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夜晚。
月明星稀,微风浮动,虫鸣轻盈……仿佛一切的温柔都用以安抚那个床榻上虚弱的女人。
女人名叫丹娜,在嫁给欧阳离后的第六年有了自己的孩子。
妇产科的护士将她刚出生的婴儿抱给她看,她喜极而泣,似乎前一刻生产的所有痛楚就那么突然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现在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你放心,孩子很健康。”
在丹娜细细凝视孩子片刻后,护士安慰着她再度将孩子抱走;在这个小家伙的母亲没有缓过气之前,她们需要照顾宝宝的一切事宜。
专人病房内可谓是其乐融融,在看过丹娜确认她没什么危险后,欧阳离一行人带着笑意出来,却在离开房门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下,面色瞬间转为阴沉。
“你说的是真的?”他问旁边忧心忡忡的医生。
医生叹了口气:“在尊夫人孕检的时候我们就提醒过她,她胎儿的骨骼发育可能会有畸形的概率,且概率极大,占到10%,但……尊夫人说自己年纪不小了,再不为欧阳家留个后,可能以后就没机会了……所以……”
欧阳离点头表示他明白医生说的话。
他和丹娜两情相悦的早,约莫是十五岁的时候就一见钟情,但由于某些原因,家族长辈一直不同意他们结婚,而未婚先孕这种事在保守的T国是不被看好的,作为T国“皇室”更不可能在这上面领头出错。
因此,这二人的恋情一直算是半地下式的,这么一拖一直拖到欧阳离的父亲过世、欧阳离在风雨飘摇中坐稳了族长的位置,这才把丹娜给八抬大轿的娶进门。
不过这样一拖,着实也把两个人的年龄都拖大了。
他明白丹娜的感受,甚至可以理解她报喜不报忧的举动,只是……这个孩子作为欧阳家的嫡系长子,如果真成个废人,那该如何是好?
如果他生于普通家庭,他可以一直养着这样的孩子,哪怕这个孩子是一个天生的痴儿也没有关系,只要丹娜还在意他,他就会尽到做一个父亲的责任。
可这个孩子作为嫡系的“大皇子”,事情就不一样了。
一方面是,丹娜确实年纪不小了,再生一胎恐怕连性命都会难保;二来,欧阳家除了血统最正宗的嫡系一脉还有很多旁系。
而T国十大家族中有一条通用的规定:
如果嫡系子弟在即将继任的考核上,与旁系在品德、学识、智力、身体素质等方面有较大差异的,则旁系血亲可公选淘汰嫡系“皇子”,甚至让“嫡系”一脉成为“旁系”。
这样的通用规定使得欧阳离不敢大意,如果他真让本家变成旁支,那么他将会是欧阳家嫡系一脉的罪人!
这说起来,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取这个一直等了他十多年的女人,听别人的劝,找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那正是一个姑娘最好的时期,生下的孩子带病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
可欧阳离却觉得,人活着除了要为一些大义负责外也不能太把自己当做一个机器,更不能舍小取大的成为一个特别无情的人。
他不想辜负一些人一些事,所以他最终、依旧、再一次的没有理睬那些好言相劝的人,取了丹娜。
想起来就好笑啊!那日的婚宴。
来了无数的人,有旁系、嫡系和外家,但没有一个人用一个普通人祝福的目光看着台上的新郎新娘的。
他放眼一扫,那些人的眼里显露的多是嘲弄、惋惜或是看好戏与一种不算祝福的期盼。
他都看见了,但他最终却在丹娜深情的注视下回望过去,忽略了场下的生硬皮囊。
收回思绪。
欧阳离淡然的跟医生了解情况后让医生走了,邵锦华陪着他在天台上站着,许久以后才开口,声音温润平和:
“时间还长,少爷的病会有解决的办法。”
欧阳离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听刚才医生说的意思,这个病最多是容易骨折,你觉得多给他补钙会不会有点效果?”
邵锦华苦笑着摇头,小少爷的病是先天基因问题而不是后天的缺钙,补钙这种事对这种“空骨病”而言,并没有任何效果。
但他没说,他知道欧阳离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现在颇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感觉。
“其实要医治这样的病在理论上也不是不可能。”邵锦华重新点起了欧阳离的希望。
他看向他,等对方说下去。
邵锦华目光看向斜下方的地板:“可以用钛合金替换他的骨骼,难点是神经的连接。其实这种技术现在已经有了,不过只用于局部……”
“这是下下策。”欧阳离摇头:“你说的这项技术我清楚,但他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神经是极其精密和复杂的,局部神经连接都有很大的概率出现问题,更何况是全身……
空骨病……我简直难以想象以后他长大了会成为什么样子?难道真的要像一条虫子那样靠肌肉在地上蠕动吗?!”
说着,欧阳离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一样,一脸沧桑;这几年因为打拼而来的白发更像是雨后春笋一样,一根根的都冒了出来,使得原本就有些花白的头发显得更加老态。
“你别急!”邵锦华拍了拍欧阳离的肩膀:“像你说的,这个是下下策。”
他凝视了欧阳离一会儿,再次把目光移开,这一次转向了他旁边的雨落管上:“如果你要保嫡系位置,我们可以‘狸猫换太子’。”
“你说什么?”
“孩子还小,找个模样大致相同的健康男孩并不难,做这件事的人我也会处理掉,夫人也不会发现,知道的只有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