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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风云际会 2印度大人物也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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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诅咒之石”它自然应该是一块石头至少表面看来在我掌心里的是一块重量折减到十分之一的石头恰好能被抓在右手中甚至五指能够感受到它表面上的指肚状凹槽。之前我曾在港岛的艺术馆里迷恋过一段时间的陶塑而它给我的真实感觉就像是一块被用力握过的陶泥烧干后的样子。

    当然右手握住它时仅仅能合拢一半另一半还是暴露在外。

    “陈先生你的冷静镇定是不是与生俱来的为什么在别人应该吃惊、雀跃、方寸大乱、把持不住的时候仍然保持绝对的清醒好像一块无法融化的坚冰?”夏洛蒂长叹轻盈地坐回到转椅上。

    我盯着那石头看了半分钟仍旧放回到盒子里然后缓步踱开走向窗前。

    这一次我现窗外四十步之外的五处略矮一点的屋顶上各有一只黑洞洞的狙击步枪枪口指向这边。就算有人侥幸破窗跳出只怕在半空中就会变成硕大的蜂窝。

    洛琳的遗书里说过只有“诅咒之石”毫无用处需要更高的智慧来掘它的用处。她是举世闻名的大占卜师却只看到这一点而无法揭示更多。

    “更高的智慧?是指凌驾于全人类思想之上的某种能力吗?”我的心里又掠过一阵无声的苦笑。不知道教授和冷馨是否具有这种智慧但他们明明已经有了突破性的现可惜天不遂人愿两个人一起遭劫。

    哔的一声书桌侧面的液晶屏幕亮起来一个虬须满脸的老头子正在慷慨陈辞双手不停地在半空挥舞着。

    那就是冷汉南教授冷馨秉承了乃父的表达方式每次与我探讨问题也是这个样子仿佛是美国议员在参众两院参与辩论一样。

    “夫人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拿到《太阳之轮》十天——不只要五天到一周时间就一定会亲手交给你。把石头保管好它必定是属于我的。”教授太喜欢用“一定、必定”这样的修饰词大概每一个在专业领域成为权威的人都会下意识地这么说以此来加重语气维护自己“永远不容置疑”的形像。

    接下来冷汉南絮絮叨叨地向夏洛蒂叙述了自己对洛琳的感情相信在对方催眠术的引导下他“一定”中招“必定”袒露自己的一切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吐露出来。

    凭心而论冷汉南教授是个好人夫人生前和去世后的长久岁月里他连红灯区都没去过清心寡欲严于律己是一个标准的“好男人、好父亲”形像。正因为如此冷馨才会支持他追求洛琳尽量使他有一个快乐充实的晚年。

    那段录影带内容是没什么价值的反过来想夏洛蒂会把有价值的部分别有用心地抹掉只给我看编辑过的版本。

    录影带放完了夏洛蒂耸耸肩异常轻松地微笑着:“陈先生我已经采取了最合作的态度甚至连这块石头你都马上可以带走——只要你能把《太阳之轮》带回来。嗯我答应过的其它事一样都不会少那箱黄金可以在我这里暂存合作成功后我还会追加给你同样的九只箱子。呵呵最近国际金价持续上涨似乎就是为了我们这次合作而敲响的庆功鼓……”

    她的确够“合作”但拿出的所有资料对我都没有什么帮助就算我带走石头暂时也不会有什么突破口反而更容易引各路人马的哄抢。

    我向左侧跨了一步沉默地停在一架望远镜前。

    夏洛蒂倏的站了起来稍显紧张地笑着:“陈先生我们正在谈合作请不要分神好吗?”

    这种产自欧洲洛奥莱恩公司的“星空探路者”牌望远镜是大多数天文爱好者的最高目标每一架的售价高达一百六十万欧元仍旧非常畅销。

    我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抬手打开了三脚架侧面的电源开关。

    夏洛蒂迅绕过书桌出声阻止我:“陈先生这个时段观测天空很容易被太阳的逆向反射光波刺伤眼睛。如果不想在瞬间变成一个盲人的话请停止你的愚蠢举动。”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一天文学常识只不过是想试探她到底为什么会紧张起来。

    “这种高精度、高稳定性的望远镜只要一架就够了何必同时摆放四架?夏洛蒂夫人难道经常有四个人在这个房间里同时观测天象吗?真是难得、难得。”我装作毫不在意地感叹着眼角余光撇向望远镜的手动调焦旋钮。

    假如仪器被人频繁使用的话旋钮上的摩擦痕迹会相当明显。果然我现其中三架机器旋钮上的防滑纹路上留有轻微的汗渍痕迹想必这三位观测者每次都会出现相当紧张的情况所以指尖上的汗液经常留在旋钮上慢慢渗入纹路里。

    打扫书房的佣人当然会对望远镜进行常规清洁但却无法彻底消除这些几乎是肉眼难以察觉的污痕。

    更令我困惑的是靠近房间左侧的最后一架望远镜整洁如新似乎自拆箱后就没人用过。

    夏洛蒂耸耸肩无声地笑了。这是女人的常用武器当不愿意回答某个问题时就会以这种“万能”笑容应对。

    事情进行到这种地步我再停留下去已经没有意思了随即礼貌地向她告辞。

    她对我不想带走石头这件事感到了极大的诧异连续询问了两次得到确认后才怅然一笑:“你与冷汉南教授的态度截然相反他当时恨不得马上把石头拿去送给洛琳馆长。无论如何陈先生祝你能马到成功!”

    我们一同走出了这幢两层独立别墅车道两排的花圃里栽满了各色鲜花但很明显我们两个都没有赏花的心情。拆解月光大酒店十八层房间的事我时刻记着只是目前并非提出这个要求的最佳机会。既然大家决定合作总得各自做出什么才有资格提要求她已经出示了“诅咒之石”而我需要做的事却一点都没开始呢。

    别墅的东南方向有几排高层公寓楼想必希薇就住在那边想起她来电话时的怫然我不禁哑然失笑。

    夏洛蒂拥有十几辆私家车每一辆都配备了专门司机但我还是谢绝了她的殷勤自己招手截停了一辆计程车驶向酒店。现在我需要回八楼房间做一次短暂的休憩让紧张的神经得以放松。

    车子靠近酒店时我听到了熟悉的警笛呼啸声计程车立刻就近停下不愿意再向前去。

    我只能付账下车沿着人行道走向酒店刚刚穿过大堂的旋转门便听到了米兹略带嘶哑的叫声:“把住各个出口每层每个房间都要彻底搜查。要所有客人出示有效证件特别是具有印度人体貌特征的——”

    大堂里已经布满了持枪警员比第一次搜查时更为兴师动众人数也增加了两倍以上。一个身着灰色西装的酒店经理正捧着一本登记薄愁眉苦脸地跟随着米兹走来走去眼睛不时地偷偷瞥着那些板着脸的警员们。

    米兹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一见到我立刻扬手打招呼:“陈先生终于等到你了。”

    他刚刚刮过胡子下巴一片铁青色并且也洗过澡、换过衣服好像还抹了不少增白的护肤品看上去精神抖擞。

    我知道一定是生了大事心情立刻变得沉甸甸的现“诅咒之石”的喜悦也随即飞得无影无踪。

    米兹靠近我还没开口先皱着眉吸吸鼻子:“唔这么浓重的香气?陈先生难道你跟夏洛蒂夫人——”他的脸上现出心照不宣的坏笑偷偷挑了挑大拇指大概是想当然地以为我跟夏洛蒂之间已经生了什么。

    “出了什么事?”我陪他走向已经空无一人的吧台。

    “是件失踪案。”他自己动手从冰箱里取了一瓶啤酒用牙齿咬掉瓶盖咕嘟咕嘟地一气灌下了三分之一。

    我听到他下达的命令里有“注意印度人”这样的语句已经隐约觉得大事不好只不过还心存幻想希望案子与那伦、苏坎无关而是住进酒店的其他印度客人。

    “八层贵宾套房里的人全部不见了大约有四十多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酒店方面根本没有他们的结账记录监控设备也没拍到他们离开房间甚至酒店的保险柜里还替他们保存着一大笔现金。呵呵就这样人没了?”

    米兹滑稽地耸耸肩膀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我的心情沉到了冰点苏坎为破解诅咒而来不料事情还没解决就已经陷入了最糟糕的困境。

    “就像你手下的两名警员一样吗?没有理由地凭空消失?”我没提现危月燕的人皮那件事实在是不忍去想那伦也会遇到同样的结局。

    米兹点点头把剩余的啤酒一气喝干随手把瓶子丢进垃圾筒里。

    “这鬼房子是不是真的该拆掉重建了?”他仰面望望大堂顶上的几十盏花枝吊灯愤愤不平地取出烟盒狠狠地叼起一支烟。

    在我看来推倒重建不是根本目的最重要的是要找出大厦存在的秘密机关来才能彻底地查到龙象女的下落揭开不断有人失踪的谜底。

    “陈先生我替你另外找一家酒店可好?不要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了邪气太重只怕最终让你也受连累。放心我有熟识的地方保证你会住得习惯。”他在心理上对我已经相当依赖总想帮我做些什么以换取我的鼎力帮助。

    我在他肩上轻轻一拍:“米兹你知道吗?越危险的地方越容易现问题。我想过了马上搬回一八零八房间去看看会不会如他们一样失踪。”说完我立刻转身走向电梯把愣怔的米兹一个人留在酒吧里。

    电梯前并排站着四名持枪警员其中一个嘴唇上刚长出淡淡茸毛的年轻人出声喝止我:“警察办案请你回避。”

    他的三名同伴不顾现场气氛有多么紧张一起捂着嘴笑起来。

    “喂南达让路陈先生是我们的办案顾问!”米兹远远地喊了一嗓子。

    年轻人立刻满脸通红瞪了同伴一眼让路的同时替我按了电梯门的按钮。

    我先去了八层走廊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布满了表情严肃的警员。庆幸的是他们并没有在贵宾房间里现人皮之类的东西至少还没引起更大范围的恐慌。

    那伦带我到过的大客厅、小客厅里同样布满了采集现场证据的警务人员一个相熟的小组长向我介绍:“这个套房里附带着六个小房间所有房间里没有特别凌乱的迹象失踪者似乎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突然失踪的。电脑和电视都在工作其中一张床上还丢着一本翻开一半的色*情杂志卫生间里护肤品盖子也开着……”

    假如这群人失踪的原因与危月燕、两个负责监控的警员相同那么可以做如下判断:“龙象女一直都没有离开大厦并且出于某种原因需要一直杀人直到无人可杀为止。”

    她杀人的原因可能是灭口、获取资料、搜索秘密——甚至只是为杀人而杀人。

    在麦爷那一派的降头术中其中一种便是修炼者需要不断地杀人来磨炼自己的精神状态最后达到非人非兽的忘我境界得到降头术的无上真谛。其实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循环报应的嗜杀者必定被别人所杀杀人者的手段越残忍得到的报应便越惨烈循环往复永无尽头。

    我给服务台打了电话命人重新打开一八零八房间。

    这种举动把米兹骇得够呛先派了一队警员上来把房间里外上下搜索了一遍清除掉一切可疑物品。然后他把一柄威力巨大的加长型左轮手枪塞在我的枕头下面另一柄短颈冲锋枪放在半敞着的床头柜抽屉里。末了还在卫生间和衣橱里各藏了两柄射手枪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我拒绝了他留人保护的要求开门送客然后回到卧室舒舒服服地躺下闭目休憩。

    “我这样做是否过激?我有能力应对一切突事件吗?如果龙象女再度出现我是否该抢先动手射杀她?她会从哪里出现?还会是那面怪墙吗……”疑问如同夏夜里的萤火虫在我脑海里一停不停地飘来飘去。

    那伦和苏坎的失踪给了我最沉重的打击毕竟这一次失踪人数之多让人无法接受。在六个小房间里住着的是苏坎的保镖到底是何等诡异的袭击才能把他们瞬间干掉而不留下任何搏杀的痕迹呢?

    我已经很久没有用枪械杀人了这一次或许又要被逼开枪。

    房间里很安静而我又是连日彻夜不眠所以很快便睡了过去基本处于不设防的状态。如果龙象女在暗中窥视应该会偷偷出现做一些常人无法想像的诡谲动作。

    这恰恰是我的诱敌之计“睁着眼睛睡觉、竖着耳朵睡觉”本来就是美军海豹突击队的必修课程只不过经过教官的妙手改良后我所学习到的已经属于“视、听”的更高层境界即使在熟睡中也会捕捉到身边出现的任何异常响动。

    教官说过:“高手对决取胜的要素在于强的信心。一个最强的高手不单单应该知道自己即将做什么更应该清楚自己能做什么。”

    我既然敢睡到这张床上就等于是告诉自己一定能击杀龙象女成为最后的揭秘者。偶尔翻身时我总能感觉到裤袋里那柄小刀上传来的寒意。当年教官把它传给我时便注定了我和它的不解之缘。

    恍惚之间我仿佛走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漆漆的电影院极遥远的前方是一方硕大的白色屏幕。我似乎知道即将播放的是一部极其血腥的恐怖电影所以焦急地向四周张望要找一个空的座位安顿下来。

    影院里实在太黑了又没有服务生的引导所以我只能摸索着一排排地盲目向前寻找。可是所有的座位上都有人而每个人都严肃地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对准幕布的方向根本不理会我的费力寻找。

    终于我找到了一个座位如释重负般坐下。就在此时电影放映机轧轧地响起来而屏幕上也出现了晃动的影子。

    我已经有相当久的时间没去过电影院了最后一次看电影至少要追溯到十年之前也就是刚刚遇到教官的时候。当时他带我在北美的一个无名小城里看电影还给我买了饮料和奶油爆米花。

    那场电影的名字和内容早就不复记起印象中只有离开电影院时外面的幽暗长街上飘着鹅毛大雪。

    “我到这里来干什么?龙象女会不会出现?”我蓦的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地方本该是躺在月光大酒店的一八零八房间里诱敌出现的。于是我倏的起身要走过侧面的大批观众然后从入口退出去。

    幕布上的图像消失了一行巨大的黑字跳出来——“结束”。

    我一下子释然:“电影放完了正好随大家一起退场不必突兀地向外走。”提前退场是对电影工作者的不尊重这是全球电影观众都知道的常识所以我重新坐下等待旁边的人退场。可是我靠在柔软的座椅上仅有几秒钟便睡了过去并且睡得很沉忘记了自己的一切使命。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念头突然弹起在脑海里:“那伦、苏坎怎么会失踪?他们明明就在酒店的贵宾套房里谁能无影无形地潜入然后把人带走?这几乎是正常情况下无法完成的除非酒店里布满了暗道机关。如果老班在就好了他最擅长用水银来查找暗道在这一行里班家自谦第二就再没有哪一派敢称第一了。”

    我倏的起身马上觉四周空无一人幕布恢复了死气沉沉的灰白色。

    “原来大家都退场了?”我焦灼地向侧面跑了几步踏上通向检票口的台阶。大约向上攀登了四五十级台阶后我才猝然现检票口的铁栅已经锁闭。外面的天空飘着大雪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

    “开罗的雪可是真的不多见呢?”我低头自语从铁栅里伸出手去掌心里立刻落满了鹅毛般的雪片。

    铁栅上挂着一块残旧的黑板上面写着“每日一场、明日早来”这两行歪歪扭扭的英文。

    我忽然明白过来自己被困在下班后的电影院里了而且要被困整整的一晚但我的确有要事在身酒店方面再有人失踪的话米兹就得被逼得跳楼了。况且他找不到我会不会以为我也失踪了?

    一个穿着破大衣的老头子跑过来腰里挂着的一长串钥匙哗啦哗啦胡乱响着。他的两腮和下巴上长满了虬曲的胡子看上去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喂下次别在里面睡觉了这是电影院记住这是电影院!”他嘟囔着开了铁栅上的锁先放我出去然后走进电影院反手把门锁上。

    我走下湿漉漉的台阶猛然记起这老头子就是冷汉南。他当然也是肩负使命的信誓旦旦地要去找回《太阳之轮》从夏洛蒂那里换回“诅咒之石”交给洛琳。现在洛琳都已经死在金字塔上了他还悠闲地把自己关在电影院里睡大觉?

    “教授?教授?”我用力踢打着那道锈迹斑斑的铁栅。

    冷汉南已经走得很远了就在通道尽头的幕布那里像一个木偶剧里的道具般毫不起眼。我叫不回他只能返身离开。台阶下面是一个小小的自由市场每一家小店的门口都撑着一把巨大的阳伞挡住了纷飞的雪花。

    在我左手边隔得最近的一把伞下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妇人正挥动着一把扇子帮一只刚刚点燃的炉子扇火。青烟与雪花混合着渐渐弥散在昏暗的天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