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儿,恐龙时代的?我还以为是翼龙呢。”老黄接了一句。
“翼龙不是这样,最大翼展只有十几米,你看它没有腿。”阿川指着骨骸开口。
原来是真的没有腿,我一惊,老黄却笑了:“没有腿的鸟怎么落?我看是死了太久,腿骨已经掉了吧。”
“掉了也该掉在地上,这里有吗?”阿川笑了一声,“它的骨架上没有可长出腿的关节,它原本就没有腿。”
老黄不说话了,我更觉惊奇,没想到世界上竟真有没有腿的鸟。
“那它是什么年代的,是不是恐龙的远亲?”我问道。
“不,说不定比恐龙还早,”阿川眼里流过一丝古怪的光芒,“没人见过,没人考证,荆棘鸟是神话传说中的生物,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不认为世界上有这种东西。”
我吞了口唾沫:“可是它出现了啊……”
“是,所以填补了某个空白,传说荆棘鸟生来就没有腿,会在出生时长鸣,永生飞翔无法降落,直至死亡。”
我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不知是敬是畏,也不想再去看了,总觉得心中激荡着一种难言的情绪,阿川也开始专心脱潜水服,我转头看向神哥,他眼里毫无波澜。
我觉得他一定知道这是什么,那种古怪的感觉有一大半都来源于他,但我抓不住这种情绪的源头,更觉得心乱如麻。
“这些就放在这里吧。”神哥突然开口,他指的是潜水装备。
看样子我们回去也要走这条路,我帮着十九他们把东西往旁边放,一眼就看到神哥背过的那两个氧气瓶,一个还未使用,一个消耗的氧气仅有五分之一。
我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再睁开还是五分之一,我们在水下潜游了足有四五十分钟,他消耗的氧气竟差不多是我的五分之一,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老黄的消耗量是没训练过的正常人,我数次憋气,自认为已经很节省了,若要达到神哥的水平,不仅需要次次憋气,每次憋气的时间还必须在十分钟以上。
我翻看着墨家人的氧气瓶,除了阿川消耗得稍多,其他人几乎都只用了半瓶左右,我无奈地别开眼,果然不能和这些人比,看多了受打击。
这个冰洞的前后有两个出口,很不规则,一看就是两道天然冰川的狭缝,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处,我自认不小的冰湖也不过是个小水洼,冰湖一大半被足有半米厚的坚冰覆盖,另一小半湖面上满是浮冰,水波荡漾,起起伏伏。
我看着这半边湖面总觉得不对劲,这里寒气逼人,湖面应该冻得结实,为什么一半是半米厚的坚冰,一半却是碎裂的浮冰,倒像是受了外力被破坏的。
我拿着手电四下看去,周围没有任何生物的踪影,也看不出遭受破坏的痕迹,只有这片湖面碎了半边,怎么看都不正常。
似乎没人发现这个异常,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皇陵,这里一看就很偏,还不知要在这片冰天雪地下走多久。
神哥很自然地带领我们向其中一侧走去,我更加坚信他曾来过这里,我不知道扶苏墓中的帛书上写了什么,就算有陵墓的位置,也不可能如此详细,已经两千多年了,地形总会变化,更何况这里是雪山,随便一场雪崩就可能把入口破坏掉,我们现在所走的路也不像是正儿八经的入口。
他究竟是怎么找到的路?我没问,或许他能感受到玉,也一样能感受到陵墓吧,他是守墓人,但我也是守墓人,为什么我什么都察觉不出。
冰洞走到尽头,前方就是冰川狭缝,我仰头看去,两道冰川足有几十米高,顶部也被寒冰填满,冰凌横生,锋利如刀削,中间的缝隙仅能容纳一人通过,踏入其中只觉得两旁的冰川即将倾倒,寒气扑面,我的脸很快就冻得没有知觉了。
这里的冰和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样,它不算很滑,也不透明,而是带着雪一样的雾白色,朦胧中能看到里面有一些硕大古怪的阴影,不仅是两旁,连脚下都是,我可以肯定那不是人,它们太大了,纵横交错不知是什么生物的骨骸,隔着不透明的冰层,像是扭曲的厉鬼的影子。
“这里面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老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在一处较清晰的地方迅速用手掌抹了抹,想把外层不透明的冰霜抹去。
还是看不清,他没法把冰面抹得像镜子一样平,凹凸不平的冰面反而映得里面的影子失了真,更显得光怪陆离。
“我猜里面都是些上古生物的遗骸吧,就像那只荆棘鸟。”阿川的声音分外低沉,听来怪怪的。
老黄没再伸手,若真如阿川所说,这里应该是个天然的史前博物馆,不知怎么,我反倒觉得难受,不仅是因为它们体型巨大奇异,更觉得我们才是展览品,这是属于它们的世界,我们从它们面前走过,参观着它们,谁知它们是不是也在参观我们?
我被自己的古怪念头吓了一跳,更觉得两旁的影影绰绰散发着说不出的寒意,这里给我的印象很矛盾,一面是大气磅礴,一面是鬼气森森,就像一座埋葬了亿万年的坟。
我想着,暗自笑了一下,这里本来就是坟,只是说出来不好听罢了。
狭缝很长,曲折也很多,偶尔能看到冰川两边有很窄的裂缝,最宽的也仅能伸进一只拳头,手电光照去,那些古怪的阴影变得更加清晰,却仍分辨不出是什么。
我们连续不停地走了近两小时,也没看到陵墓的影子,实在是太冷了,哪怕做了万全的准备,厚得夸张的衣服鞋子都无法阻挡寒气入侵,走在最前方的神哥露着半边臂膀,却散发出温热的气息,我早就见识过他的抗寒能力,时隔近两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被汗水浸过的潮湿衣物仿佛结了一层看不见的冰,又重又冷,狭缝在前方出现了一个大的拐角,我看到神哥在那里侧身挤了过去,十九紧随其后,我也来到拐角边,这处拐角很窄,前方的路又渐渐开阔起来。
我学着他们的样子想侧身挤过去,却脚步一顿,只见在我膝盖高的地方,那处凸起的冰棱上竟有一抹红褐色的痕迹,痕迹不算小,窄窄的一条,就像是谁走过这里不小心蹭上去的。
我心里一紧,赶紧走过去,半弯着腰开口:“你们看,这是什么?”
浓重的红褐色在一片洁白中格外显眼,我仔细看了几眼,这颜色怎么看都很像血,所有人都停了,阿川从老黄后面挤上前,摘下手套,蹲下来直接用手指抹了一把,微微融化的冰水和红褐色融为一体,沾在阿川指上。
阿川眼里露出一抹古怪之色,抬手凑到鼻尖闻了闻,眉毛一挑,竟直接把指头送进嘴里,又呸呸两口吐掉,眼里的怪异更甚。
“是血,人血,还带着一种……”阿川皱起眉头,似乎在大脑中搜索词汇,“被烟熏烤的味道,还有尸油味。”
十九的脸色立时变了,我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神哥,这里只有他来过,难道这古怪的血迹是他上一次留下的?
神哥还是没什么表情,阿川又一次把鼻子凑到血迹旁,笑得怪异邪气:“这么重的味道,蹭上去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不超过三天!我一惊,那就不可能是神哥,神哥一直跟我们在一起,这说明有人赶在我们之前就来到了这里,但是谁会来这种鬼地方?
老黄打了个寒战:“这地方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
“就是因为没人知道才奇怪,”阿川站起身,“你们看这血迹,只蹭在冰棱的这一边,说明那个人的行动方向与我们相反,就是不知道这血是不是他的,前面一定有危险,我们来晚了。”
“怎么会,只有我们有钥匙,就算有人来过也进不去。”我慌忙开口。
“是啊,进不去,这条路也不是谁都能走的,这个人既然有那么大的本事赶在我们之前,肯定不简单,连墓都没进去就沾了一身的血,自己想想前面会有什么吧。”
阿川的声音带着冷意,我一下子就想到那个碎了半边的冰湖,赶紧开口:“你们记不记得那个湖,一半是那么厚的冰,一半是碎冰,肯定是被人打碎的,他走的路和我们完全一样。”
阿川点头:“没错,但是那些浮冰附近没有血迹,只能说明那个人也是从那里进来的,在进入的时候打碎了冰层,回去又走了同样的路。”
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没人再开口,眼前的血迹是那么鲜艳扎眼,我突然有些后悔,刚刚直接过去就好了,干嘛突然低头,若是没看到,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了。
“会不会是那个人,他真的死了吗?”老黄突然开口,声音里满是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