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喝酒，也不爱喝酒的苏衍今日喝酒了。
从街上回到了青楼，苏衍便让明月准备了许多酒菜。
明月也不该喝酒的，可她今日心情也不好。她脑子里一直都是容九那温柔的神情。
她跟了容九那么多年，自己对容九的情谊他不会不知道，可他却从来都是视而不见。他以为他是无情，对谁都是无情。她恨透了当年伤了他心的长公主。可她也庆幸那个女人没有把容九从她的身边彻底抢走。
可他还是有情的，他看那个云裳的表情那么温柔，那么体贴。他只是对自己无情罢了。
十年前，她被爹卖去青楼，当时她年纪太小骨瘦如柴，只能在后院干苦活累活。
有一天，他出现了像是天降神明，那样的光华，让她睁不开眼。
她看到老鸨对他毕恭毕敬。她知道他是个大人物。她要改变现状，就要靠他。
于是明月跑过去，抱住了他的大腿。老鸨对她拳打脚踢，让她松开。可她没有，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希望。
自始至终，容九没有踢开她，但也没有阻止老鸨的行为。
容九道，“抬起脸。”
她就抬了脸，他看清了她倔犟的脸，她也看到了他魅惑众生的脸，从此沦陷。
“为什么不松开？”
“我想锦衣玉食我不想再干这些。我知道你能帮我。”
小小的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敢在他跟前这么说话。
容九笑了，“好，我来帮你。”
后来，她的生活真的改变了。她从心底告诉自己，只要容九愿意，她可以为他去死，但她希望容九可以对她垂青。
他没有，从来没有。
苏衍一杯接一杯他的酒量不行。他，宋也还有姜沅的酒量都不好。可今天，他喝的越多，脑子越清醒。清醒的记得天牢里发生的一切，清醒的记得他与姜沅的点滴，也清楚的记得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他好像什么都没了。
他也不知道一切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如果能忘记该多好？如果能回到过去该多好？
“公子，喝……”明月举杯过来。
苏衍就着她的杯子喝下，“明月，你对我真好，我会用尽我力气来保护你。不让别人来伤害你。”
明月笑着说道，“公子你也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从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公子谢谢你。”
“明月，我从没看轻过你，你也不许妄自菲薄。”
“我知道，对于许多人，我也是不屑一顾的。”
明月突然站起身，双臂搂住了苏衍的脖子，“公子，我们都对彼此那么好，相互取暖，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一起呢？”
“对啊为什么我们不在一起呢？”借着酒力，他们互相在彼此的眼里既朦胧又迷人。
苏衍的头微微的垂下，朝着那娇艳欲滴的唇而去。
就当嘴唇快要碰触的时候，他们相互突然醒了。
他不是容九。
她亦不是姜沅。
两人几乎同时退开。
苏衍尴尬的晃了一下头，作揖道歉，“我喝多了，失礼之处请姑娘见谅。”
头一回有人对一个青楼女子说失礼。
明月笑着摇头，“此事不怨公子。”
“我喝多，实在不宜久留，我先告辞了。”
“公子可方便行走？”
“不碍事。”
苏衍摇摇晃晃的下了楼。到了门口，苏府的车夫忙上前扶到，“少爷你没事吧？”
苏衍刚准备摇头，便觉得十分想吐。于是立刻道，“你等我一下。”
姜沅跑到前面巷子里，车夫看出他是去吐便也没在意。
苏衍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他一手扶着墙，一手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手撑着墙刚准备站起来离开，眼前突然一黑，被人用麻袋套住了头。他挣扎之时，被人在头上重重一击，便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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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绸缎铺子里出来，容九又带着姜沅去逛了胭脂水粉铺子，首饰铺子。
姜沅原本是拒绝的，可她从未过过真正女孩子家过的生活。她也渴望像其他女孩子一样精心打扮自己。
看到那些姑娘从铺子里出来讨论着该如何打扮，她也有了兴致。
那些东西她从来都没有过，不如今日就好好的过一次姑娘的生活。
姜沅进了那些铺子看到那么多胭脂水粉和珠钗发簪，都感觉到十分新奇。
这个抹一抹，那个戴一戴，十分欢喜。
容九朝云泽招呼，“她看上的你都一一记下，让老板包起来，我们买下了。”
“是，少爷。”
姜沅负责在前边看看看，云泽在后边买买买。
回去的时候，看到前面有家点心铺。容九便问道，“饿了没有？不如去前面吃点东西？”
姜沅摇摇头，上次吃凤梨酥的事情她已经有了教训，万不能再暴露自己什么饮食习惯。
“回去吧，着实有些累了。这女人逛街就是累，不过好像也不厌其烦啊！嗳？云泽，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回去送给谁的？”
云泽刚要说，却被容九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云泽于是道，“我钱多，买回去散给别人。”
“有钱任性啊！小九，是不是我和云泽的月俸相差很多？”
容九浅笑不语，径自上了马车。姜沅只好跟了上去。
马车晃啊晃，姜沅睡意越来越浓，原本还强撑着，可没多久就直接靠在马车上睡着了。
“云泽，慢一些。”见姜沅睡着，容道。
“是。”
容九拿着一本书卷翻着，不多时突然感到肩膀一重，竟是姜沅的头直接靠了过来。
容九手里还握着书卷，偏头看向睡熟的姜沅。今日看着她如同一个孩子般在那挑选东西，那种久违的纯真的笑意触动了容九的心。
世事还真是奇特。不久之前皇宫里的那位也曾靠在自己的肩头睡着。而这时，一个与他长相无二的人又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不同的是，一个是皇上，一个只是普通姑娘。
到了容府门口，姜沅还没有醒。容九便抱着姜沅直接进府。
“娘我没看错吧？小九又抱着云裳？”容妤吃进嘴里的甘蔗掉了出来。
“没看错没看错，看来离我抱孙子不远了。”
容九看到容老夫人和容妤，抱着姜沅的他只好微微颔首，“娘，八姐。”
容妤笑笑，“不必管我们，赶紧将云裳抱回去吧。这样怪沉的吧？小九一看平日里就是练过的，抱着看起来蛮轻松的，娘，你说这样的话，成亲了，生个十个八个没什么问题吧？”
容老夫人赶紧瞪了一眼容妤，觉得她操之过急，口没遮拦。
容九听着也是略微有些尴尬，道，“娘，儿子告退。”
“去吧。”
容九走在前头，后头的云泽大大小小抱了许多东西。
“云泽，那都是什么？”容妤八卦的问。
云泽如实回道，“少爷买给云裳姑娘的东西。”
“啧啧，娘，你看小九对云裳多大方，对我这个姐姐反倒是一毛不拔。这是不是就是重色轻友？”
容老夫人凉凉的看着容妤，“你要是有能耐，也找一个重你的去。”
“娘，你有点过分了吧？”
“过分吗？再说一遍试试。”
容妤立刻笑道，“娘言之有理，我一定痛定思痛，好好反省。那个，云泽，你一人搬不动吧，我帮你啊！”
容妤跑过去，抢了一个小盒子，便拿着走了。
云泽也是无奈的。
容九将姜沅抱着放在了床上，给她掖好了被角，这才出了屋子。
小花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少爷都是别人伺候的，什么时候还会伺候别人了？
当小花关好了房门离开的时候，姜沅睁开了眼睛。一切不过是她装的，装睡着，装不小心靠在了他的肩膀。
甚至在绸缎铺子，她明知道没有人来动她的裙摆，她就任由自己趴在容九的怀里许久。
可那时候，也是她第一次离着容九的心脏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