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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两难
    这一夜,终日独守于殿内的莫汐茹到底是得知了消息,关乎于大将军已逝,而易之临却顺遂归朝的噩耗。

    自家爹爹不幸被蛮族残杀,偏是同行者的另一人却得胜归朝,在莫汐茹那颗脆弱的心扉里,是万万接受不得这等不公平的待遇的。

    此时,但见她骤时瘫软在原地,双目尽失光华,脸孔亦毫无人色。由于她这些时日的暴怒,身位的陡降以及对天子种种不敬的言行,再也无人来此讨好她了,甚而就连她原先殿内的宫人也不敢再靠近她一步,诸人避之唯恐不及。

    芝岚亦是如此,因为易之行的拦阻,她没法到临于此,更何况现如今她的存在的确对莫汐茹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自然而然,芝岚也不敢试图抵此。至少在她受到磨难之际,是极为不愿旁人来搅扰自身的。

    瘫倒在地的温妃感受到的皆是冬日里彻骨的凉意,不过对于这一切她似乎也浑然无知了,对于整个身心都沉溺在极端痛苦与绝望中的人而言,外界的寒凉几乎不复存。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爹爹偏偏逃不过这命运?为什么……为什么是爹爹……为什么……为什么是爹爹?”

    不知叩问了多少句‘为什么’,兴许她自己也无从得知这该死的命运如何会降临在她这等本分守己之人的头顶,今时的她有多么希望代替莫宏峰去死,如此一来,她便也无需饱受这等心灵的极大磨折。然而这些终只能是她的妄念,日子还在继续,痛苦也依然留存,不知为何,莫汐茹竟还觉得心底的阵痛愈发激烈无常了。她的脑海中闪现过莫宏峰死去时的可能残景,那是一颗忠诚将士的头颅被挂在城门,随着时日渐去,他必然会走向衰颓,以至惨不忍睹。女子没法继续在深思下去了,对于亲人而言,这无疑是饱含悲痛的想象,每掠过脑海一秒,心底的悲痛便能深刻三分,随之留下再也难以抹去的阴影。非但如此,莫汐茹时刻想到的还有当初易之行严冷决绝的面孔,她本是带着半数信心前去求人的,却没想最后的结局根本就叫她猝不及防,易之行几乎是不曾思衬便将她的悉数希冀踩在脚底,那副高高在上,随意决定旁人生死的掌控者的罪恶容颜现今仍篆刻在这位羸弱女子的心间,且一辈子也不会消隐。

    “这便是我爱的人!好一个爱的人啊!好一个天子啊!”

    横躺在地上的莫汐茹悲痛地任泪肆意在脸上划过,阵阵冷风袭来,脸上的泪好似也沾染上某种狠毒的意蕴,竟阵阵刺痛起来。

    不知是哭还是笑,女子的声音一直回荡在殿内,她恨自己是女儿身,没法替爹爹报仇,她又一次恨自己弱小无力,爱错了人,她也头一遭觉得自己的人生竟是这般悲苦且凄凉的,从未被任何人深爱过,到头来竟还被所谓的爱人伤害得体无完肤,他甚而就连一丝半毫的恻隐也没有。

    这一刻,莫汐茹才感到萧蔷之内的无奈与寂寥,人世间的生死之隔,如今的她再也无人作伴,她仅剩她自己了。

    今夜,注定是凄凉的,至少对于莫汐茹这个失意人而言,她的整个人生都将坠入无边晦暗的悲苦之境。

    同此方气氛迥乎有异的乃是吴芷晴的寝殿,这女子似乎没什么烦心事,哪怕有烦心事,她也能在倏忽间忘却,这等性格也许不适合后宫,因为后宫过于险恶,吴芷晴却又过于耿介了些。似乎却又适宜后宫,因为她能浑然不将天子心放在首要位置,只求自己过得舒坦安慰便足矣。

    这一整夜,吴芷晴好似都处在一种极端华蜜的氛围里,但见她一人独坐在案旁,案上是一盏煤油灯,她便盯着那平平无奇的煤油灯直发笑。

    待入殿内的竹萤瞧见这一光景时,眉头登时蹙了起来,容颜里冗杂一丝凝重。

    “娘娘,您怎的又一人在这傻笑?您……您不会真的是……”

    “哎呀,你说什么啊,谁人叫你胡思乱想的,小心本宫将你的嘴巴割了!”

    “娘娘!奴婢可提醒您一句,有些人您是惦记不得的,特别是有妇之夫!更何况这妇还是您的亲姐姐!您这不是蓄意挑起姐妹间的争端吗?”

    竹萤到底是将真心话悉数道了出来,可吴芷晴却双颊一红,似是有些羞愤。

    “你在胡乱思衬!本宫……本宫可没有!你就是瞎说,出去领板子!别怪本宫亲自动手!”

    吴芷晴捏捏扭扭的,不敢直视眼前人的双目却骤时游移到了旁处去,可惜,她的一腔真情早已被眼前人洞察,就算她再怎的遮掩,这也是不容更改的事实。

    “娘娘!您就别装了!当日奴婢可瞧见您盯着蔡将军时的痴貌!您说说您,到底看上了蔡将军哪一点?天子不同他差不多吗?您既有一天子,却还惦记着您姐姐的男人,如若传扬出去,您还做不做人了?再者言,您难道不想要您们这素来良佳的姐妹关系了吗?”

    悉知一切的竹萤开始苦口婆心地相劝起来,然而吴芷晴却登时反唇相讥。

    “你胡说!怎的一样了?陛下他是个榆木脑袋!又不同本宫圆房!他整日就知晓政务政务的!他干脆去同政务过日子算了!可蔡将军却不同了,他待姐姐极好,去哪儿都见她带着,本宫也想出去见见世面,就算是那黄沙弥漫的地儿,那也好过呆在这里!”

    “您看您!还说您没有惦记旁的男人!您可是陛下的宫妃啊!更是大小姐的亲妹妹!您这样做让大小姐如何自处?”

    此言一落,吴芷晴当即捂住了嘴,流露一副震颤的神容,她知晓自己又不小心失了言,随意逼问几句便能将真心话吐露出来。

    良久后,她干脆不佯装了,只见她顿时送开手来,继而摆了摆手,无畏地道着:“反正来日陛下是要被蔡将军取代了,既如此,本宫又何必在陛下身上再费功夫?这不是徒劳一场吗?然姐姐就不同了,来日她能顺理成章地成为皇后,而这后宫里总是得进人的。尽管外界传闻这二人恩爱,来日身为天子的男人却也还是没法只娶一个。娶谁不是娶?不如亲上加亲,本宫同姐姐共同侍奉蔡将军,这才是明智之举嘛!就算蔡将军来日不是天子,那男子一妻多妾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啊!本宫可以当妾,妻便还是由姐姐来当好了!”

    言落,竹萤当即捂住了自家主子的嘴巴,一副严冷的相貌。

    “娘娘!隔墙有耳!您可不要随意乱说了,什么天子不天子的,这等话如若叫旁人听了去,岂不是要掉脑袋?奴婢可提醒您一句,现如今当朝天子可是手握半数兵权呢,大将军曾经的兵权今时皆是天子的了!他再也不是我们丞相府能随意操纵的人!”

    话罢,吴芷晴一把撇开竹萤的手,继而不屑地道着:“本宫不管!本宫就是喜欢易之临!本宫就是喜欢那等温柔的男子!本宫就是觉得他比天子好得多!从前姐姐什么都能同本宫分享,今时又怎的不能了?她能保证这一辈子易之临也不会娶旁的女人吗?本宫入了他们府上,兴许还能帮姐姐惩处那些小妖精呢!这实在再好不过了!”

    吴芷晴的确喜欢自说自话,竹萤闻之,只觉她不可理喻。

    “哎呀!娘娘!这能一样吗!您怎的就不明白呢!大小姐与蔡将军之间的感情是坚不可摧的!您的所作所为只是吃力不讨好罢了!更严重的话,这会径直影响您同大小姐的关系!你何必去讨嫌?兴许蔡小将军来日只会因您的举止而厌弃您呢!”

    此言一落,吴芷晴更是来气,但见她一把揪住眼前人的双耳,狠毒地拧着。

    “你啊你!你究竟是谁人的丫头!你就知帮着姐姐说话,你干脆去当她的丫头好了!你这不忠心的贱奴!本宫平日里当真是白疼你了!”

    “疼……疼……疼……娘娘,您放开奴婢!”

    “不放!你倒是说说看,本宫到底哪一点比不上姐姐了?竟叫你这么帮她说话?还是说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不成?你居然这般吃里扒外!”

    “娘娘,您在奴婢心底当然是最好的,不过奴婢却也还是得提醒您一句,倘使您还想要那份姐妹情谊的话,别莫要招惹蔡小将军了!这世上的男子千千万,温柔的男子也多了去,您实在不必吊丝在一棵树上。就算陛下是个榆木脑袋,咱们日后也还能另寻旁人嘛!就凭您的身位,还有谁人不想娶?更何况您现如今还没破身呢!”

    言落,吴芷晴冉冉撒了手,竹萤赶忙从中抽出双耳,不停地抚着它,上头的青肿愈发显著。

    “坏娘娘!您竟当真这般狠心待奴婢!奴婢对您如此好,您却分毫不领情!”

    竹萤愤愤不平,双手一直捂住双耳,痛感愈演愈烈。然而此时在她眼底的却不再是方才那个非要争个高下的泼辣女子,而乃一位忽而沉静下来的后妃,吴芷晴一直蹙眉思衬着,脑海里的思虑愈加繁复。

    “娘娘,您也不必太过往心里去了,奴婢不是蓄意嗔怪您的,您不要独个儿伤心啊,奴婢可不舍得瞧您这般模样。”

    丫头连忙放下捂住双耳的手,继而走至吴芷晴身前抚慰道。

    “本宫不是伤心,本宫只是觉得本宫的做法的确对姐姐不太好,本宫也知晓姐姐她疼本宫,但本宫对蔡将军的情意也根本抑遏不住啊,当初在进宫前本宫便喜欢上他了,只是当时碍于他是姐姐的男人,本宫便也没有往那方面多想,想着陛下同姐夫是兄弟,脾性应该也差不多,可入了宫才知陛下当真是无趣极了!他一点儿也比不上蔡将军!”

    “可纵使如此,您还是得考虑大小姐的情绪啊,您不能只顾自己的情爱,却不顾亲人间的关系啊。”

    话落,吴芷晴再陷繁难里,她从未像今时这般凝重过,一侧的丫头可以瞧出,这一回自家主子确乎是动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