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鸾宫在云霞的照耀下,显得祥和,贵气,云烟袅袅。
走进宫门,余锦便感到了异样,快步向织云殿走去,一路上投来各种探究的眼神,心下一慌,阿姐突然召见自己,而且还是她的贴身宫娥通传,看来真的出了什么事。
想到天界近日的传闻怕是真的,姐夫真的要夺了姐姐的帝位,并且自立为帝,她有些不相信,有道是无风不起浪,又不得不让她相信,那个受她尊重的姐夫,真的会这么做。
她走到殿门时,大门紧闭着,里面传来瓷器摔破的声响,传来阿姐和姐夫的声音,知趣的去了偏殿。
“昌容,我看错你了,这些年,你就是一只狼!白眼狼!”余浅气急,撑着桌沿喘着粗气。
昌容低头看了一眼扔在脚前的茶盏,不言语。
“这些年,我终究是错付了。”余浅跌坐在椅子上,无力道。
默默的沉默,默默的冷淡,昌容眸中一抹疼惜转瞬即逝,手紧紧握着,掌心已经指印深深。
余浅见他一直沉默,自嘲一笑,“你现在都懒得同我说话,可见你从来不曾爱过我,昌容,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来惹我!”
这世间繁华啊,两人这些年的爱恨痴缠,谁爱过谁,谁负过谁,大抵是我深爱着你,你负着我。到头来,只有我认真了。
昌容,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
“阿浅,对不起……”昌容抬眸轻轻道。
“对不起,哈哈,对不起,”一行清泪从眼眶流了下来,余浅悲伤看着昌容道,“就只有对不起吗?昌容,我与你为妻,整整十万年!!十万年呐,如今你对我说,对不起??”余浅癫狂,不顾泪水长流,又道,“这些年,我可有曾对不起你?”
“不曾。”
“可曾负了你?”
“不曾。”
“可曾为了别人,委屈了你?”
“不曾。”
“对,皆不曾,都不曾,而你呢,对不起我!负了我!委屈了我!”余锦胡乱抹了抹眼泪,又道,“昌容,我真的不恨你,你要的,我都给你,我只有三个要求。”
昌容沉默半响,开口道,“阿浅,你说,我一定兑现。”
余浅哽咽道,“第一,我要你庇护我龙族,不可因我而殃及他们。”
“好,我答应你。”
“第二,我要你承诺,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不可杀本析和阿锦。我要他们一世无忧!”
“阿浅,本析是你和我的孩子,我又怎会……”
余浅打断他,道,“你答不答应!”
“好,我答应。”昌容闷声道,“我保证他们一世无忧。阿浅,第三个呢?”
“第三,”余浅顿了顿,看着昌容,轻声道,“第三,我要你休妻!我余浅从此以后和你没有任何瓜葛,也不想和你有瓜葛……”
“什么?”昌容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你是我的妻,生生世世是我昌容的妻,我若为天君,你必为天后!”昌容望余浅一脸坚决,语气软了下来,半哄道,“阿浅,不要胡闹,我们两个拜了天地,对天地发誓过,不离不弃。”
余浅微摇着头,“昌容,你还不明白吗?我累了,不想了,真的不想了。”
“阿浅,不要,你说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若我们两个和离,本析会怎么想?”
余浅深深望了他一眼,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睁开眼道,“昌容,若你曾经有过一丝爱我,就成全我吧。”
余浅撑着案桌起来道,“退位诏书放在这里了,望一别两宽,各自安好。珍重!”
一步,两步……昌容望着她走出去,愣愣望着周围,大殿空阔,只有他一个人。
他仍然还记得,她穿着大红的婚服,扶着婢女,蒙着盖头,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浅浅一声,“相公。”
如今的她,仍然身穿一身大红的华服,扶着婢女,眼含泪水,一步……一步……和他擦肩而过,冷冷一句,“珍重!”
此刻的昌容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件对自己特别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他跌坐在地上,眼睛无神,“滴答!”一滴水打在地面上,在这空阔的殿,显得那么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殿的门被推开,一道刺眼的光打在他身上。
他被人扶了起来,坐在高座上,那人打开那份退位诏书,欣喜的告诉自己,凤族大业终于实现了。
他抬眼,独活正捧着诏书,笑着恭喜他。
可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而是心痛。
按了按额角,方才清醒了些许,声音略有嘶哑,问道,“阿浅呢?”
独活将诏书收好,放入盒中道,“余浅上神午前便同余锦上神收拾东西离去了。”
“是吗……”她狠心的不给他任何机会去挽回……她定是恨极了他吧。
独活见他神色黯淡,眼睛微红,疑惑问道,“君上,您怎么了?”
“没,呵呵,凤族大业终于完成了,我高兴,高兴……”昌容定定盯着门口,再也没有一个人会给自己端莲子粥了,也没有人娇羞唤自己相公,他弄丢了她。
“你先下去吧,我想歇会儿,歇会儿。”昌容缓缓闭上眼睛,模模糊糊。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余浅身着浅蓝色的衣裙,款款向他走了过来,欣喜给他分享做的莲子糕。
梦中一转……
她生辰那日,许多仙家的公子皆来给她做生辰,好不热闹,他们的出手自然阔绰的很,他一个人躲在暗处,不敢上前。
她身为帝姬对于自己来说是不可侵犯。她却找到自己,悄悄将自己拉到花园,她说从来不在乎那些礼物,却在乎他的礼物。
他犹豫取出长笛,笛音悠扬飘荡,她一脸沉醉。
笛音敞开心扉,包含着他对她的思念,以及得不到的幽怨。
默了一默。
她开口问他,“昌容哥哥,这个曲子叫什么?”
他告诉她,这首曲子叫《长相思》,他从凡尘学来的。
“那你以后可以天天给我吹笛子吗?”
“那些公子的乐理比我高很多。”
“我只喜欢长相思。”
画面一转,她穿着大红的婚服坐在床上,他轻轻揭开盖头,他第一次是那么开心,终于娶到了她。
后来他们有了孩子,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成为一段佳话。
梦着,想着,一行清泪无声流了下来……
“啪。”
昌容惊醒坐了起来,无声试去眼角的泪水,喃喃自语,“你就这样惩罚我吗。”
昌容茫然环顾四周,
没有她的影子……
他捡起落地的卷轴,一幅画:画中人浅浅而笑,目光缱绻,半靠在榻上,手中握着一卷竹简。
那个梦,跟现实一样般……
这幅画,告诉他,他真的弄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