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细虫在草叶间聒噪。
魏府后花园有一处静谧,忽而被轻声打破。
“你说,这可怎么办?衙门那边,天天来人,老爷也担心,这大夫也是一天一天上门,时间要是久了,就该有人怀疑了,我这可真有点撑不下去了。”某一处假山后面,黑夜遮盖了说话人的面目。
“我知道,这是接下去的药,用完之后我也就不会再来找你了。”有一人全身都隐在黑暗之中,就连声音也做了手脚,偶有夜风起,吹起那一片黑布衣料。
闻听几声布料摩擦过后的轻微声响,两人似不再有其他动作。
“信已送往都城,算算时间,再过两日应当就能到老爷手中了。现在那边的人已经找到了我们,此番动作也是不得已之下策。”
“明白。”
“夜深,风凉,你好生珍重。”余一声叹息后,风于草尖烈烈而过,再无声响。
好半晌,那假山之中才慢悠悠踱出一个人,双手负背,半头白发,腰间挂着一枚并不符合他身份的老旧木牌,他已是个花甲之人,本该廊下弄孙,安享晚年,如今却因着一个忠字坚守至此。
捏了捏藏在袖中的药瓶,他叹道:“少爷啊……”
老人脚步轻快,落地无声,不一会儿就钻进了黑夜之中。
而后没过一会儿,不远处一个角落里慢腾腾走出一个人,正是外界谣传昏迷不醒的魏满,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手中紧紧握着半枚玉佩,眼珠子里黑洞洞地藏着某种汹涌,好半晌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躺下就闭了眼,可窗缝之间泻下的银辉洒落在他脸上,却分明看到了晶莹剔透的一行,倏而隐入发间。
翌日,天刚放亮,魏府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老管家揉着惺忪睡眼,腰间一块木牌晃晃悠悠,他裹着外套开了门,一边应着:“谁呀?这大清早的就扰人清梦?”
“我!”门外头的人力气很大,脾气也很大,单手撑住门框,稍稍用力一推,老管家没吃住劲,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诶哟,关捕头,您这天天来,这关心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少爷是您儿子呢?”老管家拢了拢外套,话刚说完就看见关楚后面还跟着笑眯眯的章九晟和一脸刚发了丧似的云生,赶忙笑着打招呼:“哟,什么风把县令大人也吹来了?”
章九晟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云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
“我要有他这么个儿子,我非打断他三条狗腿!”关楚脾气暴躁,樊县皆知,原本看在魏老爷经常做慈善救济灾民的份上,他是对魏家有点好感的,可这一丁点的好感总是会在不恰当的时候被魏满折腾个粉碎。
老管家捏着袖子连连擦汗,心里倒是禁不住默了几句:“这关楚的脾气跟他爹可真不像。”
“人呢?还没醒?”
“没呢没呢,之前就跟您说了,要是我家少爷醒了,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毕竟谁脑门子顶上盖个人命案子也睡不舒坦不是?”
“我看他就睡得挺舒坦!”关楚熟门熟路的,完全用不着老管家带路,一路火气冲冲地直往魏满的院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