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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忠心’
    “燕祺,你去暗下遣私兵搜寻,朕暂且留守此处探查一番。”

    面对眼下层出不穷的尸骸,天子严冷地吩咐道。

    “陛下,如今这处实在凶险,私兵骸体频出,还是让属下陪您一同……”

    “不必说了!快些行动!”

    易之行眉目严威,言辞间尽是狠切,未留下分毫容人置喙的余地。无奈之下,燕祺蹙了眉,只得被迫离去。

    “等等!”

    天子话音一落,燕祺本以为有了转机,却没料易之行登时伸手拔起其腰间的利刃,旋即再道。

    “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天子径自执刃往更深处踱去,容颜里不见半分舒缓的态势,抵此之前,他根本不曾料到事态已然严峻到此般地步,简直超乎想象。

    望其如此,燕祺轻喟一声,瞧了瞧腰侧空无一物的剑鞘,不久后飞也般地跃离此处。

    今时今刻,天子独身一人涉入险境,一方面其笃信自己的武艺,另一方面他却又对芝岚颇感震怒,以致于急不可待地拖着病体寻她。分明如今真相还未大白,易之行却已然在心底唾骂芝岚不下百遍了。

    “奸人,待朕瞧见你,必当场手刃了你!”

    显然,易之行早已认定私兵的骤然毙命定与芝岚脱不了干系,哪怕从中有吕遇作梗,那也是芝岚倒戈的结果。而芝岚逃脱的光景亦在天子的脑海中频现,倘使此事真当发生,易之行恐怕没法原谅当初那个曾对芝岚施予过瞬间仁心的自己了。如若芝岚不能被己所用,仁心便也毫无了意义。

    行至深处,殿厅的喧嚣已逐渐淡去,而月色亦在此处失却光华,大多数光亮皆被林叶所掩,天子的眉宇愈发狞促。

    恰是他警惕陡升之际,不远处似传来了‘窸窣’声。

    当即,易之行莫名亢奋起来,其眸光每每与这晦暗的境遇交错,便能散逸出某种真切的阴毒,几乎与周遭茫无边际的夜色浑然一体,同等的沉怖,同样的阴鸷,这正是他无忌袒露真面目的好时机。

    天子顺着那‘窸窣’音轻踱而去,似是觉察到有人逼近,‘窸窣’声只曾掠过片晌。

    可易之行偏是个机警的兽类,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响动,他也足以凭这瞬息间走漏出的讯息辨别其根源所在,更何况此间林叶确乎飘逸来一阵同周遭桂树清香迥乎不同的诡谲气味。

    这必然是血以及毙命未多时而致不明朗的尸臭味,易之行笃定。

    当易之行接近的刹那,方才那泯灭已久的‘窸窣’音陡时再度响彻,声响巨大,旋即幻化为一抹孱羸的身影遽然疾奔起来。

    那身影欲图挣脱易之行的逼近,然而其疾飞的身形却又是那般踉跄,怎的也没法逃脱出易之行的鹰眸与矫健的身手以及其绽露真面目时的凶恶。

    “啪!”

    最终,那抹妄图潜逃的身影不出所料地被易之行击倒于草地之上,清冷月色之下,身影的真迹毫无掩蔽地曝露在天子的眸底,那是一张谙熟的脸孔,谙熟的身形与谙熟的嗓音。

    “易……易之行……”

    似乎并未料到眼前人竟会是当朝天子,横躺在地面的芝岚当即怔了一下,不知怎的,其神容里竟明显渍出一抹庆幸与希冀。

    此时此刻,呈现在易之行眼底的乃是一伤情严峻的女子,女子的衣裳再度被刀刃划开暂且不提,就连其袒露的肌肤亦惨烈地刻上血口,先前掩蔽容颜的面纱更是不知所踪。自打认识芝岚以来,易之行便鲜少目睹其安然之景,如今又眼见芝岚负伤累累,他竟有些见怪不怪了,倘使芝岚安康无虞,易之行反而觉得奇怪。

    冷目睥睨着,天子并未如其所言当即手刃芝岚,反而逼问连连。

    “奸人,那群私兵是怎么死的,是你倒戈了朕?吕遇如今又身在何处?”

    凛冽的言辞一出,目见天子今时遍布杀意的容颜,芝岚不由地冷汗直冒,幸亏月色黯淡,天子没法捕捉其仓皇的形迹,否则芝岚亦无以佯装出接下来的戏码。

    不过,她的确不知私兵一事,她仅知的乃是自己确乎倒戈了易之行,且赔了夫人又折兵,非但倒戈失败,还被吕遇反咬一口。原来那桀骜的君主一早便想将纠缠于身前的自己杀了,今时再见易之行,芝岚反而觉得他没那么可恨,至少他还暂且留下了自己的性命。当然,这只是芝岚暂时的妄念而已。

    “什么私兵?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芝岚坚忍着剧疼,尽力坐起身来,却遭易之行足间的侵扰,她再度被天子压回至地面。

    “易之行……你要作甚!此回如若不是因你迟迟不抵,我又怎的会落得这般田地!今时你竟还对我拳脚相向!你这畜生!”

    无边的昏厥冗杂着疼痛侵袭而来,她瞬即收回适才觉得眼前人没那么可恨的妄念。

    “奸人,朕可没有对你拳脚相向,不过是轻轻碰了你一下,谁叫你这般羸弱,一碰便倒,如何还怪起朕来了?”

    天子轻勾唇畔,惨恻的笑意裹挟住其疑忌的心思,他没法轻信芝岚所言,下一刻,狡黠化为杀意,笑意凝于容颜,易之行陡时阴下了脸。

    “说!方才你到底背着朕同吕国主私下做了甚!那些私兵究竟是死于你手还是他手!老实交代清楚,否则朕叫你当即毙命!”

    说着,寒光便从天子手中现,芝岚忽觉腹背受敌,哪一边自己都落不着好。

    “易之行!你……咳……咳……你为何总将污水泼至我之身!我从未倒戈吕国主!今夜分明是你迟迟不至,你为何不反省自己的过错,反而指摘起我的不是来了!”芝岚的情绪分外激昂,血丝布满口腔,她竭力隐忍住悉数不适,坚定地固守着自己‘忠诚’的立场。

    “那你的伤势又是从何而来!”

    “还不是因为你迟迟不曾现身!我又身无寸刃,自然引起吕遇的疑忌,我好不容易将他诱至此处,而你人呢!你的属下呢!吕遇一早便在这宫里头安插入不少护卫,你觉得我能抵挡得住吗!这一切分明是你的错!你到底去了何处?”

    芝岚全然忘却自己曾一度想过倒戈吕遇的事实,今时她的眼底只容得进对易之行失约的愠怒。她先前根本不曾想到,吕遇口中用来杀害易之行的部下竟转而将刀刃对准了自己,当时芝岚甚而还思虑过易之行是否倒戈吕遇,从而二人伙同起来陷自己于危情当中。不得不说,芝岚与易之行胡乱猜忌彼此的本事倒还真是如出一辙。分明互不信任,却偏要齐齐涉险玩弄这场‘结盟’的把戏。

    当芝岚话毕,那旁忽传来细微的步履音。二人对视一眼,警惕不约而同地腾涌至心间,而易之行亦终将昭彰的杀意移出芝岚身,芝岚暗中舒了一口气,私以为自己再次躲过一劫。

    下一刻,还未待芝岚回过神来,便见其眼前的天子腾跃至前方的晦暗当中,不久后,厮杀音窜入耳中,芝岚连忙隐忍疼痛坐起了身。

    她知晓,定是方才擒杀自己的吕遇以及其部下同易之行正面遭逢。恰于此时,芝岚忽地忆起自己方才声嘶力竭为自身清白辩驳的情形,如若被易之行得知自己确乎有过倒戈的心思,岂不是难逃一死?

    无论如何,这是唯一能为并不清白的自己证明‘清白’的最后良机,芝岚需得好好把握住才行。

    “哼!殷君果然想伙同那女人杀朕!可惜啊,今时独身一人的您怕是无法做到了,您的那些私兵早被朕一举斩杀。殷君也有吃败战的一日,这滋味如何啊?”

    彼方,吕遇挑衅地道,其眉眼仍如适才于宴会殿时般桀骜,清冷,他根本不顾及眼前人究竟是何种身份,总之都是他眼底该除的人罢了。

    “原来朕的那些无用部下乃是被吕国主所害?听闻吕国主还在朕的皇宫内布下诸多下属,为的就是防御朕的叵测居心?吕国主还当真是厉害啊。”

    易之行双目微眯,显然已至不悦之极的境地。

    他不断同层出不穷的黑影对峙,却始终没法接近后头被这群黑影庇护的吕遇,心底自是不甘。

    “哼,朕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你这阻扰卑劣小人的行径罢了,朕再怎的厉害也赶超不过您的阴毒。然而,殷君您却果真同朕预想的一般,根本不如表面般温和谦逊啊,恐怕今夜是朕的本事才逼出了您的真面目?那朕可当真是荣幸啊。”

    吕遇的脸孔无疑沾染起某些自得的成分,他根本不知眼前人的面孔其实皆拜他对芝岚先前漫无边际的疑虑所赐,更不知易之行比他料想中还要阴毒。

    “哦?那您可知,凡能目睹朕的真容者,皆概莫能外地必死于非命?”

    天子的口吻愈发阴毒起来,他迫切想要杀害这胆敢在自己眼前不可一世的奸人,可其中所隔的黑影确乎叫易之行没法轻松施行心底的念图。

    “死于非命?哼,那朕便做殷君人生中的先例吧,您注定是杀死不了朕的,就像适才那女人没法以拙劣的倒……”

    果不其然,吕遇终没叫芝岚失望,他试图道出芝岚忌惮的话语,可当那‘倒’的轻音一出,芝岚便如应激般登时提刃刺去,她的身影宛若鬼魅般踉跄地显现在吕遇身后,而其手中的刀刃则更不容人反应地当即刺穿男子的左胸膛,吕遇的讥诮还残存在嘴畔呢,可这骸体终还是倒在了他所厌弃的殷宫草地上。

    目睹此番光景,易之行大惊,其周遭的黑影则更是仓皇失措。

    可惜,失措的时分仅瞬息,下一刻,诸人那本还径直侵袭天子的光刃登时转而向芝岚飞驰来,芝岚趔趄着,心底腾涌着不安。

    女子手中的刀刃乃是她方才从其先前杀害过的吕君部下的骸体上捡来的,虽说她能以此刃斩杀吕遇,却并不认为自己还能以此刃抵御迎来的大批黑影,这一刻,压迫感逼近,芝岚愈发惊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