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苏衍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可真的让他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然后将那些谎言告诉给姜沅的时候，对他而言还是很艰难的。

    而这些日子，苏衍所承受的煎熬，明月都看在了眼里。看准了时机，明月终于开了口，“相公，可还是因为案子在那愁眉不展？”

    苏衍轻声叹息，拉着明月坐下，道，“我实在是烦闷的很，明月，你可否为我抚琴一曲？”

    明月道，“相公心乱，又岂是我的一曲琴音能静下来的？唯有相公的心结了了，心才能静下来。”

    苏衍点点头，却无奈道，“这心结谈何容易能了呢？”

    明月顿了一下，道，“相公你其实不必瞒我了，我知道此事与阿靖有关。”

    苏衍一愣，将握着明月的手收了回来，语气还是有些防备，“你如何知晓？”这件事关系太重大，苏衍不得不防。

    明月道，“今日阿靖宫里派了人来问此事，你还在大理寺没有回来，便是我去接待的。虽然那人说得不多，看起来也不知道什么，但我自作聪明想了想这些日子相公你的表现。能让相公如此愁眉不展的话，除非这件事与阿靖有关。否则应该是早早结案了。”

    苏衍知道明月聪慧过人，这件事本是要瞒着她的，既然她已经猜到了，也不好再瞒下去，她毕竟是自己的妻子，也是苏家的一份子。

    苏衍问道，“此事你可曾与母亲说起？”

    明月回道，“自然没有。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定然不会让母亲知道，以免她老人家寝食难安。”

    苏衍点头，然后起身，去看了看屋外，又将门关好，这才坐了下来，十分严肃的说道，“你既然已经猜到，那我也不瞒你，这件事的确是阿靖所为。”

    明月虽然猜到了，但从苏衍嘴里说出来，还是很惊讶，“阿靖她怎么会……”

    “她虽然有她的苦衷，但这件事，阿靖的确做得不对。那毕竟是一条人命，还是楚节的女儿，皇上的贵妃。阿靖实在是没有考虑后果。”

    明月叹息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现在是相公你打算怎么做？相公定然是不想把阿靖供出去，若不然也不必这些日子都一筹莫展了。”

    苏衍点头，“阿靖是我的亲妹妹，她若是有什么事，娘自然也活不下去，我们苏家也会彻底结束。这件事已经不关乎阿靖一个人了。”

    明月站起身，在苏衍身侧走了几步，然后道，“相公分析的对，依明月所见，相公已经别无他法，如今只能进宫面圣。”

    “你让我直接告诉皇上，此事是皇后所为？”

    明月摇头，“不，相公万不可这么说。”

    苏衍皱眉道，“若不这样说，应当怎么说？”

    明月走到苏衍跟前坐下来，道，“相公若是这么一说，便就说明这是你查出来的结果，那么我们无疑就得罪了容大人。而且，皇上必然对皇后是信任的，若不然在大理寺也不会将皇后救出来。相公这么一说，也会让皇上起疑，所以相公千万不可以这么说。我倒是有个法子，相公可否听一听？”

    “明月请说。”

    明月便道，“我们目前要做的是两件事。第一件，是进宫面圣，这件事自然是由相公你去办。你找皇上不是去告知调查结果的真相，而是去请罪。你只管把在凤仪阁皇后那里查到的东西说出来就好，关于阿靖那里的只字不提。如何考量，交由皇上。顶多皇上治你一个失职之罪。但也证明没有确凿的证据，皇上反而应该开心，不必直接治罪于皇后。”

    苏衍觉得明月分析的十分有道理，又听着明月继续说下去。

    明月又道，“另一方面，便是由我出面。我知道楚大人虽然不是很好女色，但官场人逢场作戏也是常有的事情。楚大人偶尔也会出席烟花场所，我会找机会与他见面，旁敲侧击一番，将你的难处说出来，自然也会将凤仪阁的事情说出来。找不到别人杀害楚贵妃的证据，也间接证明皇后就是杀害楚贵妃的真凶。楚大人只会觉得你不敢得罪容家，而认定其实皇后就是真凶，那时候便是楚大人与容家博弈的时候。无论他们谁胜谁负，都不会有绝对的赢家，到时候就是对我们苏家最有利的时候。”

    明月说完，苏衍定定的看着她。明月忙问道，“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苏衍摇头，“明月，你说的实在是太好了。我竟是没有想到，只是……”

    明月知道苏衍的聪慧完全在她之上，只是他一向以君子自居，不愿干这些苟且之事，是以想不到这些。他的只是说明他还是在犹豫，明月不想再给他犹豫的机会，于是立刻道，“相公不能再只是了。难道真的要让阿靖出事吗？现如今相公还有别这个更好的法子吗？”

    苏衍沉默了片刻，道，“你说得对，我如今没有别的法子。”

    明月心中一喜，他已经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如此一来，苏家崛起指日可待。她要让容九后悔，让他知道，没有选择她站在他的身边，是他此生最错误的选择。

    ——

    “苏苏，你站住！”从养心殿里出来，宋也着急的叫住了走在他前头的苏衍。

    苏衍的脚步停下，却未转身。

    宋也几步上前，走到了他的跟前，道，“苏苏，你查到的明明不止这些，为何没有向皇上说明？凤仪阁里的事情，你不是也怀疑并非皇后所为吗？”

    苏衍看着宋也道，“我只是说出了我所查到的实情，除了凤仪阁，我的确一无所获。”

    “你骗人。你明明还去找了楚贵妃宫里的人，还去找了苏贵妃宫里的人，怎么能说一无所获？”宋也质问道。

    苏衍道，“我的确去找了，可却什么也没查到。我已经和皇上说明了实情，也将此案交还给了皇上，我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将这件事查明。宋宋你如此执着此事，大可以向皇上讨了这个差事来。”

    “你……”宋也被苏衍一下子说的哑口无言，眼前的苏衍说出的话是如此的陌生。他好像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远，离他认识的那个苏衍越来越远。

    他本以为只要他少计较一些事情，他们还能回到原来的关系，可是宋也发现自己错了。他，姜沅，还有苏衍，早就与以往不同了。

    “你这样说，与说皇后就是真凶有何区别？苏苏，你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你竟然也说得出口。”

    苏衍心中有些愧疚，但他还是坚定了自己，所谓的愧疚又有什么用呢？比起愧疚，苏家人重要的多。

    宋也他有宋昂这个爹，许多事情和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苏衍道，“职责所在，能力所在，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倒是宋宋你，是不是对此事太过关心？皇后是否真的是真凶，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宋也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苏衍也没有再问什么，径自走了。

    宋也站在原地，想着苏衍的话。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对这件事的关心程度远远的超过了他的想象程度。这帝都城里，这皇宫里，几乎每天都会有命案发生，他可以抱不平，但不会这么上心。可对于楚嫣这件事，他过于关心了。他与楚嫣没什么感情，自然不会是因为她。难道是因为茗襄吗？茗襄是不是真凶，真的对他很重要吗？

    答案是肯定的。

    宋也不希望茗襄是真凶，而且也坚信茗襄不会是凶手。

    想到这里，宋也又折回了养心殿，看到姜沅直接道，“皇上，皇后不会是凶手。”

    姜沅先是一愣，随即道，“这个朕也相信皇后的为人。可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别人所为，你让朕如何为皇后脱罪？”

    “可是这摆明是栽赃陷害啊！”

    “那也要证明这是栽赃陷害，而并非你我口头上说一说。你该知道，我们这些话，在楚大人那里什么也不是。面对嫣妹妹的死，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宋也沉默了半晌，然后问道，“皇上是不是也相信皇后不会是凶手？”

    姜沅点头，“皇后的为人朕很清楚，她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皇上能否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将这件事情查清楚？”

    “你？”

    宋也点头，“是，苏苏他查不到，我去查。虽然我也不能保证能查到，但还请皇上能拖延住此事，而不要降罪于皇后。”

    姜沅道，“此事朕只能尽力而为，你该知道，楚大人的耐心有限。所以宋宋你的时间也有限。你需要任何帮助，你都可以和朕说，朕会想办法帮你。”

    宋也点头，然后道，“这宫里许多人我都信不过，不过若真要皇上帮忙，皇上可以把你那个冷若冰霜的女护卫借我用一用。”宋也记得在凤仪阁他和苏衍分析的情况，所以万槿应该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万槿？自然可以！”

    “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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