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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关宁事变
    “我爹,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卒。”

    少女敛去多余情绪,面无表情的缓缓开口:“因为军中福利好,俸禄能养活一家人,所以他一直都在军中待着。他们有一个很敬佩的人,那个人是整个军团的统帅。”

    少女说着,下意识捏住铁片,摩挲着那个“宁”字。

    “剑锋所指,我爹他们攻城掠寨,无往不利。”

    “他不能常回来,但每次回来,都会搂着我,说,跟着大将军,是他这一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我问大将军是谁,他总是露出神往的模样,笑着说,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北方多战事,我爹难得回家一次。”

    听着少女的话,宁青孺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个平凡而狂热的壮年士卒,关宁军,正是因为有他这样的人,才会战无不胜。

    “上一次跟我爹见面,还是半年前。两个月前,有人找上门来,送回了一封家书,那里面,是我爹的遗书,还有这已经摩挲得发亮的铁片。”

    少女冷笑着,两根手指死死捏住铁片,心中恨意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他为信仰而死,为保护大燕北域苍生而死,我没有其他话可以说。哪怕生下来就没见过他几面,哪怕脑海中对他的面容早已模糊,我也没有怪过他。我只恨他的大将军,不救他,我只恨他的同袍,抛弃他...... ”

    “屁话!”宁青孺忽然神色冷冽的打断了她的话,他根本不信她后面的话!

    关宁军,向来不会抛弃一个同袍,就算战死也是一起,至于那大将军,他更了解,深知那个人绝不会不救部下,因为,那人是他父亲!

    少女被他打断后,冷笑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本来也是宁青孺要求她说一说她父亲,她说了这些已经是将她心头的伤疤血淋淋的揭开。

    被说成是屁话倒更好,她也不用触及自己心里压抑多年的怨气。

    宁青孺见她不说话了,沉默许久,才慢慢开口,说道:“你继续说罢,是我主观臆断了,说说你父亲身死后的事,当然,如果你知道你父亲身死的内幕,也可以跟我说说。”

    “呵,给你说了有什么用?人已经没了,莫非你就喜欢用别人的痛苦来取乐么?”少女毫不留情的刺了宁青孺一句。

    她虽然有求于他,但也不代表他可以随意用她的伤疤取乐,更不可能允许家人沦落为别人讥笑的对象。

    宁青孺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先前的话过于冲动,而若是她父亲真是因宁家而死的话,他不介意她将怨气发泄在自己身上。

    沉默许久,宁青孺开口说道:“是我唐突了,我向你道歉。还请你继续说下去,我想要了解一些事,因为在我记忆中的关宁军与你讲述出来的,有一些不一样,而且,我也想知道,你与你娘也算是烈士遗孀,为何流落在外,穷困潦倒。”

    “流落在外?我跟娘亲可不是流落在外,是被逼的。”少女冷笑道:“什么狗屁关宁军,若是再早几年,我绝对让爹选择解甲归田,而不是去当个伍长。”

    宁青孺默默听着,没有插嘴。

    他多年以来,其实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军中之事,所有对关宁军的认识,都停留在幼时。

    组成它的步卒,弓手,盾兵等等,还有那真正的核心,骑兵。

    关宁铁骑甲天下,这是一句流传很远的话。

    宁青孺一直认为关宁军是最好的,直到他今天遇到了眼前这少女。她对关宁军,显然有着极强烈的怨气,评价起来也相当不屑。

    “吱呀~”

    院门被人推开,是池冬渔,她手里抱着几套衣物,见宁青孺与少女站在院中,神情严肃,没打扰他们,关上院门便要往里屋走。

    池冬渔的出现,让宁青孺与少女之间那种莫名紧张的气氛消失殆尽,两人都看向她。

    宁青孺想了想,叫住她,道:“冬渔,你带她好生清洗一下身子,再换身衣服。”

    少女皱眉,道:“不用。”

    “难道你就一直这样?你爹看了心里头会舒服?!”宁青孺没想到这少女这都要跟自己唱反调,不由得有些生气,怒道。

    “我喜欢啥样关你什么事儿?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爹?”少女闻言,也是怒目圆睁,恨声道。

    “就凭老子姓宁!怎么样?有资格了没?!”宁青孺话一出口便后悔了,以少女对宁家的怨气,她怕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宁家人?”少女眼中慢慢爬满血丝,浑身颤抖,死死盯着宁青孺,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般。但最后,不知为何,她的气势陡然一垮,神色悲凉,转身就要离开。

    宁青孺眉头大皱,迈步上前,一记掌刀砍在她后颈,看着软倒在地的少女,他生硬的说道:“冬渔,帮她清洗一下身子,我不方便。”

    这还是这些天池冬渔第一次见他情绪这么汹涌烦乱,轻轻点头。

    宁青孺将少女横抱起送到了浴室,剩下的都交给了池冬渔,然后,他换了一身衣物,站到院子里,凝望着天空,神色冷冽。

    少女在池冬渔轻清洗到一半时清醒了过来,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后颈,看到池冬渔绝美的容颜时,先是一愣,然后便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人扒光了。

    不等她惊怒交加的说什么,池冬渔软糯的声音已经响起:“不要动,衣服是我脱的,没有旁人在,洗干净身子后,好生跟青孺沟通一下,他也是为你好。就算有怨气,总归要恨个明白不是?”

    少女本想直接起身离开,但听到池冬渔的话后,没再动作,只不过浑身依旧僵硬。

    “我自己洗吧,从小就穷,自己洗惯了,不像你们这些贵族老爷,洗澡还有人帮着。”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池冬渔闻言,也没有强制性的要给她洗澡,将手上的水擦干,然后说道:“等你。”

    她转身离开。

    浴室里,只剩下少女一个人,她呆呆的望着那小小的百叶窗,良久,她忽然便哭出了声。

    等少女洗完澡换好衣服时,已经过了许久。

    池冬渔坐在里屋,宁青孺则站在院子里,他已经一个人站了很久。池冬渔本来想叫他坐一会儿,却听到他柔声说,不用管他。

    她一惯不会强求他做什么,见他意志坚决,也就不再多言。

    只是心里有些忧虑而已。

    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宁青孺收回远眺的目光,他转过身,走进里屋。

    洗过澡的少女,看起来清爽了很多,脸也白皙了些,湿漉漉的头发服帖的垂在耳边,堪堪齐肩。

    她眼中带着敌意,看着宁青孺。

    宁青孺坐到一旁,示意她也坐下,少女这次没有倔强,坐下了。

    “我姓宁,名青孺,你口中的大将军,正是我父亲。”少女刚坐下,宁青孺便淡然开口。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随后看向宁青孺的眼神充满了轻视。

    想来她也听过宁青孺的名头。

    少女眼中的轻蔑很轻易的激怒了池冬渔,她正想说点什么时,却被宁青孺摆手示意,挡了下来。

    他凝视着少女眼中熟悉而不加掩饰的轻蔑,心里头竟然有些怀念。

    “我在宁家,一直处于很尴尬的地位不假,但我不管怎么说,都是宁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宁青孺缓缓开口,说道:“关宁军向来赏罚分明,你父亲那样战死沙场的烈士,遗孀是必然会受到优待的,但你们一家的境遇明显有问题,所以我想问问详细情况。”

    “你地位这么高,怎么不直接问问你父亲,那位大将军?”少女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宁青孺闻言,眸光黯淡了几分,他叹道:“能问的话,我也不会在这长信城呆着了。”

    少女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像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微变化,没再多说这个话题。

    “呵,你父亲宁大将军可不会知道我父亲,一个在关宁军中很不起眼的步卒而已,都算不上核心军种。”少女说道。

    “嗯。”宁青孺认真的点头应是。

    少女顿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爹遗书中曾提及,他们要与梁王朝的骑军交锋,当时我便觉得奇怪,关宁军作为战阵配合娴熟的一支铁军,为何会出现步卒对阵骑军的事,然后我便听说是关宁军高层故意这样的。”

    说着,少女冷笑道:“听说是为了排除异己?实在有趣。”

    宁青孺眉头大皱。

    他没管少女是不是道听途说,但一向拧成一股绳的关宁军能被传出这样的流言,已经是有大问题了。

    他忍住了心头源源不断冒出的疑问,看着少女,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事儿来。

    “父亲阵亡的消息传到家里时,我娘当场便昏死过去,是我忍着泪水在当差的那里签了名字。”少女目光冷冽,嘴角渐渐掀起一抹讥讽:“当时还说我爹是烈士,等走完程序我们家可以领到很多的抚恤金,可过了一月都没有音讯不说,二十多天前,更有人上门来查抄'通敌证据',最后硬生生将我们赶出了家门。”

    “这就是关宁军?”

    少女的反问让宁青孺紧紧握起了拳头,他不知道遥远的北方发生了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