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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六十一章 求而不得的爱
    五皇子的声音清脆,伶俐地看着苏志明,“要是考中了进士,就可以入朝为官了,那舅舅就能时常进宫来看望母后了。”

    他们两个年级虽小,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苏幼仪没有母家亲族在京中,自然他们也没有什么舅舅姨母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苏幼仪待他又这样郑重。

    想来是很看重他的。

    若时常有个亲人进宫来,苏幼仪也多一个解闷的人。

    苏志明腼腆道:“尚无把握,借殿下吉言。若是能高中进士,一定为朝廷好好效力,为皇后娘娘和苏氏一族争光!”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丝竹管弦之声,细细密密,其中夹杂女子曼妙歌声。

    季府之的后花园中,春.色正好,凉亭中,有人举杯饮酒,姿态狂悖。

    阶下花丛,美人手持各色乐器,谱一曲动人春.色。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其中尤其是琵琶好。

    正如白居易的琵琶行所谓: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好!”

    曲子未终,季玉深不合时宜地叫好。

    他醉了。

    那些弹奏乐器的女子并没有因为他的打扰而停止乐声,反而若无其事地继续下去——

    “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一曲唱到最后,不是春.色,倒是旧情。

    “哐当——”

    酒壶从桌上滚到桌下,咕噜噜地远去。

    远远的,府里伺候洒扫的下人看过来,都不自觉蹙起眉头。

    老爷近来似乎有些失意。

    自从皇上送了那两个美人为妾之后,两个美人入府,季玉深便越来越行为放.荡不羁。

    这不,今日又请了城中乐坊有名的头牌来唱曲子,已经唱了足足半日了。

    有人说,是因为皇上把春闱主考的事情交给了苏清,季玉深受到冷落故而如此消极。

    也有人说,他看起来对先夫人冷淡,其实情意不浅,所以先夫人去世之后他才如此放纵自己。

    更有人说,是皇上送的两个妾室十分娇美,从前一向正派的季玉深忽然开始耽于美色起来……

    如此种种。

    季玉深不是没有听到过,只是假装没听见。

    那两个妾室就被安排在府中花园的小院中,于是季玉深一改从前的作风,以前一回到府中便是去书房,现在就直接往花园来了。

    那两个妾室又是皇上赏赐的,府中之人越发不敢怠慢,如此一来季府一下子多了许多娇声软语,一改从前的风气。

    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

    “旁人用这种法子避世也就罢了,他季玉深一个不近女色之人,以为如此朕会相信么?”

    皇上关注此次春闱考试之余,精力几乎都用在了关注季玉深身上。

    春闱是大事,他绝不会让季玉深在这个时候动手脚。

    可照目前的情况看起来,季玉深似乎只想假装避世保全自身,没有其他的手段。

    不,一定还有。

    皇上从不觉得,季玉深是那么简单的人。

    一开始他重用季玉深,苏幼仪就和他表示过不要尽信此人,那时他还觉得有些好笑。

    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过真正信任季玉深。

    雍亲王在旁道:“皇兄,我们的人盯得很紧,季玉深确实什么动作都没有。我看他,不像是对朝中大权还有意染指的模样。”

    “他不需要染指。”

    皇上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阁老留下的那一副空架子,足够旁人在朝中费心经营二十年也达不到了。”

    话是如此。

    雍亲王思索片刻,却道:“皇兄不是说过,季玉深就算再如何,毕竟是帮您铲除了李阁老的功臣。就算您……也会让他善终的么?”

    他好像是说过这话。

    皇上忽然想到,当初在摘星阁上,苏幼仪梦里喊着爹的时候。

    他那时就很想知道,苏幼仪到底经历过什么,白日从未听她提过她的家人和家事,可一到夜深人静,她喊爹的时候那么委屈。

    于是他花了许多人力,派人回岭南去打探那些消息,才知道原来季玉深身上还有这样的隐秘,原来他喜欢的女人和季玉深曾是青梅竹马。

    若不是当初季玉深为了报仇娶了李梓月,苏幼仪也不会进宫,只怕他们两已经成百年之好了。

    从那以后,就有一根刺扎在皇上心里。

    他开始在苏幼仪面前提起季玉深,故意看她的反应。

    他开始在季玉深面前提起苏幼仪,也是想试探他的反应。

    数次之后,他才确认,苏幼仪是坦坦荡荡的。

    她确实是这般性格。

    可季玉深不是。

    即便他心机再深沉,装得再像,他也瞒不住提起一个内心深处最在意的人时,那种独特的目光。

    该如何形容那种目光?

    大约是,隐忍,而又极致的渴望。

    其实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恨皇上的吧?

    恨他当初为了让李阁老遭殃,故意在朝中宣扬岭南贪污那桩案子,惹得李阁老不得不痛下杀手,亲自派人去灭了季家满门。

    更重要的是,恨他夺走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从那个时候起,皇上就对季玉深有了杀心。

    ……

    “如果他不觊觎朕的皇后,或许朕还可以让他善终。可事到如今,别告诉朕你看不出来。”

    雍亲王沉默不语。

    他不知道真相的时候,确实察觉不出来。

    可自从皇上告诉他季玉深和苏幼仪从前的关系,他越看季玉深,越能从他眼神细小的变动看出他的心思……

    爱情是什么,雍亲王很清楚。

    否则他不会在妻子病逝之后再也不续娶,宁可孤身一人。

    他确信,他在季玉深眼睛里看到的那个,比爱情还要热烈百倍。

    那或许是——

    求而不得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