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昭妃故意将小女禁足,是为了帮她远离即将发生的是非?”
季玉深淡淡一笑,继续朝前走,“昭妃自然也有她的私心。或许她也不希望江贵人被人利用,绞合在伤她的动作里。干脆把江贵人撇开,过了三个人昭妃诞下孩子,江贵人也能平平安安。侯爷想想,江贵人毕竟是先皇后的侄女大皇子的表姐,就算为了大表姐,昭妃也不会有意为难江贵人的。”
江肃闻言不说话,只是低头思忖季玉深的话语。
好一会儿他才道:“昭妃和大皇子亲近不假,可她未必是对大皇子真心实意,只是为了大皇子嫡长的身份也有可能。若是如此,她自然不会善待江贵人这个可能夺取大皇子的人。”
江肃到底是世家出身,自小富贵集于一身,心思城府还不够深沉,几句话下来就把心里话都说给季玉深听了。
季玉深笑道:“难道在侯爷眼中,大皇子是那么愚笨的一个少年么?他已经长大了,懂得明辨是非。您不必多心,只想一点,为何惠妃救过大皇子的性命大皇子也不肯和惠妃为伍?”
提到惠妃,江肃的眉头嫌恶地蹙了起来。
他记忆中,惠妃从小就跟着他的妹妹先皇后。京中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都是当成副小姐养的,从未薄待她。
可她却趁着先皇后不妨之时勾.引皇上,还把另一个忠心对待先皇后的宫女害死了,这种背信弃义之人,即便一直打着威远侯府的名号,江肃也不屑和她为伍。
他道:“这样说来,大皇子打小就聪明,的确有这个可能。那也就是说,本侯先前可能误会昭妃了,她并没有本侯想的那么精于算计……”
“呵。”
季玉深淡淡道:“要是真的精于算计想控制大皇子,何必把大皇子教成现在这样?不如随意愚弄,将来好在她股掌之间把持啊。”
江肃闻言如醍醐灌顶,连连点头,对季玉深的话表示十分认同。
看着季玉深慢慢走远,江肃还在原地停留,思考他方才说的话。
他忽然觉得有些古怪。
季玉深是李阁老的女婿,他同自己说这个做什么?
……
季玉深回到李府,李梓月果然担心得不得了。
她看到他头上裹的厚厚的纱布,看到里头隐隐渗出的血红,闹着非要看看他到底伤得怎么样。
幸好李阁老在旁劝说,季玉深也说打开伤口会影响伤口愈合,李梓月这才作罢。
“你是在皇上面前受伤的,皇上有没有放你的假呢?”
“有。”
季玉深道:“而且皇上没有拘时日,只说休养好了才回朝便是。”
李阁老闻言点点头,问道:“江贵人最后是如何处置的?”
这话季玉深不说,过后迟早也有消息传到李阁老耳中,季玉深便如实道:“皇后大约是怕得罪威远侯,说要放了江贵人。昭妃却说宫有宫规,所以禁足江贵人三个月也罚了三个月的俸禄,皇上自然按照昭妃所言。”
李梓月笑道:“果然是昭妃娘娘公道,否则这样轻易纵了伤你的人,岂不叫人小看了你?虽然罚了,可罚得也不重,只当给江贵人一个小小教训罢了。”
李阁老看她一眼,“你倒是很喜欢昭妃,对她的决定如此称赞不已。”
说是这样说,李阁老也很满意苏幼仪的处置方式,若真像皇后说的就这样轻易放过了江贵人,那李府的尊荣往哪里放?
皇后只知道讨好威远侯,难道不把他这个当朝首辅放在眼中了?!
李梓月笑道:“只要是持心公正的人,女儿都喜欢。何况昭妃为夫君讨回了颜面,父亲也应该喜欢才是。”
说罢扭头朝后头的静儿道:“快让奶娘把越儿抱出来,让他祖父和父亲瞧瞧!”
季玉深的李梓月的儿子取名为李千越,因是跟李家姓的,所以孩子的名字由季玉深亲自取,据说是万千人之中优越者的意思。
李阁老身为当朝首辅,一生争权夺利争强好胜,对这个名字自然也满意。
不多时,奶娘抱着一个被裹着银红襁褓里的小娃娃出来,孩子刚满一个月,细长的眉眼已初见端倪。
众人逗.弄孩子,李梓月笑道:“越儿的眉眼像夫君。”
季玉深就是这样的眉眼,狭长,淡漠,看起来有点魅惑,神秘而充满吸引力。
季玉深闻言只是笑笑,“像你。”
也不知怎么的,每次李梓月说孩子像季玉深,季玉深总是说他像李梓月。李梓月把这当成一种秘而不宣的爱意,每次听着心里都暖暖的。
李阁老抱着孩子,像普通人家的老者一样,使劲逗孩子开心。能让孩子的嘴角稍稍动一下,李阁老就欢喜得和什么似的。
李梓月在旁静静看着,趁李阁老不注意低声同季玉深道:“父亲许久没这么开心了,自从有了越儿之后,家里的笑声越来越多了,父亲也比从前随和慈祥了许多。”
季玉深闻言,眉梢微挑。
李梓月正不知他是何意,便听季玉深道:“说到这个,我忽然想起一事。有朝臣提及岳父的年事已高,到了朝廷告老还乡的年纪。还说岳父若是告老,大概率是周次辅成为首辅吧!”
一直抱着孩子哄着的李阁老,忽然停下了动作。
季玉深二人没料到被他听见了,忙正色.站好。
李阁老把孩子交给奶娘,摆摆手,示意奶娘抱下去,又朝季玉深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季玉深拱手道:“前日下来朝在御书房商议的时候,翰林院的大人们提到的。岳父也别动怒,朝中年老的重臣告老还乡的事情,他们原有职责提醒皇上。”
“老夫何时说过告老还乡?!”
李阁老显然动怒了,“翰林院竟还有这等不知好歹之人,老夫果然年纪大了,如今皇上重用的一些新臣都不听老夫的了。怪不得有人如此斗胆,怪不得……”
他喃喃念着,仿佛说的不是让他告老还乡,而是要他性命似的。
李梓月眉头微蹙,上前劝解道:“父亲何必动怒?其实那些大人说得也对,父亲年事已高,如今又添了孙儿,就在府中含饴弄孙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