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今日苦意笼中鼠，他朝一跃鱼化龙

    接下来的日子在卓君一的印象里只有一种感觉：痛。慢慢地，痛就变成了完全彻底的麻木，再后来就不痛了，但是也没有任何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

    靓妞的训练虽然很有系统性，但是却没有计划。比如让卓君一长途跑，就没有目的地，没有时间限制，只有一个字：跑。靓妞跟在后面，一旦停下来或者速度慢一点，就是一鞭子，其它的负重训练也是如此。除非卓君一直接昏死过去。

    在靓妞茅屋的西面有一座光秃秃的小山，没有任何植被，只有一块一块的大石头，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的石头和卓君一保持了相当亲密的关系，双方差不多到了血液交融的程度——如果石头有血的话，但卓君一是肯定有的，并且随时都可以酣畅淋漓地流个痛快。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靓妞还一直都要强调那种“随时随地自我掌控的呼吸”，这就更加折磨人了。明明累的气喘吁吁，舌头伸的像条狗一样，卓君一还要拼命地调整自己；抓起东西手抖得跟羊癫疯一样，却还要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努力控制手指上的每一丝肌肉。

    终于，卓君一趴在地上死也不动了，喘着气问道：

    “我个人觉得，你这种训练毫无意义，地球上都是这么玩的，但没有你这样把人往死里玩的。训练要讲究科学性好吗？不科学的训练就是自我摧残。”

    “我在摧残你呀，又没有摧残我自己，管它什么科学不科学的。”靓妞很是义正言辞。

    卓君一刚想反驳，鞭子已经“啪”的一声甩了下来。

    “臭娘们，总有一天，爷要你好看，”卓君一暂时只剩下腹诽的权利。

    “深呼吸，呼…吸…憋气…闭上眼睛、身体放松……”

    “动…轻微的抖动…动作太大了。”

    “啪”一鞭子。

    “呼气啊你，要死啦……”

    “啪”又是一鞭子。

    “手抬起来，动一下，咦？残废了，怎么不动了？”

    “啪”还是一鞭子。

    时间大概过去了两个月了，卓君一对这段时间完全没什么印象。只知道自己现在满身伤痕，全身上下疼、痛、酸、麻，然后彻底没感觉，并且整天在烈日下，晒得跟煤炭一样。靓妞却完全不同，还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皮肤出奇的白嫩，水润光滑，吹弹得破。

    “真特么的诡异，这靓妞该不会是什么妖怪成精吧？”卓君一的头一天比一天大。

    除此之外，卓君一还欠下了一大堆的债。由于每天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卓君一当然没能力负责自己的温饱问题了。于是靓妞提出：可以借给卓君一食物。借一只兔子或野鸡更或者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动物，还两只；借一只小鸟之类的飞禽和湖里的鱼类，还三只。一年之后，所有的债务翻一倍。

    这不叫高利贷，这叫拳头大就是真理。真的不能再真的真理，真到卓君一都没心情去计较它的真理。

    “动啊，轻微地有节奏地抖动，可以有效地缓解肌肉的疲劳，虽然短时间内不能分解更多的氧气，恢复力量，却可以让你更好地控制身体，像我这样。”靓妞伸出了如葱似玉的双手。

    “我没看见你手动过呀？”卓君一歪着头问道。

    “你当然看不见了。”

    “我什么都看不见你说个屁啊。”卓君一暴躁了。

    靓妞没计较卓君一的无礼，仔细想了一下说道：

    “这样，你把视野集中到两边，不要去看我的手，尽量去看头两侧的东西。”然后靓妞把手伸到了卓君一的眼前，不偏不倚的正前方。

    “动了。”靓妞的手真的在抖动。就好像一根绷紧的弦，然后被人轻轻地弹了一下，微不可查的小幅急速震动。这就是超强的身体控制能力吗？卓君一的心开始砰砰砰地乱跳。

    这根本不可想象，这完全是超自然的力量，就好像靓妞怎么也晒不黑一样，卓君一在心里已经不再把靓妞当做一个地球人类了。

    “你再做一次，我还想看清楚一点。”这次卓君一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集中到正前方——那只看一眼就让人垂涎欲滴的白皙小手上。

    “啪”，卓君一整个人被靓妞提起来，然后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你看我的手干嘛？不是说了让你把视野集中到头的两边，这样才能捕捉到细微的动作。真是笨。”

    星光璀璨，七分壮丽，两分瑰美，还有一分百无聊赖的慵懒，这才是符合卓君一的人生态度。一阵恍惚中，再加上身边的篝火透过来的些许温度，和不时传来“噼啪”的响声，卓君一感觉是如此的不真实。这个夜晚，他们两人难得的很和平地坐在一起，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前几天开始，靓妞对卓君一的态度就好了很多，那些体能训练靓妞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了。用靓妞的话说，大概意思就是：热身结束了，下面该进入正题了。

    “看看周围，你有什么感想？”靓妞突然问道。

    卓君一想了一下，用难得的严肃口吻说道：

    “我很生气。”

    “生气什么？不会是气我吧？我可是为你好啊，你要懂得知恩图报才对。”靓妞生平第一遭地和卓君一开起来玩笑。

    “树林里只有那些小动物，还全是哺乳动物，我都怀疑它们是从地球上被弄来的。妈的，还有那些植物，居然跟地球上的物种一模一样，连湖里的鱼都他么是草鱼和鲶鱼。再看看天上那个月亮，根本就是模仿地球嘛，一天居然差不多也是二十四小时。还有这一小块儿陆地，那一大片海洋，这里的生态系统根本就是一个简陋的地球复制版。我艹他大爷的。”

    卓君一不能不生气，更准确的表达是愤怒。自己这三个月来，要死要活的，估计把地球上一辈子能受的罪都给受了。想起暗中有某个王八蛋正在偷看着，做着什么狗屁研究，卓君一就恨得牙痒痒，大有食其肉、饮其血的愤慨之情。

    “但天上却不一样，给这颗行星提供能量的恒星应该距离这里很远，而能量场却比太阳大了无数倍，拥有的行星也比太阳多得多。其实这里挺好的，视野这么开阔，能看见这么多星星，好美啊。”靓妞这话很明显在暗示着什么，但卓君一却没有在意。

    此时的卓君一，还没有真正把思维放到整个宇宙中来，并没有在意头顶上的东西，而是专注于脚下。脚下有一块儿陆地，还有——一片非常大的海洋。

    某人或者说某种力量搞出了这么个大手笔，以整个星球作为实验室，但是还不够大，至少那片海洋在这个实验室里是空白。卓君一觉得海里肯定不一样，肯定会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所以上面卓君一说了那么多废话，其实就一个意思，他想要到海里去看一看，顺便散散心、放松一下什么的，只是不知道靓妞听懂了没有。

    而靓妞不点头的话，卓君一哪里也去不了。目前，靓妞在卓君一面前就是一座仰之弥高的大山，甚至卓君一连抬头看一眼都需要莫大的勇气。所以，卓君一就这么发发牢骚，不管靓妞听明白也好，没听明白也罢，就这样了。以后的事，该来的总会来的，走着瞧就是了。

    接下来靓妞则向卓君一展示了真正匪夷所思的事情，当卓君一把“呼吸”和“运动”结合起来之后，卓君一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难以言状的变化。

    靓妞教会卓君一怎样跟随自己呼吸的节奏，对自己全身的每一块肌肉进行细心地雕琢，通过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找到神经和肌肉的联系，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卓君一的大脑和他的身体建立了某种更为密切的联系。

    “我们身体所有的活动都是需要通过大脑进行控制的，如果荒废久了的话，两者之间就会出现窒碍，就是我们常说的身体的协调性、敏捷性、灵活性差了。你现在只不过是强化了一些生命原本就具有的本能，并没有多厉害。

    当你做出某一动作的时候，你的大脑并不能完全做出有意识的反应，或许它做出反应了，但你的身体太脆弱、太落后，接收不到，导致很多的时候是大脑和身体在暗中替你做出决定，而你却是个傀儡。相比较而言，我们的身体比大脑落后太多。”靓妞的一套理论让卓君一难以接受，他根本无法认同“我的大脑不是我的，我的身体也不是我的”这样的说法，但他也不太在乎这些，目前卓君一的状态就是：

    “呼…吸…呼…”每一次的呼吸都是如此的气脉悠长，仿佛那些空气根本就不是吸进肺里，而是瞬间直接融入全身的血管里，随血液游遍全身，滋活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再后来，卓君一的呼吸就不仅仅局限于口鼻，每一寸皮肤都像活了一样，都可以直接从空气中吸收氧气和水分。

    而有了这样惊人变异的支持，卓君一全身的肌肉随时随地都处于一种仿佛燃烧的状态，无穷的力量如同远古恶龙，张牙舞爪地盘踞、潜伏在卓君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面。现在，卓君一几乎能控制身体表面的每一块肌肉，那每一丝坚韧的肌肉都给卓君一传达一种强悍的生命力急需发泄的欲望；那一个个细胞的跳动、震颤，就像细小的蚂蚁组成了一个个无坚不摧的铁血军团，虽然弱小，却拥有钢铁般的意志。

    这样的变化，卓君一无法理解，但可以肯定一点：这绝不仅仅是卓君一疯狂锻炼、增强体能就能做到的。在地球上，同样有很多追求体能巅峰、超越人体极限的厉害人物，但他们最多只能粗略控制一下身体的几个大肌肉群，用胸肌、二头肌、大腿肌做几个略微抖动的耍酷动作而已，而卓君一现在却能控制手指头上的细微肌肉，虽然没有什么巨大的力量，但卓君一的手指相对于一个正常的地球人来说，已经极其恐怖了。

    这算得上是进化吗?卓君一不知道，也没有问靓妞，看样子靓妞自己其实也是懵懵懂懂，不知道个所以然。这些变化应该和这个实验本身有关，或许这就是这个实验的目的，但依旧没有人出现，没有人搭理卓君一和靓妞这两只小白鼠，似乎他们已经被遗忘了。

    总之，一年过去了，卓君一现在自信心爆炸，意气高昂，恨不得立刻找几十个人来试试自己的拳头。可这里只有他和靓妞两个人，而靓妞看卓君一目前极度自恋嚣张的样子，就好像看白痴一样，那充满不屑的眼神里大有“你若不服，尽管动手”的意味。

    无奈卓君一只好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靓妞给卓君一的感觉深不可测，不仅仅是体能强大这么简单。

    “这个靓妞有秘密啊。”卓君一趴在一堆干草堆上，一边啃着半生不熟、苦涩血腥的肉块，一边自言自语道。以卓君一目前的身体强度来说，温饱已不是问题，再加上他还总是没脸没皮的去靓妞那里蹭吃的，所以，现在卓君一每天有一半的时间用来进行炼狱般的自我折磨，另外一半时间就用来吃饭、睡觉。保守估计，现在每天卓君一吃下去的肉至少有二十斤，睡觉的时间反倒减少了，每天从来不超过三个小时。

    “那是因为你现在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细胞不再需要以睡觉这样的低等方式来进行自我修复、自我再生，每时每刻你都应该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休息、成长、再生、蜕变。”靓妞这样解释道。

    这个解释毫无根据，卓君一只能撇撇嘴来发表自己的看法：反正你是大哥，我是小弟，大哥说什么都是对的，都是不能反驳的真理。

    现在卓君一的固定住所，距离靓妞的小木屋有三千米的距离，是在一个小水潭旁边的草地上。这颗拉波特星球上的大气层很稀薄，几乎不怎么下雨，所以卓君一根本就懒得去搭一个木屋，只是抱来一大堆干草，堆做一团，就充作了自己的安乐小窝。

    “嗖”的一声，卓君一把手里啃去大半的肉块扔向远方，那块难吃到极点的肉块在黑夜中飞出去了几百米远，这还是只是卓君一随手一扔，并没有真正用力的结果。

    躺在草堆上，卓君一看着比地球上明亮得多的闪耀星空，握紧了拳头：

    “等着吧，我倒要看看，谁他么敢把老子当做一只小白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