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出少爷小姐们,大概永远无法理解这种心酸和痛苦。
叶清兰轻声安抚道:“这都是过去事情了,多想无益。你现过不是很好么?”
崔煜打起精神,挤出笑容:“对不起,我不该你面前提这些。”这些深心底话,他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可叶清兰面前,却很自然说出了口。到这一刻,他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好叶清兰毫无取笑之意,态度甚至比之前加柔和了一些:“没关系,你说这些,其实我也懂。我生母是父亲身边通房丫鬟,后来抬做了小妾。我五岁那一年,她也‘因病去世’了。”
都是庶出,相同境遇迅速拉近了两人距离。
崔煜怜惜看着叶清兰:“你过一定很辛苦。”虽然同是庶出,他毕竟是家中唯一男子,父母对他都很重视。他享受到待遇和嫡出差不多。而叶清兰处境,大概要比他糟糕许多……
叶清兰随意笑了笑。
原主日子何止是辛苦,简直可以用凄惨两个字来形容。亲生兄长生出了阴暗扭曲不伦心思,未婚夫意外而死,然后她声名狼藉。后,内向懦弱她只能用结束自己生命方式做消极反抗。重生一回也没能改变凄凉命运,依旧是早夭而亡。若不是她这抹幽魂进驻了这个身体,这具身子早已长眠地下成了枯骨!
不过,这些事情自然无需告诉崔煜知晓。
“崔世兄,堂嫂正和伯母说话,你也该去看看她了。”叶清兰微笑着提醒。
崔煜这才惊觉时间流逝飞,不知不觉中两人竟亭子前站了许久。腿都隐隐有些酸痛了。
“你也一起过去吧!”崔煜略有些腼腆说着,迅速瞄了叶清兰一眼。
刚才那一番谈话之后,两人比原先熟悉了不少,崔煜说话总算不再结结巴巴了。
叶清兰本想婉拒。可看着崔煜充满期盼眼神,心里悄然一动,点点头应了。虽然她对崔煜没有特殊好感,可目前看来,崔煜还算是个可爱少年。说不定相处久了,就会生出感情来了……
这个细微动作。却让崔煜眼睛一亮,脸上泛起兴奋潮红,说话又开始期期艾艾了:“十妹妹先、先请。”
叶清兰忍住笑,领着瑞雪和桂圆往回走。崔煜倒是很守礼,并不过分靠近。
到了何氏院子里。叶清兰和崔煜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步。等丫鬟去通传之后,才一起进了偏厅里。
不知之前母女两个说了些什么,崔婉眼圈隐隐泛红。何氏脸色也不太好看。
崔煜性子耿直,憋不住话,直直问道:“大姐,姐夫真要纳妾吗?”
崔婉苍白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这也不能怪他。都是我肚子不争气,整整五年了,也没能为叶家开枝散叶。他又是长房长孙,总得为叶家传承香火。”
这些话从崔婉口中说出来,让人心酸难过。
崔煜用力握紧了拳头。强忍愤怒之情:“欺人太甚!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胡闹!”何氏沉着脸,瞪了崔煜一眼:“给我坐下!”
崔煜素来尊敬嫡母,虽然满心愤怒。却也不敢违抗她命令,崔婉身边坐了下来。
叶清兰却有些尴尬了。虽然这事和她没什么干系,可座都是崔家人。她这个顶着叶姓外人实不便发表什么意见。
好崔婉及时为她解了围:“十妹,你也过来坐吧!这事和你没关系,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叶清兰笑了笑,默默坐了下来。不管怎么样,接下来她都不准备插嘴。
事实上,也没有插嘴机会就是了。
崔煜看着崔婉,眼里满是怜惜和心疼:“大姐,你已经答应了姐夫纳妾事情吗?”按理来说,纳妾事情必须得经过正室点头同意。
崔婉笑有些勉强:“嗯。”众人步步紧逼,哪里容得她不同意。
崔煜见崔婉这副样子,心里只觉得沉甸甸,难受极了。
崔婉反而倒过来安慰他:“好婆婆通情达理,允了我回来和母亲商议此事。”有了郑氏支持,至少妾室人选上占据了主动权。
崔煜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顿时一阵沉默。他虽然单纯,可毕竟是贵族世家里长大男孩子,有些事情多多少少也懂一些。以现情况来看,这已经是佳解决办法了。
只是不知道,又有谁家清白姑娘要被送到叶元纬身边做小妾……
何氏和崔婉交换了个眼色,有默契避开了这个话题,只淡淡叮嘱崔煜:“煜儿,这件事情你不必多管,以后见了你姐夫,也不得多言,听到了么?”
崔煜向来听话,这次却顶了嘴:“为什么不能多言?姐夫对不起大姐,我连句话都不能说吗?这是何道理!”竟是难得犯起了倔劲。
何氏绷起了脸,正想数落几句,可转念一想,态度又软了下来。不管如何,崔煜都是因为心疼亲姐姐才会有这样反应。其实,她又何尝不心疼自己女儿?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用这样法子来解决了……
崔婉见崔煜这般反应,心里暖暖,柔声说道:“二弟,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不过,母亲说对。若是真心为了我好,以后见了你姐夫,就什么也别说。”不然,若是惹叶元纬失了颜面心里不痛,伤到还是她。
崔煜虽然有些呆气不解世事,可头脑却十分聪慧,略一思忖,也明白了过来。心里只觉得十分憋屈难过,却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崔婉。
崔婉深呼吸口气,挤出笑容说道:“我回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
何氏不舍挽留:“难得回来一次,吃了晚饭再走吧!你父亲还没回来,还没见到你一面呢!”
崔婉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还是先回去好了。巧姐儿没人照顾可不行。”而且,郑氏一定等她回音。
何氏明白崔婉心思,只得轻叹口气,起身送崔婉。叶清兰忙也跟着起身。
崔煜忽说道:“大姐,我送你回去。”
崔婉正要婉言拒绝,待看到崔煜连连飘向叶清兰眼神之后,陡然会意过来。饶是心情不佳,也有了想笑冲动。
何氏也将崔煜那点小心思看明明白白,暗暗失笑,口中却道:“也好,有你送我也能放心些。”想了想,又交代了一句:“送到昌远伯府门口,你就回来。”
不然,以崔煜耿直脾气,进府之后见了叶元纬指不定会说什么。
崔煜精神一振,一想到可以和叶清兰同车共行,心情陡然好了许多。
若是换前些天,叶清兰对崔煜这样殷勤和接近一定大感头痛。可现心态有了微妙转变之后,倒也不觉得崔煜碍眼了。
撇开别不谈,崔煜本身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男孩子。好学上进,品性端正,斯文有礼。那丝呆呆书生气,也让人觉得可爱。
大概是察觉到叶清兰多看了他几眼,崔煜忽然觉得紧张局促,额上冒出了细细汗珠,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他目不斜视往前走,结果不小心踩中了一块石子,差点摔一跤。多亏得崔婉眼疾手拉了他一把,总算有惊无险。
……
崔婉低声数落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走路都不稳妥。想什么呢!”
何氏却紧张追问道:“煜儿,你脚没扭着吧!腿痛不痛?”
“没、没什么,我好很。”崔煜心上人面前出了糗,别提多懊恼尴尬了,脸孔涨通红,耳后也是火辣辣。
叶清兰又有了想笑冲动,悄悄将头扭到了一边去。
等上了马车之后,崔煜脸上热度才稍稍退了。
马车很宽敞,叶清兰和崔婉坐崔煜对面,就算腿伸长些,也不用担心不小心会碰到对方。
叶清兰低声问道:“堂嫂,事情商议妥当了么?”
她问含蓄委婉,崔婉却是一听即懂,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哪有这么。至少也得有个十天半月才能有结果。”
崔氏族人不算少,不过,是要送到昌远伯府做妾,境况略好些都不会愿意。只能从旁支亲属里找一个女孩子。既要年龄合适,又要容貌标致,还得找个性情柔顺好拿捏肯做妾。这样零零总总算下来,可实不太好找。
何氏答应了会确定好人选,然后送信到昌远伯府去。可崔婉一想到蒋氏那个侄孙女,心里就觉得十分不自。总隐隐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叶清兰见崔婉蹙着眉头,自然猜到了她心事。低声安抚道:“堂嫂不必担心。有大伯母,那个蒋莹绝不可能进府。”
但愿如此吧!
崔婉挤出一个笑容。
崔煜耳尖听到了一个名字,皱起了眉头问道:“大姐,这个蒋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