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五夫人,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罗御,再看了看身后的丁嬷嬷,在一片略微诡异的气氛中尴尬地笑了笑。
五夫人生的高挑,整个人都是细细长长的,春庭对这位五夫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方才听罗御提了几句,这位表嫂出身绍陵最大的商户刘家,旁的没有,银钱倒是一大把一大把。三房的五爷挥霍无度,文玩古董不要钱一般的往家搬,却从来不敢在外面押妓酗酒,还不是因为三房全都指望五夫人的嫁妆活着,五爷旁的本事没有,倒是给自己娶了棵摇钱树回来。
但五夫人瞧着并不精明,反倒是很和气,春庭想了想,倒是觉得她和苏家五房那位七夫人的气质很相似,待人都是温温和和的,样貌不算出众,但瞧着很舒服,至少让春庭觉得很舒服。
五夫人先开了口,“逸安这里的茶果真是好的,我这一趟算是没白走。”
“堂嫂要是觉得好,过会叫下人给您包一些回去。”罗御很是淡然,不等春庭开口就先接过了五夫人的话。
“那我就先谢过了。”五夫人眼角抽了抽,她是来找春庭的,又不是来找罗御的,内宅妇人之间聊聊家常,他一个爷们儿参与进来做什么?怎么就还赖到这不走了呢?他罗逸安不是很忙吗,平日里连个人影都抓不着,今儿个怎么一反常态,在这做个闲人了。
罗御粲然一笑,“都是自家亲戚,堂嫂客气什么。”
自家亲戚的五夫人被罗御气的翻了个白眼,终于不再试图把罗御撵走,把话题扯到了自己的来意上,“今儿晨间原本是要去瑶恩院凑个热闹的,谁知道老爷子年岁大了,气性又足,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他头上去了,气的差点没背过去。你也知道你那堂兄就是个不中用的,我从晨间忙到现在这才空出来,便来寻你们说说话。”
还热闹,瑶恩院冷清的鸟都不乐意在那待,五夫人就算去了能凑什么热闹?这话就是想说,今天没能去叫春庭认人,实在是她迫不得已,不是故意为之,不管是真是因为三老爷子病了还是得了庆安侯夫人的意思,他们三房都是被迫的,这不,五夫人这就来表态了。
春庭听了个大概,勉强算是懂了五夫人的意思。原本罗御没回来的时候,三房是绍陵老宅这里的地头蛇,如今罗御回来铁血手腕把几个老家伙制服了,之前掌家的五夫人见好就收,奈何庆安侯夫人与罗御母子不和,她那个都不敢得罪,只能想如今这般,两头都讨好就是了。
所以这位看着和善的五夫人其实内里精着呢,只可惜春庭不乐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太费脑子,但春庭也只能这样想想就算了,打起精神来朝五夫人笑了笑,“自然是要以老爷子的身体为重的,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堂嫂不用放在心上。”
春庭整个就一羞涩的小媳妇,好说话,一打趣就脸红,五夫人说什么她应和什么,聊了能有半柱香的时候,五夫人终于走了,春庭跟着过去把人送到院子外头,长舒了一口气。
这才新婚头一天啊,就这么费心费力,等到再过些日子还指不定有什么事在后面等着折磨她呢。
和罗御抱怨了几句,春庭总算是能一头栽在床上睡个午觉,昨儿个夜里被罗御折腾了半宿,今天又起了个大早,还要应付庆安侯夫人和五夫人,春庭当真是累的狠了,抱着罗御的胳膊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晚膳前春庭才醒过来,一睁眼瞧见的不是罗御,也不是自己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反倒是松楚那张俏丽的脸蛋。
春庭猛然清醒了些,用手臂撑着从床上坐起来些,瞥了松楚一眼,松楚忙端来一杯温水递给春庭,春庭润了润嗓子,问道:“怎么不见棋语她们几个?”
松楚轻声回道:“棋语妹妹她们去厨房领夫人的晚膳了,过会就回来了,夫人可是找她们有事?不若奴婢叫小丫鬟去厨房催一催?”
“不用了。”春庭转身下地,朝松楚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给自己更衣。
松楚和迎香不同,春庭往前没见过她,晨间粗略的瞧了一眼,除了觉得这丫鬟生的好看了些也没什么旁的特殊的地方,现在瞧着身后这个生的好看的姑娘,再看看这空荡荡的屋子里,终于开始认真地审视起这个姑娘来。
“你原先是在老夫人身边当差的?”春庭突然问道。
松楚一愣,然后回答道:“奴婢是几个月前老夫人从牙婆手里买回来的,在老夫人身边当差的时间不长。”
几个月,那时候罗御和春庭已经定亲了,庆安侯夫人买了个容貌靓丽的丫鬟回来自然是不可能给庆安侯准备的,庆安侯如今人在京城,什么时候再能见着还指不定呢。
春庭往软垫上靠了靠,“既然能留在老夫人身边的,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你可会些什么?与我说说罢。”
松楚冷汗都冒出来了,她会些什么?会的都是勾搭男人的本事,难道还要说出来与这位新夫人听吗?她早听迎香说这位新夫人是个丫鬟出身的,性子软弱可欺,又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嫁入罗家靠的不过是她与爷那点微不足道的情谊和她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娘家罢了,假以时日爷定然会瞧见她们的好,这位新夫人要样貌没样貌,要身段没身段,拿什么与她们比?
可是为什么眼前这位新夫人和迎香说的不太一样呢,和晨间她瞧见的也不大一样......
“奴婢,奴婢没什么过人之处,不过是靠老夫人怜惜罢了......”松楚低着头不敢看向春庭,弱弱地说道。
“怎么没有?”春庭伸手挑起松楚的下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的脸,“生的好看也算是过人之处,若不是你生的好看,老夫人又怎会怜惜你?”
这招是出嫁之前白浣茹教她的,在下人面前就该摆出一副诸事皆在掌控之中的姿态来,别管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本事,总之不能像以前那样,把下人当自己的姐妹来看,规矩要立起来。春庭听见这话的时候还问了一句“那姐姐怎么就待我这般好?”,白浣茹没被问道,反而很现实地回了一句:“要不是罗逸安非要娶你的话我也不会对你这般好。”
但不可否认白浣茹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虽然这么说,为春庭操办婚事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含糊。
春庭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成不了白浣茹那样的人,她没什么出息,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但是显然,有人现在在觊觎她这块地上最宝贵的那颗白菜。
松楚不知道春庭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显然不是于她有利就是了,只能硬着头皮恭维道:“奴婢哪比得上夫人半分,夫人国色天香,还是莫要再打趣奴婢了。”
春庭觉得很新奇,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夸她,毕竟她生的确实不算是有多漂亮,所以松楚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春庭突然有点感慨,摊上她这样的主子还真是不容易啊,当年她在白浣茹身边当差的时候哪有这么如履薄冰,现在的丫鬟真是越来越不好当了。
刚要开口,就瞧见罗御走了进来,春庭一下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只能看着罗御很是自然地坐到自己身边,说道:“我还以为你还要睡一会呢,刚想回来叫你起来,怕你晚上睡不着。”
春庭顺势往罗御怀里靠了靠,“往常这时辰嬷嬷早唤我起来了,说起来怎么没瞧见嬷嬷?”
“去大厨房了,是我疏忽,早该把小厨房给你收拾出来的。”
听罗御这样说春庭就不再问了,也没提松楚的事情,往后的日子还长得很,不急于这一时。
晚膳过后罗御领着春庭去消食,在老宅里面边走边说话,就当是领着春庭认认路了。春庭兴致蛮高的,罗御也乐意陪她,两人走到天都见黑了,罗御怕春庭着了凉,就把人领回了玉清院。
一连几日都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是罗御忙了些,没有呢那么多的空闲时间来陪春庭了,昌吉夫妇又早回了兴庆去,春庭倒觉得有些无趣了起来。
丁嬷嬷瞧见春庭这幅样子终于提起了中馈的事情,前几日叫春庭放松了些,左右正是新婚蜜里调油的时候,这事提起来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瞧见春庭闲了下来丁嬷嬷才把这事放在了日程上。
春庭听了思索了片刻,问道:“如今不是母亲在掌管中馈?母亲身体尚还康健,我做媳妇的不好要接管过来吧?”
丁嬷嬷……丁嬷嬷想掐着春庭的脖子晃一晃她脑子里到底有多少水。
她每天辛辛苦苦把自己那点经验念叨给春庭听全都白教了!白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