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笑道:“人多热闹很,有什么碍事不碍事,些过来坐着说话。”
崔婧笑着应了,不疾不徐走了过来,先给叶清宁和叶清兰分别行礼,然后才坐下了。
虽然叶清兰对崔婧没什么特别好感,可也不得不承认,崔婧确实是个懂分寸知进退女子。虽然怀了身孕,却半分骄矜也没有,还是和往常一样对崔婉恭恭敬敬——当然,也有可能是时日尚短,兼之孩子还没落地不知性别缘故。总之,这对妻妾坐一起,容貌气质都有几分肖似。看着俨然一对姐妹花。
叶元纬倒真是有艳福啊!
崔婧来了之后,并不多话,从针线簸箩里拿出了丝线和针,绣起了荷包。
叶清兰虽然不会女红,可眼光却犀利很。一眼就看出了崔婧高明之处。叶清宁和崔婉做针线,都是就着描好花样子。崔婧却是信手拈来,飞针走线异常熟稔,片刻间便绣出了一片花瓣来。
怪不得崔婉总夸她针线做好,果然厉害!
低垂着脸孔崔婧,面容秀丽,气质沉静,让人很难生出恶感来。天天对着这么一个如花美娇娘,叶元纬会动心吗?
叶清兰忍不住瞄了崔婉一眼。崔婉对着崔婧倒是十分亲切随和,满脸笑意,只看这个时候崔婉,谁也不会想到她心情抑郁每天晚上都难以入眠吧!
有了崔婧,气氛比之前微妙多了。叶清宁又恢复了平日里冷傲矜持难以亲近样子,叶清兰话也少了许多。只听到崔婉不时问崔婧:“婧娘,你今日身子怎么样?吐厉害么?”
崔婧轻声应道:“中午吃了不久,就都吐了。刚才又吃了些点心。”
崔婉关切说道:“若是有什么想吃,只管和我说。”
怀孕初期孕妇,难免都会有些挑食。平日爱吃东西忽然就不爱吃了,反而会想吃些口味奇特。崔婉是过来人,自然懂这些。
崔婧不好意思笑了笑。迟疑了片刻才小声说道:“倒也没什么特别想吃,就是总想吃些酸东西。”
崔婉笑道:“这可是好事。人家都说,怀孕时候若是想吃酸,必定怀是个小子。”
崔婧俏脸红了红,眼底却满是欣喜。
那份欣喜光芒,却让崔婉心里泛起莫名酸涩。崔婉暗暗将那份不该有阴暗情绪压了回去。又和崔婧闲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郑氏身边大丫鬟冬雁来了,笑吟吟给众人行了礼:“少奶奶,两位小姐,崔姨娘。太太吩咐奴婢请你们去落梅院呢!”
崔婉一愣:“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这个时辰,郑氏一般都处理府里杂务,喊她们过去做什么?
冬雁笑着应道:“崔府太太领着崔少爷过来探望少奶奶和崔姨娘了。”
什么?
崔婉眼睛一亮。又惊又喜:“真么?母亲和二弟都来了么?”崔婧也是精神一振,一脸期待。她是崔氏旁支女儿,算起来应该叫何氏一声伯母。冬雁既然说何氏专程来探望,自然也包括了自己内。
虽然自己父母没来有些遗憾,可能见到娘家人总是好事一桩。
冬雁含笑说道:“已经到落梅院了。太太命奴婢请少奶奶和小姐们些过去呢!”
崔婉连连点头应了,忙放下手里针线活儿,然后抱过巧姐儿便往外走。崔婧跟崔婉身侧。叶清兰和叶清宁却是并肩同行。
叶清宁忽抵了抵叶清兰胳膊,暧昧低笑道:“崔世兄也来了。”以前崔煜可没来这么勤过!
叶清兰只当做没听说她言外之意。若无其事笑道:“还有两个多月秋闱就到了,他不忙着温习书本,竟有空闲到处乱跑。”
“这怎么是乱跑。”叶清宁好不容易逮到了取笑叶清兰机会,岂可放过,挤眉弄眼笑道:“别说是秋闱。就算是殿试,也没见心上人重要。”
只可惜,叶清兰根本不懂脸红为何物,甚至顺着叶清宁话音故作讶然:“谁是崔世兄心上人?我认识她么?”
……
好吧,比起脸皮厚度,她根本不是十妹对手!
叶清宁翻了个白眼,总算住嘴了。
两人竭力压低窃窃私语,崔婉也隐隐听到了一些,忍不住抿唇笑了。自家弟弟那点少年之思,大概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只是没人揭破这一层罢了。
现叶清兰还小,等过了这个年头,三叔三婶娘都回来了,再让母亲登门提亲也不迟。
很就到了落梅院。刚一进院子,就听到了正厅那边传过来说话声。其中一个是郑氏,另一个熟悉声音,不是母亲何氏还有谁?
崔婉脚步不自觉了一些,脸上漾开了笑意。进了正厅之后,却先给郑氏行了礼,然后才给何氏行礼。
崔婧紧随其后,端端正正行了礼。
何氏含笑点头,目光崔婧尚且平坦小腹上打了个转,然后不动声色移了开去。和郑氏交换了个会心笑容。
坐何氏身边青衣少年自然让人无法忽略。自从叶清兰迈进正厅那一刻开始,他脸就亮了起来,痴痴看着叶清兰舍不得眨眼。
叶清宁努力忍住笑,故意抵了抵叶清兰,小声打趣道:“十妹,人家眼巴巴看着你,你不过去和人家打个招呼么?”
叶清兰迅速瞪了看好戏叶清宁一眼,然后笑盈盈走上前去,给何氏行礼,又客气和崔煜打了个招呼:“崔世兄,好久不见了。”
崔煜呆愣天性又发作了,不假思索应道:“是两个月零三天。”上一次见她,是崔婧嫁过门时候,他借着送亲,厚颜来见了她一面。
哇,记得好清楚啊!
叶清宁乐了,冲叶清兰眨眨眼。瞧瞧人家对你多情深意重,连多少天没见面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郑氏和何氏分明都听见了,却都装着什么也没听见似,客气寒暄了起来。
叶清兰只好若无其事微笑。社交宝典之一,不管遇到了什么样尴尬情形,只要微笑就好。你表现落落大方,自然就没尴尬这回事了。
只可惜,崔煜根本不懂叶清兰苦心,见叶清兰微笑不语,只以为叶清兰不相信他话,忙郑重其事说道:“十妹妹,我可没骗你。离上次见面,正好是两个月零三天!我每天都记着日子呢!”
……
崔婉不忍见自家弟弟这副呆样,将头扭到了一边。崔婧低头抿唇偷笑。何氏和郑氏脸色也很精彩。偏偏崔煜声音又十分响亮,有心装听不见都不行。
叶清兰脸皮再厚,也禁不住众人各自会心眼神和暧昧笑意了,有些羞恼看了崔煜一眼。
这儿这么多人呢,你少说几句话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
崔煜总算没迟钝到连这么明显眼色都看不出来,讪讪笑了笑,心里一阵懊恼。诶,他怎么又说错话了!她一定恼不想理他了……
崔煜闭嘴之后,叶清兰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很自然退了几步,站到了叶清宁身侧。打定主意接下来再也不多嘴了。
有崔煜,说话是件很危险事情!
何氏此时有重要事情,倒也没过多关注这对少年男女,笑着对郑氏说道:“自从那一日到了喜讯,我便想着一定要到府上来看看婉娘和婧娘。今天总算得了空闲,也没打声招呼就这么冒昧过来了。给亲家母添麻烦了。”
郑氏忙笑道:“这说是哪儿话。这样贵客,我平日里想请也请不到呢!”
两人口不对心客套了片刻,其实对彼此心意都是心知肚明。
何氏特地登门拜访,只怕探望崔婧还其次,给崔婉撑腰才是主要吧!肯定是担心女儿会因为崔婧怀孕一事受了委屈。郑氏暗暗想道。
其实,何氏真是多虑了。崔婉才是叶元纬明媒正娶妻子。就算是崔婧有幸生出了庶长子,这一点也绝不可能改。何况,叶元纬并不是有了人就忘了旧人那种负心人。
何氏心里也闪过了一连串念头。
当时挑中了崔婧,一来是因为崔婧相貌姣好,二来则是因为崔婧母亲生了三个儿子,崔婧自然也该好生养才对。事实证明,崔婧果然不负众望,刚过门便有了喜。
初闻喜讯时候,何氏确实很高兴。可过了几日,慢慢缓过劲来,却又开始心疼女儿崔婉了。想来想去,终于决定来昌远伯府一趟,这才有了今天拜访。
当着郑氏面,何氏着意夸了崔婧一番,又笑着吩咐随行丫鬟婆子把准备好名贵补品都奉了上来。
崔婧忙笑着道谢。她这些日子了不少赏赐,大多是补品之类。估摸着就算是孩子落地了也用不完了。
闲话片刻,郑氏便笑着说道:“我还有些杂事要处理,不便多陪亲家母说话了。就让崔氏陪你小坐片刻。”
这话正中何氏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