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我看到的人就一定是人，鬼就一定是鬼吗？就没有看错的时候吗？有时候真的觉得很困惑，阴阳眼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好多搞不明白。听起来倒是你那个感觉阴气重不重比较靠谱一些，至少你是靠自己学到法术去区分的。”

    公车上遇到的那个人所说的话让顾棠有些在意。他一直知道自己是阴阳眼，可是他是真的能够分得清么，鬼与人的区别。

    像鬼的话，有一些可能死的时候比较痛苦，外形上或是血肉模糊，或是缺手断脚的，只是勉强有个人样。因为十分恐怖，给人的视觉冲击最大，这一类是最容易认，毕竟不是每天都过万圣节，很少有正常人会把自己化得那么血腥出门。

    另外一类，就是他经常看到的一些，外表与平常人无异，可能是因为死了缘故，看起来稍微有一些死气沉沉。若是没有多加注意，有时候就是与他们擦肩而过，也不一定能发觉他们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了。

    多数时候，他都是假装没看到也尽量不要去靠近一些比较奇怪的人，可是这样就能够避免吗？公车上所遇到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是怎么控制他的思维，让他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的。他对他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他那失去的记忆。每次记起那么一点蛛丝马迹都开始头疼，但行踪古怪的二叔，莫名失明的堂妹，还有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即使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办法不当回事。想想若是正常家庭，这个时候应该是紧张兮兮的等着高考成绩，全家一起讨论着要报哪个大学吧。

    顾棠窝在被窝里，心里有些迷茫。说到底，阴阳眼这玩意儿来的莫名其妙，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没办法全身心的接受。

    “若你想学，我可以教你。”苏绾淮语气轻缓，却带着属于少年人一诺千金的坚定。

    他能感觉到顾棠的烦恼，顾棠不是天生阴阳眼，他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的魂魄不稳，进而可以看到一些阴气重的东西。他不是很会说话，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顾棠，甚至连顾棠到底是为何会魂魄不稳都不知道。

    “学什么，学六爻算卦么，还是画符舞剑？我能学会吗？”

    倒也不是信不过苏绾淮，苏绾淮肯定会是个好师傅，只是他之前去查过一些资料，要么一笔带过，要么晦涩复杂，他这个外行人学道术估计跟在门外窥门里的书一样的艰难。

    “学不会也没关系。”他也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的。

    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苏绾淮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偏过头看向顾棠，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的眸光微微移动，最终停留在一处，就如同白天时一般注视着顾棠的眼睛。“其实顾棠，你难道就没发现自己的过人之处么？”

    “我？”

    “嗯，你有阴阳眼已经不止几个年头了，可是在我没有出现之前，你不也活的好好的吗？即使一直被那些小鬼戏弄恐吓，你还是出门上学交朋友，还是如同正常人一样的过着。阴阳眼可能影响了你的生活，却并没能操控你，也没有使你屈服。”

    顾棠不由得哑言，苏绾淮这话说起来倒也……

    “虽然我一直说保护你，可是你也没有等着被保护，很多时候，你反而都跑在前面，若不是有你在，之前的傀儡还有陈琪羽的鬼魂，还有我……可能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况。当时你不也为了保护其他人，把林一倩带上天台么？”

    “苏绾淮，我当时不过是……”顾棠记得当时自己是被吓得慌不择路吧。

    “学不学都没关系，因为顾棠你有你的优点。你跟汤大叔已经学了一个月的功夫了，往后会更加厉害，不需要妄自菲薄。”

    他当时不小心掉落井中，不曾想竟来到这里，又被顾棠救起。这里的人很少有人会武功，普通的点穴在这里也成了十分稀奇的事情。可是当他们遇到了傀会制作傀儡的傀儡师，和会使蛊术的肖绮时，顾棠不也没有退缩么。

    之前他也觉得顾棠身为顾家子弟未免太弱了些，但一起经过了这么多事，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习惯凡事先问一下顾棠的想法，顾棠不仅没有拖后腿，反倒是有主心骨的趋势。

    汤昀大叔嘴上嫌弃顾棠，但其实是很希望能够收顾棠当徒弟的吧，顾棠从未习武，这一个月以来应该也受了不少罪，顾棠自己不也承受住了。他不敢问，是怕自己耽搁了顾棠的脚步，其实顾棠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硬气得多，只是他从未琢磨过自己。

    苏绾淮有时候想，这大概也是在缈无时，苏家与欧阳家各有本事，却以顾家为尊的缘故吧。顾家人，确实有一领群雄的底气。

    “你突然这么夸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哎呀，其实我就是有时候有些害怕，要是……要是我看走眼怎么办？”顾棠被夸得飘飘然，又忍不住嘀咕一声。

    苏绾淮想了想，“不如这样，下次如果到了一些较为古怪的地方，我便开天眼同你一起看，总不会两个人都看走眼，或许还可以教你一些其他的辨别方法。”

    “苏绾淮你真是太好了！”顾棠用力的搂了苏绾淮一下，这下子他终于可以安心了，管他会不会看走眼呢，有苏绾淮在根本不用担心那么多有的没的。“对了，你不是会算命吗，反正现在还早又睡不着，不如你来算算我们接下来要去哪个方位？”

    苏绾淮耳边微红，只是在黑暗中才显得不那么窘迫，他将手伸出被子，掐指算了一会儿，“西南方吧。”

    “西南方？好，那我们明天就看看你算的准不准。苏绾淮你自己算出来的东西，你信吗？”顾棠乐呵呵的说道。

    “通过天干五行，确实能算出一些东西来，但人却是在变的，上一刻跟下一刻也并不相同，当下的断言并不能代表将来。”苏绾淮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你怎么那么搞笑，你是那个给人算命的耶，你自己都不信？”顾棠本以为苏绾淮会扯出很多典故来说服他信，结果他沉思这么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师傅说我悲天悯人，却没什么悟性。”

    “哪有，你聪明得很。”顾棠反驳完，自己忍不住爆笑起来，“咱们现在是怎样，商业互吹吗？你才夸完我，我是不是也得夸你一次。”

    苏绾淮不是很懂商业互吹是什么意思，只是让顾棠别夸他了，他也经不起夸。两人玩玩闹闹，也不知何时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