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望楚,人吃了砒霜可还有救?”
芽芽冲进春晓院,也不避讳爹娘在场,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问道。
肖蝶儿一愣,转瞬想到刚芽芽去了松柏院,顿时心里一沉,抬脚就往外跑。
“哎,你去哪?”
周明智想追着妻子而去,又担忧谁吃了砒霜,一把扯住女儿的胳膊,将她的手从卫望楚胳膊上拽下来。
“谁吃了砒霜?”
芽芽却不理他,直直的看着卫望楚。
卫望楚想摇头,却忍住了。
“走吧,过去看看。”
芽芽想也不想便跟他一起往松柏院跑去,周明智和安柏也看明白了,齐齐跟着跑了过去。
肖老夫人依旧坐在窗前,嘴角含笑的看着肖蝶儿。
“芽芽告诉你的?那丫头倒是聪明。”
卫望楚当头进来,冲进房间,捞起老太太的手要把脉,她却抽出来拒绝了。
“不必了,芽芽来之前我便服了药,这么多侍候,早就没用了。”
说完,她转头看着一边的董嬷嬷,“春晖,你我十几年主仆,虽说是主仆,我却一直当你是姐妹,别人不能理解我的,你都能理解,别人不能明白我的,你都能明白,说是姐妹,更像是知己。”
说着,老太太苦笑了一声,“现在再看,你哪里是理解我、明白我,不过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不着痕迹的迎合我罢了。”
董嬷嬷垂手而立,就像一个忠厚的老仆。
“不全是迎合的,老夫人。”
“不全是?”
老太太嘴角挂起一丝讽刺的冷笑,“老婆子我倒是不稀罕你那半片呼啦的理解。”
要么是,要么非。
如果坐知己也含含糊糊,何必称为知己?
“老夫人一向让老奴敬佩,如今也是。”
董嬷嬷眼里闪烁着赞赏的光,不掩饰,不做假。
肖老夫人傲娇一笑,“老婆子问你一句话,你是谁派来的?”
董嬷嬷看了看一边的卫望楚,抱歉一笑,“对不住了,老夫人,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您。”
老太太苦笑点头,“明白,那人可与程素英有关?”
“程素英与老奴关系匪浅,所以老女来了。”
董嬷嬷摇头,“可那人,老奴逾越说一句,那人要说完全没有关系也不对,可却也没有什么大关系,没有血缘关系,没有朋友关系。”
“好吧,没有什么大关系,那边不是为她而来。”
肖老夫人忽然笑了,“我这一生,虽然害人无数,可若说有不共戴天之仇恨的,也不外乎几家,不是程素英,那边是先承德太子府上的人了。”
先承德太子府?
卫望楚看着老太太的眼神微微一变。
“想不到,先承德太子已经故去这么多年,竟然还有门人如此花费如此多的心血替他来找老身复仇,你,算一个,肖谨之又算一个,两拨不同人马倒是在我这里集了合。”
肖老夫人眉梢眼角俱是讽刺。
“我一个不起眼的小老太太,能得先太子府门人如此看重,也真是讽刺!”
董嬷嬷似有不解的看着她,“老夫人此话怎解?”
“我不过是一蝼蚁,当初也是为了肖家一众活命,才指证了先太子府,可真正要先太子死的是老婆子吗?杀他的是当今皇上,谋算他的是当今太子,以前的二皇子,出力的十三皇子,我一个被他们利用的蝼蚁怎么就站到了他们报仇的浪尖上?报仇也是柿子拣软的捏?”
老太太一脸讽刺的笑。
“他们对付我这样一个蝼蚁,倒是费劲了心思。”
董嬷嬷似乎想反驳,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说。
“卫大夫……”
肖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血便止不住的从嘴角流了出来。
卫望楚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她却忽然转头看向芽芽。
“孩子,一切都是外祖母做的恶,这下,连上前世今生,一道还你了。”
少女浑身有些颤抖,不知如何作答。
“孩子,请你帮帮你二舅舅,想来想去,他被人算计利用的概率很大,你给他一条活路,行不行?你叫卫大夫给他解毒,可不可以?就算是外祖母求你了,行不行?”
芽芽颤抖着看着她,点点头。
肖老夫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还想说什么,却猛地一阵急咳,血从鼻孔、眼睛和耳朵里冒了出来。
七窍流血,她笑了笑,颓然的倒在了太师椅上。
“娘!”
肖蝶儿和周明智惊叫一声,齐齐奔上前去。
芽芽和安柏却站在原地没动。
“娘——”
肖二爷的声音从院子里响了起来,凄厉、悲伤又带着毫不掩饰的懊悔。
斯人已逝。
肖二爷冲向董嬷嬷,人还未冲到跟前,便被她一个抬腿踹了回去,摔在门框上,撞裂了枣木门框。
一口鲜红的血从嘴巴里喷了出来。
“二哥!”
肖蝶儿转向肖二爷,欲将他扶起来,却被他反手一推,跌坐在地上。
周明智扶着妻子站起来,一脸怒容,瞪着他,“肖二爷何必迁就芽芽娘?你娘也不是她害死的。”
肖二爷理屈,不言语,只恶狠狠的看着董嬷嬷。
“你不用如此看我,我是来报仇的,今日你是杀不了我了,念在你娘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若你日后有能耐,便来去寻我、杀我,今日先告辞了。”
董嬷嬷说完,猛地向上掠去,翻窗而去,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肖二爷看着她来去自如,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难掩恨意。
肖家之行终于落下帷幕。
肖蝶儿帮着肖二爷处理了肖家的丧事,便着手准备一家人启程回家。
“二哥。”
她把一白瓷瓶药放在几上,推到了肖二爷面前。
“董嬷嬷已经把毒药的方子说了,这是卫大夫配的解药,连服半月,可解你的断子之毒。”
肖二爷苦笑着接过。
“妹妹是什么侍候知道父亲之事的?”
肖蝶儿苦笑摇头,“大姐死之前告诉我一些事,她当是预见了自己的结局,不想我再步她的后尘。”
“妹妹为何不早说出来?”
肖二爷一身白衣,双眼通红,难掩怨意。
“说出了有何改变吗?”
肖蝶儿却很坦然,没有丝毫惧意和悔意,“如果不出今日这事,你难道不是宁愿不知道那些事?不过是已经过去的陈年往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