象。
楼上漏水了?
这是老板的第一反应。
可若只是漏水了,老王用得着这么一惊一乍的吗?
等他走近一看发现这黑色的水好像带着红色,而且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
“咋啦老王?”
老万似乎呆了。
他伸手在他眼前招了招,没反应。
魔怔了?
至于吗?
于是他轻轻推了推老王的肩膀,失神的老王终于回过神来。
看见面前的老板,老王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双手牢牢抓住老板的双手。
“你....快!快!快......”老王断断续续的说着。
“哟!老王!你有事好好说!”
这么多年这是老板第一次见老王这个样子。
“......快、快报警!” 老王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将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报啥警啊报警?”老板很不解。
这天花板漏水不应该找维修人员吗?报警干什么?闻这臭味估计是楼上卫生间水管爆了?但是这种事情干嘛要麻烦人消防?
“报、报警!”老王有气无力。
“你说个理由啊!”老板虽然也很郁闷,毕竟这是他的店,但也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吧?
“!@#¥%……&*()”老王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全身乏力,只容许他做出翻白眼这种动作了。
不是老王不想说,而是他实在是,被吓惨了,说不出来了。
没办法,他只好用他顽强的意志力,控制自己的手,颤颤巍巍拿出手机,报警。
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着,仅仅是报警电话这三个数字,他都输错了好几次。
不明真相的老板在一旁看得干着急,但他也不好阻止老王,只能连连叹气。
终于,在连续第五次输错后,他打出了报警电话。
“歪!我、我要报警......”
巧合的是,接警员与之前老王报警的接警员是同一个人,熟悉的声音和语气让他瞬间就确定了报案人是谁。
所以,他很重视这个情况,当即就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市刑警大队。
尽管他心里也在疑惑,因为之前的两件案子他可是都知道的。
可为什么还是他?
为什么又是他?
......
刑警大队,接到消息的陈旭立马带队出发,同时直接叫上了随队法医沈月。
虽然报案人没有见到尸体,但,报案人实在是太令刑警大队的人记忆深刻了。
大名在先,他们不得不重视。
沈月和陈旭同乘一辆车,气氛有些沉默。
沈法医率先打破了沉默,
“陈队,你觉得可能吗?”
一个人可能倒霉到这种地步吗,接二连三碰到这种事。
“......我......到了就知道了......”陈旭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作为红旗下长大的三观端正的年青一代,他是一个绝对的共产主义者。
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么多残酷的过往,他不相信什么成事在天,也不相信什么虚无缥缈的运气。
但......
有时候有些事情,他也不好妄下结论。
就比如这个老王。
他真的能这么巧合地每次发现命案吗?
他不好说,但到了就知道了,他只能这么说。
听完这话沈月也沉默了。
车队快速行驶,不久后到达了报案人所在地。
这是一家小吃店,老王和一个系着围裙的老板正在里面坐着。
老王在老板的帮助下换了一个位置,他可不想坐那淋腐臭的血。
带着几个队员走进小吃店,店里面积不大,他先是环视一遍,将里面的情况摸了个大概,走进以后,一股淡淡腐臭味让他心里一沉。
见身穿制服的陈旭带人进来,忧心忡忡的老板起身接待,
“哟!同志,你看这......”
老王还是没有把事情告诉老板,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刚才老王报警的时候说什么死人了,可把老板吓一跳。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板表示很无辜,为了安抚他连生意都没做了。
“没事,我来吧。”陈旭安慰道。
“哎,好嘞。”老板走到一边。
陈旭看着他,
“老王......”
看见刑警队的老熟人,老王终于安下心来,他伸手往天花板角落那块黑色的一指,然后又往底下的桌子一指,没有说话。
陈旭点了点头,走过去,抬头看着天花板。
随着他走近,那股腐臭味更重了,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啪嗒——”
又是一滴液体落下。
“老板,这楼上住的是什么人?”
“噢,是一对年轻人,在这长租,不过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劳烦你给我们带带路。”
“行,这边走。”虽然老板也很疑惑为什么这些公安的同志这么重视老王,但也只能安安静静地带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旭一招手,后边的队员都跟上了。
穿过后边的厨房走上楼梯,这边老城区没有电梯。
走上二楼,大门紧闭,没钥匙,打不开。
陈旭敲了敲,没人应。
“老板,你最近一次看见他们是什么时候?”
“这......”
老板回忆了一下,
“这得有一两个月了吧,我也记不清楚了,每天在店里忙,实在是没空注意这个。”
“行,没事,那你认识房东吗?”
房东肯定有备用钥匙。
“这屋子的主人早移民了,房子扔给了亲戚照看,老房也没卖出去,就等着拆迁了。他那亲戚就把这租出去了,我也就见过一两回。”
意思是他也联系不到。
“好吧。”陈旭想了想,吩咐队员,“让消防的兄弟来一趟,他们有工具开门。”
“是,陈队。”小李立刻走开去联系消防帮忙。
陈旭又问了老板一些问题,但老板也是不太清楚,陈旭只好让他先回店里。
不久之后,消防赶到,用工具直接撬开了紧锁的大门。
“麻烦了。”陈旭谢道,然后直接带头走了进去。
老房子采光不太好,里面很昏暗,入门就是客厅。
客厅面积也不大,但该有的家具都有,而且布置得很不错,看得出主人是一个对生活的充满热爱的人。
门口放置着一个鞋柜,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双女士鞋,男士鞋却很少,除此之外就是两双拖鞋,款式一男一女,符合老板告知的信息,一对年轻人。
空气有些沉闷,看样子是很久没人住了。
其他房间门都是关着的,陈旭边打量客厅内的摆设,边走进去,越往里走,越是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其他人也发现了不对劲,那股味道。
陈旭闻着味,打开了一扇推拉门。
随着门被打开,空气流通之下,一股强烈的腐臭味随之涌现。
众人纷纷捂着鼻子,而后取出口罩戴上。
“陈队,口罩。”
陈旭没带,沈月给他递了一个。
伸手接过口罩戴上,陈旭的目光望向了这间房。
是厨房。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流淌的暗红液体,虽然颜色有些奇怪,但已经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确定这是血液了。
然后他将目光锁定在了墙角位置,墙角摆着一台冰柜。
原本银白色的冰柜已经被暗红的血液浸染,不时有液体从里面流出来。
“手套。”
身后的法医助理递上手套。
“其他人搜搜其他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效信息,沈法医跟我进来。”
“是,陈队。”
陈旭戴上手套,跨过地上的血迹,走进厨房,沈法医随后跟上。
走近冰柜,发现玻璃盖子已经裂开,里面满满都是黑红色液体。
一只苍白的手从暗红的血液之中露出,僵硬地撑着玻璃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