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学秋的果断让卓烜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卓烜本想再与周学秋好好讨论一下,关于制定计划,关于从哪里开始着手,可是,在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却突然发现了周学秋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之色。
卓烜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走出学生会长办公室,卓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到那空气徘徊在肺叶里,难以忍受,才缓缓将其吐出。
吐出的热气变换成了一团雾气,飘散在晚秋阴郁的天空下。
周学秋还有自己从未对他人说出口的秘密。
就如同最后周学秋将自己的梦境定义为“预知梦”,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在梦境的尾声里,他会变成……“兽”!
透过窗外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卓烜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思变得沉重了起来。
第一次这么沉重,却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周学秋。
--
晚上七八点的居民小区显得幽静而深邃。
车道上传来的喇叭声与汽车经过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卓烜与周学秋的身后,他们朝着小区的深处走去,然后看见了几处并不繁盛的花坛。
因为秋天的关系,如果里面有东西,他们也能够从缝隙一眼看出端倪。
“就是在这里了吧?应该不会有错……”仔细回忆梦境里新闻的内容,卓烜仍是有些不放心。
周学秋并没有对卓烜产生任何的质疑,哪怕一丁点儿应该有的问题甚至都不曾提出,这让后者感到十分忐忑和紧张。
即便卓烜如何迫切地想要变强,他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他都一直在仰望和依赖着周学秋。
依赖着他的经验,依赖着他的眼光,依赖着他的智慧。
或者偶尔几次,自己提出了不那么完善的想法,也是周学秋主动将其完善与付诸实施。
周学秋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优等生,而形成对比地,无论卓烜怎么努力,也只能一点点地缩小着时间带来的差距。
这让卓烜突然产生了一种荒诞的想法。
如果有一天,周学秋离开了,自己该怎么办?
跟在周学秋身后的卓烜不由得无声一笑,他为自己产生了这种想法而感到羞耻。因为,即便将二人的关系说的再亲密,他们也最多只是朋友而已。
朋友的去留,他管不了。
“不必担心,预知梦可能会出现一些时间上的差异,”周学秋没有回头,他的声音淡漠,“即使今晚没有收获也不要紧,我们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去找徐世林本人吧。”
“好。”
卓烜稍稍放下了心。
来到小区蹲守徐世林是卓烜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做出的决定,在他看来,徐世林会在这里同那些神选者遭遇,从而展开战斗,不如就试着帮助徐世林逃脱追杀。一方面,事实比语言更有说服力,徐世林也会因此不得不相信他们;另一方面,他们也可以就此查找到那些神选者的住处,必要时也能进行釜底抽薪。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花坛的边缘,看着天色渐暗,零零散散的小区住户出现,又从他们的身边经过,皆是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周学秋始终淡漠着,卓烜等得焦急,愈发不耐,待到他准备同周学秋暂时放弃蹲守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却陡然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
“好,就先到这里吧。”
徐世林微笑着挥了挥手,面前,一辆银白色的汽车徐徐开走。
他并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一些什么事,也仅仅只是刚从工作的庭林市中心医院里凡回家而已。徐世林目送着那辆车离开自己的视线,才收敛了笑容,快步往小区的深处走去。
徐世林的步子很慢,他的思绪却飞快的转动着,并非是想着开走那辆车的人,而是在思索今天遇见的那个奇怪的病人。
那是一个样貌本应略显清秀的年轻人,可是或许是如他所说,焦虑太多,以至于脸上总挂着惊慌之色。
或许他也是一个有趣的人,命运安排着他们相遇,并借由这个年轻人的嘴巴告诉他一些让他不得不在意的事情。
他的梦中,陌生的自己会以一种极为凄惨的方法死去。
类似于苗疆巫蛊的诅咒,降临到了他们之间。
徐世林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朝着小区公寓的方向走去,徐世林明显地发现了今天的不同。
原本天气转凉,小区附近的住户也因此不愿再出门散步。可是不知道为何,现在聚集在小区公园的住户却陡然变多了起来,清一色地是三十余岁、戴着口罩的成年男人,打扮陌生,神态凶戾。
在徐世林刚刚进入到小区的时候,他便隐隐感觉到数十道目光以不同地方式扫了过来,稍微停留片刻,又假作不经意地离开。这让徐世林感到十分惊恐。
难道,那个年轻的病人的话是真的?
徐世林不自觉地摸出了手机,他有些庆幸自己真的把对方留下的电话存在了自己的联系人里,否则的话,今天他一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就在徐世林掏出手机的一瞬间,他的余光却猛地捕捉到了小区公园处的动静。那数个聚集在一起、假装住户的陌生男人,齐齐地站立了起来,并隐隐有着向自己围拢的趋势!
跑!
这个念头在徐世林的脑海里剧烈地燃烧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因何而跑,也不知为什么会被这些陌生的人围堵,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可以肯定,这些人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正如徐世林预料的那般,在他转身向着小区外跑去的一刻,身后数个男人终于放弃了隐藏,掏出武器,朝着他疯狂地扑了过去!
身后,不断响起的密集脚步声如同追魂夺命的羽箭。
视线范围里,门房突然打开,一个身穿着深蓝色保安制服、戴着口罩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奔跑着的徐世林不敢停下脚步,他拼命地挥动着手,声嘶力竭:“救救,救救——”
然而,当他看清楚那中年保安手中握住的电棍之时,“我”字就像是一根鱼刺卡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