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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九回 传儿此秘当紧记,解子他时莫闲知
    齐继业给父母和祖先的灵位,上了三柱香,向齐天道:“你好久没回来,也过来上柱香。”齐天依言拜过。

    齐继业在神案前的蒲团上坐下,道:“你现在长大了,有些事也到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了。”齐天不敢同座,垂手侍在一旁。

    齐继业拍了拍身旁的薄团,示意他坐下,说道:“为父对你从小要求极严,想来你对我是敬畏多于敬爱。”

    齐天默然不语。齐继业接着道:“其实为父何尝不知道,这并不是父子间尽美的相处之道。像为父小的时候,你祖父戒马再忙,偶尔也会带着我出去玩耍、可是这样的乐趣,你从来没有享受过。你也知道,爹爹我身体虚弱,随时都有性命之虞。”

    齐天连忙道:“父亲你吉人天相,自必长命百岁,儿孙满堂。”齐继业轻笑道:“你在江湖上走一遭,不仅学了一身武艺,连耍嘴皮子的功夫,那也突飞猛进。”齐天讪讪一笑。

    齐继业续道:“为父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这病要不是天天用名贵的药材将养,换着平常人家,能活到一半,就谢天谢地了。”

    齐天黯然道:“天儿没用,这次江湖之行,既没能完成奶奶的遗命,也没寻着神医刘前辈给父亲医治。”

    齐继业微笑着道:“可能给爹和你娘,找着一个儿媳妇,此行倒也不亏。”齐天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像他父子今日这般闲话家常、谈笑不拘的情形,以往可是从未有之。

    齐继业继续道:“你可知‘代王’这个封号的由来?”齐天迟疑道:“那是先帝念着祖父开国有功而嘉奖。”

    齐继业摇头道:“纵观历代王朝,打天下的臣子中,功劳之甚,虽未有比你祖父为过,可功劳大的也不在少数,几曾见过代王这一赐封?”

    齐天道:“难道先帝赐这封号,还有另外的含意。”齐继业不答,站起身来,费力挪开案桌,指着之前桌脚压着的一口方砖,吩咐齐天挖了出去,里面置着一只黑色的匣子,他打开匣子,里面用皇绫包着一道圣旨。

    齐继业解开黄绫,将圣旨交给齐天,示意他打开。齐天展开,只见上面寥寥写着:“大唐开国皇帝李竞成手谕:代王齐邈远一脉,持此谕旨,随时可代大唐而王,凡大唐子弟,若有违忤,人神共诛。”后面写着“华历六一八年玄月十八日李竞成血誓”,上面押着一方宝玺印文,烙着“既寿永昌,受命于天”八字。

    齐天大吃一惊,细看手谕上的字迹,粗硬暗红,显是咬破手指,用血写就。他知华历六一八年,乃大唐建国之年,九月十八是先帝登基之日。祖父与先帝创业的故事,他从小耳熟能详,却不料竟有这段隐密。

    若是真实无误,凭此手谕,昭示天下,代王便是大唐的正主。任是齐天现在武功一流,也不禁双手发抖,浑身大汗。

    圣旨上的内容,齐继业早已知悉,却不再看,脸色凝重的道:“如此天大的殊荣,虽是先帝感怀这大唐的江山,全凭你祖父打下,推让不得,出此下策。这是先帝的仁义,可到了下代或下下代的大唐皇帝,未免也如此想?代王府的后人,若是庸庸碌碌,李家还能安心坐他的龙椅,可若代王府的后人,出了聪明才俊、能力高强之士,只怕就没那么安心了。”

    齐天迟疑道:“父亲的意思是皇上也知道这道秘旨?”齐继业摇了摇头,道:“无论知否,为了齐家一脉,为父也不得谨慎从事。”

    齐天这才明白,父亲禁止自己学武,原是怕引起皇室的猜忌,为了保全自己。

    齐继业拍了拍儿子的肩,道:“好在你虽然学武,却非那些半吊子水,听你所讲,以你现在的武功,自保应该绰绰有余,倒让为父放心不少。”

    齐天宽慰道:“父亲不用担心,圣上仁慈,颇有先帝遗风,又和母亲一奶同胞,自不会对代王府不利。”

    齐继业道:“对圣上为父倒从没担心过。可李氏的宗亲和相国府呢?他们因着圣上而荣,如何容的下危及他们富贵的存在?”

    齐继业凝声道:“你这次进宫面圣,皇上要是问起你江湖的经历,学武这件事,经开远门和胡不归,那是瞒不住了。可在岐山得到‘太公阴符’一事,就不用提起了。”

    齐天心想,父亲终是信不过皇上。齐继业似是知他心事,道:“姜太公以不世之才,立下不世之功,开百家流派,所著遗书,单就用兵一道,便神鬼莫测。要让有心的人知道,这本不世奇书,落在你的手上,对代王府的顾忌,难免与日俱增。你羽翼未丰,过早面对诡谲的风波,为父怕你应付吃力。”

    齐天愣住道:“父亲的意思是这一天将来在所难免?”

    齐继业叹了口气道:“皇上虽不昏庸,可宠信武后,纵容相爷坐大,如今相国大权独揽,结党营私,朝纲独断,皇上年迈,年体和精力大不如前,好多事有心无力。朝堂上风雨满庭,代王府再明哲保身,终是不能放任天下倾覆,和相国府翻脸,那也知是迟早的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代王府能沉的住气,相爷也容不下代王府这个绊脚石。这不你在开远门稍露头角,胡不归就上门来了。”

    齐天冷冷的道:“谁敢危及爹娘,任他王候将相,孩子也必取他项上人头。”他年岁虽然不大,可居尊养贵,又手上染血,这几句话说来,自有一股凛冽之气。

    齐继业望了儿子一眼,心情复杂,他自己因着体弱之故,处处韬光养晦,就算年少之时,也从未露过锋芒。久而久之,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锋芒,或许曾经有过,可藏的久了,也早己暗淡无光。有时想想,自己这一生,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可实在窝囊的很。所幸挨到现在,终于盼到儿子长大,足以肩负起代王府的未来。

    齐继业高兴之余,想到日后的风波,全要儿子独自承受,不禁又是担忧。他默然半响,突然正色说道:“这道谕旨,为父今天就交给你了。可有一事,你务必记在心上。当年大唐的天下,说是你祖父一个人打下来的也不为过,可当今大唐的天下,终是李家为尊。先帝对你祖父有知遇之怀,皇上也对我家恩厚,无论外人如何挑拨离间,只要李家一天没对我齐家翻脸无情,你便不可一日有异心。若违父言,为父就死也不会原谅你!”

    齐天听父亲说的郑重,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跪在地上道:“父亲的话,孩儿谨记在心,永世不忘。”

    齐继业展颜道:“如此就好。”他复又叹了口气,道:“这虽然不是你祖父的原话,可大概意思也差不多。希望李齐两家能够世代结好,永远也不会有那天。”

    齐继业将儿子扶起,道:“咱们先出去吧。”齐天道:“我想多陪下祖母。”齐继业知他祖孙生前感情极深,当下不再多说,独自而去。

    齐天见香燃尽,又点了三柱香插上,跪在地下,想和祖母灵位叙叙别往,可离家数载,经历甚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见那戴着面具的老人依旧在打扫,走过去道:“耳伯我来帮你。”

    那叫耳东的老人摇了摇头。齐天道:“好吧,我不抢你的事,你打扫,我帮你按摩。”转到老人背后,双手搭在他肩上,张开十指揉捏。

    那老人慌忙转过身,连连摇头,意思是说不敢。齐天道:“那耳伯陪我说说话。”那老人这才点了点头。

    齐天拉着耳东的手,在地上的蒲团坐下,道:“小天刚才讲的,耳伯都听见了。”耳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齐天自从问事开始,耳东就在府里,一直跟着祖母,祖母过世后,老人便接过打点祖先堂的任务,早晚一次,寒暑不辍。他俩相处甚密,耳东虽哑,可时间久了,点头与摇头的意思,齐天也能捉摸七七八八,知他意思是说,有些话听的不全。

    齐天道:“那小天说到倾城姑娘一节,耳伯听到没有?”耳东点了点头。齐天笑道:“那耳伯想不想知道,人家长的什么样?”耳东连连点头。

    齐天想了想道:“耳伯年轻的时候,想也认识不少漂亮的姑娘,见过的漂亮的姑娘更是不在少数?”耳东点了点头。

    齐天道:“可耳伯见过或认识那么多漂亮的姑娘,加起来也未必有人家漂亮。”耳伯这次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齐天笑道:“耳伯你不信,到时小天带给你看看,你就知道了,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姑娘。”

    耳东忍不住咧嘴一笑,一张血喷喷的大口,里面一颗牙也没有,看来极是恐怖。

    齐天愣了一愣,像人家现在这般开怀大笑,就像父亲刚才谈笑风生一样,那都是他生平仅见。耳东自知失态,连忙闭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