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捉迷藏？”

    老九脚步一顿，想要回头去问。

    “他在说游戏的名字！”

    我拉住老九，对他摇摇头，林峰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能说出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尤其是，林峰每一次回答我们的问题，都好似在询问另外一个我们看不见的人。

    所以，问再多，林峰也没有自主的权利。

    从教学楼出来，我和老九没走，在学校外面等林峰。

    校内情况不明，想问问题，等林峰出来再说。

    林峰没让我们哥俩等太久，等了不到十分钟，林峰也从塌了一半的教学楼内走出。

    走到校门口时，林峰转身回头，对着教学楼摆摆手。

    我顺势向着教学楼望去，教学楼的二楼窗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影。

    片刻后，林峰转身，那道人影消失不见。

    看到我和老九，林峰低头，好似没看见一样，急匆匆的从我们身边走过。

    “嘿！”

    老九追上去，啪的一下，拍了一下林峰肩膀。

    林峰头埋得更低了，缩着肩膀，走的更急更快了。

    “喂，林峰！”

    老九两步追上，又拍了一下，拦在林峰身前。

    林峰头抬都不抬，绕过老九，继续往前走。

    “呦呵！”

    老九被气笑了，伸手去抓林峰胳膊。

    “老九！”

    我一口叫住老九，老九一顿，递过来一个眼神，我对他摇摇头，看向趁着这个机会，捣着小碎步，已经走出五六米的林峰，指了指脑袋，说道：“林峰这里有问题，别逼他了！”

    “谁知道是不是装的？”老九嘟囔道。

    “我问问赵峰！”我拿出手机，给赵峰打了过去。

    接通后，我直接说道：“哥，我在老二小，我刚刚在这里碰到一个失踪学生的哥哥，他叫林峰，你帮我查查这个林峰的情况！”

    “行，我这就查，有信了给你回过去！”

    赵峰回了一句，挂断手机。

    五分钟后，赵峰打了过来，说了一下林峰的情况。

    林峰今年二十四，小时候有一次发烧，烧坏了脑子，智力相当于八岁左右的孩子，勉强能够自理。

    现在自己在家生活，父母在外打工。

    五年前，林峰的父母又要了一个孩子，目前带在身边照顾，林峰主要靠低保生活。

    “智力还真不正常！”

    听完赵峰的介绍，老九嘀咕道。

    “走吧，晚上再来！”

    我拍了拍老九的肩膀，林峰智力有问题，看他的情况，很难从他嘴里问出太多的东西。

    幸好，对方摆下了道，约我十点见面，还说了游戏的名字。

    捉迷藏这个游戏，我小时候玩过两次，后来因为同村的小孩欺负老九，我和那帮小子干了一架，从那以后，他们玩不带我和老九了。

    捉迷藏的游戏规则很简单，首先选定一个范围，大家经过猜拳或一定规则之后，选定一个人先蒙上眼睛或背着大家数数，可长可短，而其他人必须在这段时间找到一个地方躲藏，时间到后那个人去找其他人，最先找到的人为下一轮找的人。

    没有被找到，且最后回到出发点没有被寻找者发现的人，将不参与第二局的猜拳，直接成为躲藏者。

    我有些好奇，他们为什么要找我玩这个游戏。

    回到店里之后，赵峰又发过来一份文件，这份比之前发的还要详尽，里面是记录在案的那十几个孩子的详细家庭状况。

    在这份文件中，尤以那两个还在市内的家庭最为详细。

    看完这份文件，我和老九决定去见见那两个家长。

    这两个家长，一个叫赵涛，他的孩子叫赵亮，失踪的时候十二，正在上小学五年级。

    一个叫吴枫，他的孩子叫吴天，失踪的时候十三，学校六年级。

    赵涛目前在东阳市内打工，是一个保安。

    吴枫在工地上当力工。

    这么多年下来，这两位一直没放弃，始终认为，自己的孩子就在东阳市内，他俩一边干活，一边寻人。

    十多年下来，几乎寻遍了东阳市的大街小巷。

    相比之下，其他家长虽然也在找，但大部分都处于半放弃状态，更有的又生了一个，比如林峰的父母。

    我和老九研究了一下文件，决定先去见赵涛。

    赵亮失踪的时候，赵涛三十二，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赵亮失踪以后，赵涛疯了一般的寻人。

    三十六那年，赵涛和媳妇离婚，继续寻人。

    赵涛目前在鸿祥小区当保安，见到他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赵涛今年刚四十出头，但看起来像是六十多。

    他的头发白了一大半，背有些驼，眼角的皱纹很重。

    “你们是？”

    看着我和老九，赵涛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我叫陈行，目前正在调查您儿子的失踪案件，想找您了解一些情况！”我把名片递过去，没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直接说明来意。

    名片是赵峰给我做的，特意标明，特聘专家。

    “好好好，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赵涛眼睛瞬间红了。

    “您别急，先稳定一下情绪，咱们有话慢慢说！”我劝说道。

    “嗯！”

    赵涛缓了一下，情绪好了很多，问道：“同志，你们是不是有线索了？”

    “线索暂时没有，我今天上午，刚接手这个案子！”我没如实回答，如果让赵涛知道，他儿子可能还在老二小，以他的状态，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

    “哦！”

    赵涛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说到：“同志，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赵师傅，你是根据什么判断，你儿子还在东阳市的？”我问道。

    作为唯二留在东阳市的家长，赵涛如果一点证据没有，不会一直留在东阳市内寻找。

    赵涛迟疑一下，说道：“同志，我说了你们可能不信，我梦到过我儿子，在梦里，小亮让我去救他，我问他在哪，他不说，我问他是不是还在东阳市，他点点头，就消失不见了！从那以后，我一直在东阳市内找小亮！”

    “就凭借这个梦吗？”我问道。

    “我不止一次梦到小亮，每次我都问他在哪，他不说，我只知道他在东阳市！”赵涛连忙说道。

    我注意到，赵涛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好似闪过一丝恐惧，他在害怕什么？

    “赵师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我问道。

    赵涛又开始迟疑，想了半天，才咬牙道：“陈同志，不是我不说，而是我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你们信不信！”

    “老赵，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啥不能说的！”老九抢了一句。

    赵涛咬咬牙，说道：“行，那我就说了，我梦到小亮的时候，有人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捂着他的嘴？”我一下来了兴致。

    “嗯！”

    赵涛点点头，说道：“小亮嘴上有很多双小手捂着，不让他说话，就连点头这个动作，他也是费了很大劲才成功的！”

    “陈同志，这十年多年来，我前前后后梦到小亮三十多次，每次的内容都相同，其实我知道，小亮已经凶多吉少了，只有死人才会托梦，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我就想再见小亮一面，哪怕是尸体也行！”

    说到最后，赵涛已经是泪流满面。

    从鸿祥小区离开时，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赵涛是个明白人，就如同他说的，死人才会托梦，赵亮多半已经死了。

    “哥，你说那些孩子为什么不让赵亮说话？”

    去找吴枫的路上，老九皱着眉头问道。

    “不知道！”我摇摇头。

    老二小的事透着一股诡异，不说别的，赵亮是怎么托梦的？

    还有赵涛，他十年如一日的寻找，怎么一点浪花也没激起来？

    就好似有一股力量在暗中阻挠着一切，让老二小隐藏在其中。

    见到吴枫时，他刚才高架上下来，他和赵涛之间一直有联系，十多年的寻找，两人是难兄难弟。

    和赵涛不同的是，吴枫没接到吴天的托梦，他完全就是凭着心头那一股气在寻找儿子。

    至于为什么相信吴天还在东阳市内，他也说不清楚，他说是直觉。

    我们哥俩和吴枫聊了能有半个小时，和赵涛相比，吴枫要坚强许多。

    告别吴枫，回到店里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哥，我老板回信息了，有关于老二小的消息，她知道的也不多！”

    歇了一会，老九拿起手机比了比，文辛月给他发信息了。

    “嗯！”

    我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还在想着晚上的游戏。

    我有些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和我玩这样一个游戏。

    “哥，晚上的游戏，咱们怎么玩？”老九凑过来问道。

    “不是咱们，是我！”我纠正老九的说法。

    “哥，你这就不地道了，又不带我？”老九陡然拔高音调。

    我瞥了老九一眼，说道：“捉迷藏这个游戏，按照规则，只能一个人当鬼，我不当鬼还好说，咱们哥俩还能在一起，如果我是鬼，你要和那些东西一起藏起来躲我吗？”

    “正好啊，我还能给你报点呢！”老九梗着脖子说道。

    “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和我一起去行，但游戏只能我玩，你在外面放风，我可没多余的经历照顾你！”

    我没好气的说道。

    老九这段时间确实和我一起经历了很多，手上也有很多护身的东西，可总得来说，他的经验还是太少。

    真要遇到紧急情况了，以老九的性格，多半是要咬舌尖，喷舌尖血来硬的。

    这次不同往次，首先除了记录在案的那些失踪儿童，还有多少人失踪不知道，而且对付这些失踪儿童，不能硬来。

    其次，谁当鬼，我们并不知道。

    再次，他们找我玩游戏的原因不清楚。

    这几点综合起来，老九最好还是不要进入老二小。

    “和去六十八中一样，你在外面等我！”我不容置疑的说道。

    “等就等！”老九嘀咕一句，没再说什么！

    晚上九点，我和老九提前出发，七七这次也跟着，不过和老九一样，不进入老二小，而是在校门口警戒，一旦发现异常，随时支援。

    九点二十八，老二小到了。

    “老九，七七，你们在外面等我，发现不对就把这根三尸香点燃！”我把三尸香给老九，又一次嘱咐道。

    来之前，我们已经商定了策略。

    三尸香对鬼的吸引力不言而喻，一旦我在里面出现什么不对的情况，就由老九点燃三尸香，把鬼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我知道，哥你放心吧！”老九拍着胸脯保证着。

    七七也递过来一个安心的眼神。

    “行，那我进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入老二小。

    操场上这时很空，教学楼笼罩在黑暗中，没有一丝人气。

    我来到操场正中，盘膝坐下，拿出手机，一边看有赵峰发过来的文件，一边等待。

    时间一点一点走过，当来到九点五十分的时候，一个人自大门走入，缓缓来到我跟前，是林峰。

    “你怎么来了？”

    看到林峰，我有些意外。

    “我也参加游戏！”林峰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道。

    我盯着他看了半响，问道：“你参加过几次游戏？”

    林峰木然的看着我，眼神和上午一样，空洞无物。

    过了将近一分钟，林峰才举起手，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1、2、3、4……”

    看着他掰着手指头数数的样子，我有些哭笑不得，但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林峰的样子说明，他参加了很多次游戏。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他参加了很多次游戏，他为什么没有事情？

    “8、9……”

    数到9，林峰明显懵了一下，然后继续往下数，“1、2……”

    “停！”

    我一口叫停林峰，赵峰给的文件说林峰的智力相当于八岁小孩，但只看他数数的样子，可能还不如八岁小孩。

    “林峰，你不用数了，只需要告诉我，你参加过得游戏，是不是比九次多就可以！”我盯着林峰的眼睛说道。

    “是！”

    林峰缓缓转动脖子，那双空洞的眼睛盯上了我，和我对视一会后，点头道：“我参加过很多次游戏，比九次多很多次！”

    话说到这，基本上可以确定，失踪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我不认为，和鬼玩游戏还能全身而退。

    “和你玩游戏的人，除了你之外，有活人吗？”我试探着问道。

    “活人？”

    林峰盯着我看了半响，说道：“什么是活人？”

    我揉揉眉心，这就操蛋了，什么是活人他都不知道。

    “来了，弟弟他们来了！”

    我正想给他解释一下什么是活人，林峰突然伸出手指，指向我的身后。

    我身体一僵，缓缓的转过身，看向身后，只是一眼，我心里一惊，就在我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十个孩子。

    这十个孩子都是十三四岁大小，他们身上统一穿着蓝白相加的校服，安静的站在我身后。

    “老弟，他要和我们一起玩游戏！”林峰咧嘴一笑，指着我说道。

    “哦！”

    一个和林峰有五六分相像的小孩点点头，目光投在了我身上，说道：“你想当鬼，还是当人？”

    “当鬼怎么说，当人又怎么说？”我盯着他问道。

    “当鬼，你背对着我们，数六十个数，数完，只要能在半个小时内，将我们全部找到，你就赢了，可以离开，否则的话，你要永远当鬼，陪我们玩游戏！”

    “当人，就要藏好啊，千万不要被我们找到，一旦被我们找到，你就要留下来，陪我们玩一辈子的游戏！”

    林楠呲牙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抬起手，说一条竖起一根手指。

    “那我当鬼吧！”

    我和他对视半响，笑了笑说道：“我习惯当鬼找人，不习惯藏着！”

    “好，你当鬼来找我们！”

    林楠点点头，笑着道：“记住哦，六十个数，数完六十个数才能来找我们！”

    “好！”

    我转过身，面对学校大门，说道；“我要开始数了！”

    “计时开始！”林峰空洞的眼睛冒出一丝亮色，大喊了一句。

    “1、2、3……”

    随着我的声音响起，身后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59、60！”

    “鬼开始抓人！”

    六十个数数完后，林峰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转过身，开始当鬼抓人。

    说实话，老二小没有太多可以藏人的地方。

    学校门口的收发室算一个，但我是面对着大门的，也就是说，想在我面前藏人不太可能。

    那十个孩子想要藏起来，只有两个地方，一处地方是教学楼，一处地方是厕所。

    我的时间不多，半个小时，幸好可以藏人的地方也不多。

    这个游戏，他们不知道玩了多少次，可以确定的是，之前的很多次游戏，陪他们玩的人，全部被留了下来。

    让我看不懂的是林峰，他们为什么会放过他？

    这不科学！

    除非，在这么多次的游戏里，林峰一直在担当裁判，只有这样，他才有活下来的理由。

    但是，在我的记忆里，捉迷藏这个游戏，是不需要裁判的，这个林峰身上，绝对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