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坦!”庄景业呲溜了一口面条,摇头晃脑的赞了一句。
“不是面条吃着舒坦,是这心里头舒坦吧。”叶氏笑道:“今儿个给宁丫头办的事,挺顺利的?”
“还算顺利吧,虽说这会子做决定的人不多,到是有许多人都拿了一些豆种回去试一试,我看这豆种不赖,他们试完,十之八九都会用这豆种的。”
庄景业笑道:“到时候咱们家再一种这豆种,那些人估摸着心里也就有数,知道该怎么办了的,这事儿应该能给宁丫头办好的。”
“不过今儿个高兴,不单单是因为这豆种的事儿高兴,是宁丫头说准备要做腐竹了,这腐竹可是好东西,这东西利润高,好放,耐存,而且往外运着也方便,这腐竹要是能大批量做起来的话,生意肯定能做大。”
“宁丫头说,要是开始做腐竹,这豆腐坊只怕是地方也不够用的,想着把她新圈出来的那块地儿盖成专门做腐竹的作坊,这样的话,又得雇上好多的人呢,咱们村只怕是要不出村,就能让老百姓把工钱能赚了的。”
“你说这事儿不值得高兴?”
“这可是个大好事,是得高兴。”叶氏听闻这话,脸上也满都是笑:“哎,当家的你说这宁丫头咋就这么多心眼,能做这么多事儿呢?”
“还能是啥,人厉害呗。”庄景业呲溜着面条,嘴咂的是直响:“看我说吧,宁丫头有能耐呢,往后肯定能做大事呢。”
叶氏斜眼瞥了他一眼,更是撇了撇嘴。
这从前说宁丫头不安分的是谁,不还是你?
这什么话全凭你这上下嘴唇一碰,这话就不一样了?
是前后态度不一的态度,还真是让叶氏有些瞧不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人那,这一辈子长的很那,见得人也是形形色色的,哪里就能保证没有看走眼跟有偏见的时候?
这看走眼和有偏见不怕,怕的是钻了死胡同,撞了南墙都不回头多的。
像庄景业这种,虽说瞧着有点墙头草,有时候让人瞧不上,可这不钻牛角尖,能看得清楚事儿也算是他的长处了,人无完人,优点比缺点多就算,要求不了那么多的。
叶氏笑了笑,没在说什么,只端了面条碗坐在了庄景业对面,吃起面条来。
“里正叔。”
庄大力连门都没敲,风风火火的地便跑进了院子。
跑的时候又快又急的,到了院子里头也没刹住,直到庄景业的跟前才停了步子,险些撞翻了庄景业跟前的桌子。
“慌什么慌,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庄景业抱着自己的面条碗,看那汤汁和面条都没洒出来,这才松了口气,又呲溜了一口面条。
“里正叔,当真是对不住。”庄大力嘿嘿笑了笑:“我也是怕来的晚了,没豆种了,就赶紧跑回来了,没想到跑的有点快了。”
“里正叔,你也别光顾着吃饭了,先给我来点豆种?”
“我就来……七十斤的吧。”
庄景业还只当庄大力是因为啥急事来的这般风风火火,原来是因为豆种的事。
不过既是愿意因为豆种这般着急忙慌的,那就说明对这豆种认可,那这豆种的事儿就越好办。
庄景业心里顿时一喜,这面上却是不表露分毫,甚至还不耐烦的皱了眉:“七十斤?你家才多少亩地,要这么多豆种?”
“我先跟你说好了,这豆种也是我好不容易跟那商人说好要回来的,想着让咱们村子里头靠这个能多从那土里头刨出点钱来,你可不能惦记着这里头的好处,想着拿了这豆种转手出去卖钱。”
“到时候要是各村都晓得这事儿,都去寻了那客商要这豆种的话,这豆种的价钱只怕是要水涨船高,到最后来,吃亏的反而是咱们了。”
“这事儿我晓得的。”庄大力急忙点头,嘿嘿笑道:“不过里正叔放心,我才没有那个心思的,这不家里头想着种七亩豆子,得用上四五十斤吧,然后惦记着家里头王氏的娘家,日子过得也不宽裕,看能不能给了她娘家点,也多收点豆子来。”
“这事儿……”庄景业犹豫了一下:“这豆种可不大多啊,要是都跟你想着往外头运的,这豆种只怕连咱们村自己人都不够了,到时候村子里头的人来问我要豆种,我拿不出来,要是再一打听是因为这事儿,岂不是显得我偏帮着你们个别人,到时候我在村子里头还说的起话?”
“晓得里正叔为难,这回里正叔就看在往常面子上头,这回就多给一点吧,我在王氏跟前这话都说出去了,要是给不了的话,回去岂不是太没脸了?”
庄大力央求起来:“里正叔这回你就通融通融?”
庄景业低头想了一会儿,这才抬头道:“成吧,既是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一点也不多给,你这也着实是没脸,可要是全按着你说的给了你的话,我这儿也不大好说……”
“这样吧,就给你六十斤吧,两边都让一让,我这也好说话,你那也有个台阶。”
“成,听里正叔的就是。”
庄景业既是让了步,已是让庄大力觉得脸上有光,忙不迭的点头:“那我这会儿把豆种给拿走?”
“着什么急?”庄景业又呲溜了一口面条:“让我把这番吃完,又不是下午就赶着种的。”
“里正叔。”庄大力嘿嘿笑道:“只怕你也顾不得吃完饭了,待会儿得有你忙的。”
嗯?
庄景业讶异的抬了头,口中的面条都还没顾得上咽下去:“这话,怎么说……”
话音还没落地,便又有人进了院子,是庄三怀,手中拎着麻袋,也是来问庄景业要豆种。
庄三怀还没说清楚要多少斤了,庄黄路,庄大元也陆续到了家里头,同样也是要来豆种的。
不多会儿的功夫,家里头竟是来了五六户人,院子里头顿时十分热闹。
庄景业这会儿当真是顾不得吃面条了,只三两下把碗里头的捞面条扒了个七七八八,急忙给人称豆种去了。
因着庄大力这边要的多一些,便放到了最后来给,免得旁人说闲话。
等把庄大力这份豆种也称好,庄景业忙活的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的汗。
“得嘞,辛苦里正叔了。”庄大力把麻袋“嘿”的一声,背在了肩膀上头,抬脚要往外走。
“哎,你等会儿。”庄景业拦住了他:“你小子最是鬼灵精的,你先跟我说说,为啥这人突然就来要豆种了。”
“不是刚领了一些豆种说回去种到院子里头,看看发芽发的咋样再看要不要用这豆种吗?咋这回去还没过顿晌午饭呢,就都改主意了?”
“我寻思着,这豆种就算好,发芽也不可能这么快吧,这里头是不是有啥事?”
“这事儿啊。”庄大力嘿嘿笑了笑,把庄如满去寻他,说这豆种如何如何不好,劝他不要种这新豆种的事儿,给庄景业说了个清清楚楚。
“里正叔,你瞧庄如满这人,这心是不是黑的,这么好的事到他嘴里说的那么难听,还说里正叔你钻钱眼里头了,说宁丫头是坑大家伙的,这都是什么胡话?这豆种这会子又不要钱,坑我们啥了,还说宁丫头不惦记着给大家伙好处,这成天在村子里收豆子,雇人做活的,那不就是因为惦记着咱们大家伙的?”
“要是真不惦记着大家伙,宁肯从外头雇人来,从外头买豆子来开豆腐坊的话,那也是她随意的事,也没人能挑出什么错处来,庄如满这么说,就是挑拨离间,想着挑唆咱们关系的,这人,我呸!”
“里正叔放心,我们可不是那种没主见的人,不会耳根子软让人说两句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我一听就听出来庄如满这人啥心思了,根本不会上那个当去!”
“再说了,庄如满家日子过成那样,这是为啥?倒霉催的,自己黑心肠,做的事不妥当,老天爷都瞧不下去的,我寻思着只要他说不成的事儿,那铁定是成的,就赶紧来寻里正叔拿这豆种来了。”
“像那几家来的这么快,估摸着也是因为庄如满去他们几家说道,他们跟我一个想法,赶紧来寻里正叔了呢。”
“原来是这样。”庄景业顿时恍然大悟。
“嗯,就是这样。”庄大力笑道:“那里正叔你先忙,我先回家去忙活了。”
“成,走吧。”
庄景业见庄大力走远了,背着手在院子里头转了两圈,冲地上啐了一口:“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只当上回长了心眼,不再找事了,这回到好,连带着都想把我给料理了,胆子到是大了!”
“这回不好好教训教训这庄如满,我就对不起我里正这个位置!”
庄景业怒喝道,大步就往外走去了。
“哎,当家的……”叶氏在后头喊了一句。
这庄如满是讨人厌,也是该教训的,可庄景业气成这个样子去找庄如满的麻烦,别一气之下做出出格的事儿来,最重要的是,别教训不成,再让庄景业吃了亏。
叶氏追了两步,想先把庄景业叫回来,好好想想怎么教训庄如满为好,最少也得是想个完全的法子,不至于一时恼怒之下的,啥事没做好,反而被狗咬上一口。
可这刚追出门外,叶氏便瞧见庄景业快步又折返了回来,闷着头进了院子,坐在了椅子上头,端着刚才还剩一点卤子的面条,两口把那卤子吃了个干干净净。
“咋又回来了?”叶氏有些好奇。
“这会儿不是时候。”庄景业道:“你看,庄如满不是在背后说我和宁丫头的坏话,想着坏了豆种这事儿么,可他千算万算的,没想到旁人都不傻,那些个他去过得人家,这会儿是连等都不等着豆种发芽就来拿了豆种的,这对于咱来说是好事。”
“既然是好事,那就让庄如满把这儿好事给做完,也算是让他变相帮了我一把,等这事儿完了,各家各户都种上这新豆种了,庄如满知道自己辛辛苦苦说了那么多的话,一门心思的想着坏了这桩事,到最后自己是被蒙到鼓里头,照他的性子,肯定要气死了。”
“那就干脆气死他,不气死也气个半死,到时候旁人家都种上新豆种,唯独他家不种,等到收豆子的时候,旁人家收成好,就他家收成不好,再气个半死!”
“等到我把这豆种的事忙个差不多,再寻个机会好好收拾收拾他,好好出口气的。”
庄景业忿忿道。
叶氏眨了眨眼睛。
这主意不赖,到时候庄如满肯定要气得光想撞墙了,这可比这会儿庄景业去寻他麻烦,更让他生气的。
而且这会子庄景业这么气急败坏的去找他,他肯定还以为自己做的坏事起了用处,只怕还要洋洋得意呢。
这会儿就干脆让他自己偷偷得意几天,到时候再瞧他霜打茄子的模样,更解气呢。
叶氏想通了这个,心里头也是一阵欢喜,只给庄景业泡了一壶茶来:“是这个道理,这几日就让他上蹿下跳几天,咱们到是等着分豆种就行。”
“就是这个事儿!”庄景业扬了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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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清宁对这些事浑不自知,从大桐树下回去了之后,便用砂锅,简单做了个砂锅饭来吃。
到了下午时,便去寻何氏去拿驱蚊草药包。
“宁丫头到是来的正好。”何氏笑道:“我刚做完,针线刚归拢好,还说你要不来拿我就去给你送过去的。”
“你瞧瞧看,做的咋样?”
何氏拿了笸箩出来,将做好的驱蚊草药包拿给庄清宁来瞧。
草药包个头大小均匀,且开口处是拉绳设计的,好看也方便装取,且连接处针脚细密整齐,整的来说,十分不错。
“就是我想要的样子。”庄清宁拿起来闻了闻那草药包的味道,笑问:“昨晚婶子可用了,咋样?效果好不好?”
“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儿呢。”
提起这个事,何氏整个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这草药包实在是好用的紧,昨晚睡觉时,这屋子里头就放了两三个,有一个放在床头了,晚上便没再听到蚊子叫,清晨起来也没被咬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