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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通墓 第五十六章:江上小僧
    到了西侧厢房里,独处居士道:“二位请莲台上坐,稍等我片刻,我展示一下我的厨艺,然后喝杯酒,正式交下两位小友,请!”

    佳宁公主和诸葛岳看见了莲台。那莲台只是石制莲花枝加花萼的形状,石材是常见的山间石头,做工略微精细。诸葛岳看了看,花枝似乎深深地插在墙里,再也没有什么新奇之处。

    佳宁公主缓步走上了莲花台,花萼里有四处两组面对面的垫子。她坐下,恰好看到独处居士在忙活。

    独处居士在灶台边,伸手扯过一株花叶来,那花叶与客室的相同。叶片哗哗地流出来,他将锅碗盆盘等扯过去,伸手似是一抹,杂乱的家什眨眼之间就像码好的一样。待水流冲击过后,家什个个干净得一尘不染。

    推走家什,他朝窗外伸手,客室内的竹篓飞了进来,翻手将先前择好的绿菜冲洗一下,以手代刀,似乎又是一下,便切得整齐如一,放到锅里文火炒了起来。一边炒那锅一边转,仿佛那锅内分成了若干条,每转一下,有一条闪烁一下。白汽蒸腾,香气就随了出来。

    拿出一只盘子,装上,毫不损伤绿叶,又不见油星等,原汁原味吗?盘子自行飞出,落到花萼中间桌子上。

    佳宁公主闻了闻,道:“妙、趣、色、香、味,一应俱全,诸葛公子你应该向先生学一学,待我缺食之时,你也露一手。”

    诸葛岳已经坐下。他道:“不说其他,只说洗菜,我上哪弄如此奇妙的花呢?所以我学不来的。”

    佳宁公主道:“你可以向学生索要一株,然后背在身上。”

    诸葛岳一愣,看着笑意盈盈的独处居士。

    独处居士坐下,道:“我方大陆与外大陆山川地势及生长方式均有不同,即使我赠给诸葛公子一株,也是白费功夫,不如我们现在吃个惬意。”

    佳宁公主看了看桌子之上,又看了看独处居士。独处居士微笑了一下,道:“欲交友,先喝酒,你们看!”

    独处居士从花萼一处拿出三只杯子,白玉光泽的杯子。他道:“巧与不巧?我只有三只杯子!”

    独处居士将杯子分给了佳宁公主和诸葛岳,又在自己身后花瓣片上扯了一下。那片花片似乎突然间长大,从叶尖处哗哗一响,接满一杯,连接三杯。

    独处居士看了看佳宁公主,又是一笑,道:“有酒没肉,生活不享受!”他又从眼前的石桌下面分别拿出一只飞禽一条鱼来,放到桌子上。

    独处居士又看了看佳宁公主,道:“吃饭不喝汤,胃肠好受伤,请诸葛公子。”

    诸葛岳学独处居士,从自己面前的桌子取出一陶罐汤来,放置桌子上。

    佳宁公主笑了。独处居士也笑了,拿起了酒杯,道:“四十来年,我都没有朋友,今日两位小友一同到访,我很是心情舒畅,观二位可谓佳偶天成,天造地设,天地茫茫,人海茫茫,此一去不是永别,希望你们能经常来拜访,我当感激不尽!”

    独处居士愉悦中有所伤感,伤感中有所愉悦,说完喝了杯中酒。佳宁公主道:“先生不弃我二人粗鄙,有结交之愿,我们心领神会,虽相隔遥远,我也会挂念先生,以先生、我等这才,定有相聚之日。”

    佳宁公主一饮而尽。诸葛岳红脸道:“我见先生之风韵,倾心不已,容日后相聚我再拜师学艺。”

    诸葛岳刚要饮酒,佳宁公主道:“至于我二人是不是佳偶天成,要看他的造化,也要看我的造化!”

    诸葛岳又笑了一下,饮尽杯中之酒。独处居士道:“好罢,请!”

    桌子上的菜只能进嘴两三口,佳宁公主看见莲台生出了翠绿的叶子,洁白的莲花,浅黄的花蕊,莲台在疾速转动。看着莲台转动,似有头晕之感,头晕之感陡然间强烈,竟至不支。

    独处居士在微笑,静静地微笑。佳宁公主和诸葛岳同时晕倒。

    再醒来之时,佳宁公主和诸葛岳已经到了空灵大陆之上的大灵寺山下。诸葛岳摸了摸头,道:“这什么意思?怎么会来到空灵大陆?”

    佳宁公主看见了深山中的红墙寺顶,道:“来了就不要再想独处居士了,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天黑再进去!”

    诸葛岳看了看四周,手指河上一条小船,道:“那里应该没人注意,多给那人一些银两,我想他一定能让咱们歇一会儿的。”

    佳宁公主看了一下船上正在翻书的人,道:“好吧!”

    佳宁公主与诸葛岳几个起落就到了船上,落到船上,小船纹丝不动。看书的人没有说话,头上的斗笠动都没动。

    诸葛岳上前拱手道:“老兄,我们可否借船舱一歇?”

    那人柔声笑道:“不请自来,看来我们缘分非浅,两位请便!”

    船舱内空间不大,摆设极为简单,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雅致。佳宁公主坐下,道:“我饿了!”

    诸葛岳笑了笑,心想:应该饿了,那先生只给了一杯酒,几口菜,谁不饿呀?他从大背兜里拿银祸等物件,那读书人道:“远途奔波,胃生暗火,不宜吃热食,若两位不嫌弃,我那竹篓里有些吃食可与两位分享!”

    佳宁公主侧身打开竹篓,拿出四盘小菜。小菜在夕阳的余光照射下,色泽鲜艳,香味扑鼻。船下河流哗哗流动,很是悦耳,与船内色味相映,太让人舒心了。

    诸葛岳拿出两双筷子,分给佳宁公主一双,佳宁公主尝了几口小菜,道:“妙极了!小师父一起分享岂不更好?”

    诸葛岳一愣,读书人郎声笑道:“公主真是好眼力。”

    读书人摘下斗笠,露出光光的头来,笑着走进来坐下,道:“公主如何知道我是一个和尚?”

    诸葛岳也在看着佳宁公主,佳宁公主道:“竹篓内全是素食,船中有一股淡淡的香烛味道,你又温文尔雅,双手白嫩不似打鱼人那样粗糙,我再不知道你是一位僧人,岂不成了笑谈?”

    和尚单手竖起,道:“阿弥陀佛,难怪佳宁公主能从一件行凶小事追查出一件忤逆犯上的大案呢?小僧着实佩服!”

    诸葛岳道:“公主既然早就看出渔人是僧人,不怕这菜中有毒?”

    佳宁公主道:“诸葛公子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大灵寺刚刚遭受劫难,这位小师父若是大灵寺的和尚恐怕早就跑得无影无踪,或者藏匿起来了,大灵寺又是少林的第二大寺,刚刚被毁,所以这位师父必定是少林派来的,是少林派来的一定是有道高僧,高僧还用得着给不相识的人下毒吗?”

    诸葛岳一拍脑门,道:“我可真笨!舱内如此洁雅,岂是杀人者能摆设出来的?”

    和尚没有诸葛岳高挑儿,却是很匀称,面容白嫩如水豆腐,黑眉长短适中,精巧的双眼中总安安静静的,道:“我是少林的无名僧,法号了尘。”

    诸葛岳拿出壶,壶中有水,点黄羊大蜡煮了起来,又在杯中放好茶叶,待水翻花后,沏入杯中,茶香立即飘荡船舱之内。

    诸葛岳道:“了尘师父请!”

    了尘饮了一小口,道:“好茶,此茶香气柔和,飘而不散,持久不烈,一如诸葛公子呀!”

    佳宁公主笑了笑,道:“了尘师父神态安静,儒而不酸,未来必定是一代高僧,但不知来到此间几日了?”

    了尘道:“小僧来此不足九日。”

    佳宁公主道:“大灵寺可有不寻常人在此活动?”

    了尘道:“没有,不论白天还是夜里,都没有人活动。”

    佳宁公主道:“诸葛公子,我们来对了!”

    诸葛岳沉思一下,道:“既然我们来对了,了尘师父又曾到寺中探察,那他们会不会早有准备?”

    佳宁公主一指了尘身上的粗麻僧服,道:“不会的,了尘师父一定是渔人打扮入寺的,出来时一定会背些值钱物件以作掩饰,对吧?”

    了尘道:“一切都逃不过公主的法眼!”

    诸葛岳给放下筷子的佳宁公主面前的茶杯里倒上开水,道:“大灵寺现在空无一人,我实在想不明白,这里还能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佳宁公主浅饮了一口茶,道:“到时就怕诸葛公子吓得腿软,老喊天呐!”

    诸葛岳也笑了笑,口出哀叹声:“我是真不想再与那些猛兽见面过招了!”

    了尘笑了笑,道:“诸葛公子不必挂怀,世间的一切不过是幻象而已,只是呈现方式不同而已。”

    夜色已经来临,河水流动的声音更加诗意。

    佳宁公主看着眼皮直打架的诸葛岳,笑道:“诸葛公子不能睡,你得想想地下用石头建成的暗室里,到处都有猛兽毒虫,我们应该如何化解。”

    诸葛岳一激灵,道:“真要我与那些恶心之物打交道了?”

    佳宁公主微闭双眼,没有吱声,略略点头。

    了尘道:“诸葛世家精通木石之艺,所以毁掉大灵寺地下建造的世界就得有劳诸葛公子了!”

    诸葛岳喝了一口茶,换了一下坐姿,道:“好,容我好好想想。”

    佳宁公主似乎看见了诸葛岳的窘样,笑了一下,心里却有自己的算计。

    诸葛岳想了半刻,突然道:“大灵寺那么大,我们从哪里下手呢?”

    佳宁公主道:“当然是空尘大师圆寂的那间小屋了。”

    诸葛岳道:“为什么?”

    佳宁公主睁开眼睛,轻声道:“那间房子比较安静,远离大殿禅房,他能一个人在那里欣赏美人图,必然是只有他自己才去过,并且极少有人,甚至没有其它人进去过,所以在那里的地下藏多少东西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诸葛岳佩服地笑了一下,道:“有道理,如此说来,空尘大师定然知道房下的魔鬼世界了?”

    佳宁公主道:“他不知道,他沉浸在相思之中不能自拔,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被朝思暮想的美人利用了。”

    了尘轻叹了一声,道:“可惜空尘大师一代有为高僧,竟然没有走出红尘半步啊!”

    佳宁公主走出船舱,足尖一点船帮,飘起身形,有如仙女临凡,落到河边,向大灵寺走去。

    诸葛岳背好大背兜,道:“了尘师父,一同前往吧?”

    了尘笑了笑,一伸手,示意诸葛岳头前引路。诸葛岳跃至河边,与了尘追上佳宁公主,三人消失在黑夜里。

    夜色更浓了,仿佛那种黑暗能在不知不觉间抹掉人世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