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仪在司马浒面前说得轻巧,其实并没有派人往宗人府去。
她不急。
宗人府倒是念着那苏小姐姓苏,刚拘进去就派人进宫请示了,苏幼仪没出面,只让春花代自己出面说了两句,宗人府的人心里就有数了。
原本是不敢拘的,去坤宁宫请示过后,直接把苏小姐安排进了最好的牢房。
京城贵女坐牢的,苏小姐是头一份。
苏清听说之后立刻就坐不住了,先把管家弄来骂了一顿,“小姐去周府的事情,为何没人知会我知道?”
“老爷冤枉,素来内宅这些事,老爷是不管的,不是说都让小姐自己拿主意么?”
以前苏小姐要做衣裳要买首饰,这些闺阁小事哪有处处来请示苏清的,自然都是苏小姐自己拿了主意。
还有小姐们时不时聚在一起玩,这些事难道也和苏清说?
故而苏小姐以前都是自己定的。
结果这次苏清就不乐意了。
因为以前没出事,这次出事了,管家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出气筒,苏清气消了就会知道,这事真不能怪他没通报。
果然,苏清没一会儿就好了,问他,“可曾派人去宗人府了?”
“已经派去了,可是没用。”
管家苦着脸道:“侮辱皇室宗族这样的大罪,可不是随便派人去说说就可以的。若是在旁人面前,小姐嘴上出错就罢了,偏偏是在那一票京城贵女面前。那周小姐是何人?未来的皇后啊。”
“更加为难的是,和小姐起了冲突的是松阳县主,一个县主罢了,也不看在咱们苏府眼里。可是松阳县主到底是正派皇室宗亲,这事闹到宗人府这么大,宗人府自然不敢不管。”
苏清想了想,这种事说出去于女儿家的名声到底不好听,那松阳县主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把女儿家的口角闹到宗人府去?
他道:“就不会派人送松阳县主府上么?她一个小姑娘不懂事,难道她家中父母也不懂事?”
管家忙道:“已经派过了,对方说松阳县主被家里罚了三个月不许出门。”
“然后呢?”
“然后没了。”
“没了?”
苏清差点气了个倒仰,原地踱了几步,“这么大的事他们家中不让松阳县主出来撤诉,只是禁足三个月有什么用?那姐儿在宗人府怎么办?”
苏清心中烦躁,心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要说罚三个月不出门也不是小事。
可既然能这么惩罚自家闺女,怎么就不能想个法子把宗人府这件事压下来?真是不分轻重。
苏清瞪了管家一眼,“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往宗人府走一趟?”
那也未免太给宗人府面子了。
管家瞧他那神情,弱弱道:“老爷,只怕您去了也不管用。那宗人府是专管皇家宗室事务的,虽然不是什么实权部门,可涉及皇家,就不是小事。老爷去了说不准还要受排揎,不如进宫求太后一个恩典,那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这点小事还要进宫去求太后?!”
苏清满心里不乐意,闺阁女子吵个嘴的小事,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
想到苏小姐自从上京之后没给他办成任何事,反而给他添了许多麻烦,苏清心里就觉得烦躁。
那是他在自家亲族女子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模样好年龄也好的女子,再挑不出第二个。
偏偏脑子不够好使,总给他惹麻烦。
苏清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我自己再想想。”
反正苏小姐成不了皇后也成不了王妃了,苏清心里对她便没那么在意了,关个一两日就关着吧。
……
一两日间苏清找了各种关系,意图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而并没有用。
他不得不厚着脸皮进宫去找苏幼仪。
他进坤宁宫的时候,见苏幼仪正坐在廊下晒太阳,一边喝茶一边听两个优伶唱戏。
春日的阳光又暖又不至于晒得太燥热,正惬意着,见到苏清进来,那两个优伶停止了唱戏,苏幼仪眼角一抬,看到苏清正在心里。
“老臣请太后安。”
“苏伯父来了。”
她稍稍抬手,多福便搬了一个矮凳过来让苏清坐,苏清正要开口,苏幼仪道:“我让他们新学了一段,苏伯父坐下一起听听,看看好不好。”
苏清有些尴尬,心道苏幼仪明知他不是来听戏的,非要拖延。
那能怎么办?
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听戏。
才听了几句便觉得不对了,他听的戏不多,可到底知道一些,这两个优伶唱得也太不着调了,这个水平能到太后跟前唱?
仔细一看那两个优伶,苏清眼睛睁大了一圈。
那不是宋如白和宋如墨么?
原来是他两个扮了优伶在唱戏,他听了这么一会儿倒是没认出来。
苏幼仪瞧着他的神情忍不住笑,“他兄弟二人是你送进宫的,你倒认不出他们来。看来伯父确实年纪大了,眼力也不如从前了。”
宋家兄弟二人停了下来,也忍不住发笑。
知道苏幼仪有意不告诉苏清,他们刚才行礼的时候就没出声,没想到苏清还真的认不出他们。
不过是脸上的妆重了些,又换了戏服罢了。
苏清仔细瞧宋家兄弟二人,心中不免生了感慨,“是啊,老臣年纪大了,竟然对面不相识。要不是听着他们的唱法和寻常梨园不同,还真没发觉。”
不过瞧着宋家兄弟在苏幼仪面前颇为得脸的样子,苏清心里还是高兴的。
苏幼仪似乎心满意足了,这才问苏清,“怎么,苏伯父此番进宫有什么事?”
苏清这才道:“说来此事丢人,原本想自己解决,只是涉及宗人府实在没办法,不得不来请太后一个恩典。”
苏幼仪点点头,“看来,你说的是苏小姐在周家春宴上侮辱皇室宗族的事?可巧,你来之前他兄弟二人也在和哀家说这件事,求哀家放了苏小姐呢。”
苏清面色一凛,很快勉强笑道:“到底是老夫举荐他二人进宫的,他二人倒是念及旧情替老夫着想,如此多谢二位公子了。”
他说着,又朝宋家兄弟二人做了个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