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子不是修行人,是习武中人,武道造诣也是极高。
这般武道三重的人物,放在东胜王朝,堪称宗师,冠绝一代,只是放在这大楚王朝的广阔疆土,虽谈不上遍地都是,但也绝不少见。
毕竟大楚境内,地大物博,机缘更多,且修行人辈出,不乏丹药之物,流传人间,造就武道三重的人物。
正是因此,武道最后一重,堪称凡尘巅峰的宗师级武者,放在大楚境内,虽然也算是一方高手,但相对来说,还是不如东胜王朝那样来得稀罕,令人敬畏,被视如神灵。
此时此刻,在身后大约半里地,也还有一行人,约十余人,共三辆马车,六匹骏马。
六匹马上的人,都是武道二重。
三辆马车里,也有四人在武道二重。
这一批人,以凡尘力量而论,实力已是不低。
“江湖险恶,似你这样的富家公子出门,身边怎能不带护卫?”中年人微微摇头,说道:“先前若不是我替你拦下了那几个酒楼的伙计,你现在恐怕已经遭了难。”
“尊驾拦下了那几个伙计?”庄冥笑道。
“不错,他们见你从外地来,衣着不凡,气度颇贵,还有一辆马车,又是孤身一人,没有护卫,自己也没有佩戴兵器,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像是什么武林高手,难免有些贪念。”
“你若只是被洗劫一空,能留得性命,徒步回家,还算好的,就怕他们心狠手辣,怕你报官,顺手杀了,埋在山林里,便也是无头公案。”
“如此说来,倒是要谢你的救命之恩。”庄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说的救命之恩,自然是那些伙计,要谢这位中年人的救命之恩。
“这个给你。”中年人随手取出一柄匕首,抛了过来,道:“当做防身,平常没事佩戴着,一般人家见了,以为你是行走江湖的习武之人,也会忌惮三分。”
“这怎么好?”庄冥看着落在怀中的匕首,又看了回去。
“也不值钱。”中年摆手说道:“这样也好,省得有人看上这匕首,又惹来一桩祸事。”
“那便多谢了。”庄冥闻言,却没有再推辞,而是收了起来。
“话说回来,你这年轻人,怎么独自一人在外?看你也不像习武的样子,凡事谨慎一些为好,既然没有护卫在旁,就换一身衣衫,莫要过于光鲜,再把马车洒些灰尘弄旧一些,莫要惹得祸事。”
“多谢指点,我回头便整理一番。”庄冥应道。
“这倒还好。”中年人点点头,又道:“你是要去哪儿?”
“安闲域。”
“那里向来有些偏僻,你去那儿作甚么?”中年人问道。
“买些东西,听说那里有些东西,别的地方没有,便去见见世面。”庄冥徐徐道。
“好歹也要带几个护卫啊。”
“下次带上。”庄冥轻笑了声。
“兄弟怎么称呼?”
“庄冥。”
“我叫冯正。”
“冯兄……”庄冥停顿了下,笑道:“这是准备去哪儿?”
“我去第七府的申地,走一走亲戚,我夫人想娘家了,回去看看。”冯正应了声,指了指身后,道:“他们就在后边,只是我想着要上来,提醒你一下,免得下次,再被人盯上。”
“回去探亲?”庄冥忽然笑了声,说道:“探亲还是治病?又或者只是临死之前,与娘家人见上一面?”
“你……”冯正面色骤变,手不禁按在了刀柄上。
“不要误会。”
庄冥说道:“我只是略通医术而已,刚才在镇上,擦肩而过,察觉了一些。”
这话便是瞎编的了,在小镇上他根本没有跟冯正一行人照过面,离得稍远,便也没有多加理会。
只是如今冯正的家人还在身后,相距快有半里地,若说相隔半里,察觉冯正夫人身上的异状,放在凡尘俗世间,便有些惊世骇俗了,冯正身为武道三重,也不会是什么眼界短浅之辈,顿时就能醒悟过来,知晓他不是凡尘中人。
“原来如此。”冯正这般说着,心中犹是谨慎,又仔细朝着庄冥看了看,确认此人并无练武痕迹,才松开了刀柄,神色有些异样,饱含深意地道:“庄冥兄弟,行走在外,言语措辞,还须注意,免得引起误会。”
“是我疏忽了。”
庄冥笑了声,说来也是,冯正若是脾气暴躁之辈,听得这话,不谈其他考虑,单是觉得出言不逊,或许就已经抽刀劈了过来。
自从蛟龙炼成之后,他便有了许多底气,面对寻常武者,也无过多忌惮,因而言行举止,倒没有以往那种过多谨慎的考虑了,真要说来,这个习惯,还真不算好。
“相逢即是有缘,何况冯兄替我阻拦了一场灾祸,我也算对医术有些心得,不若便看上一看?”
“这……”冯正静了一下,旋即答应下来。
“那便等一等嫂夫人罢。”
说完之后,庄冥抛了抛匕首,神色如常,心道:“分明一家都是凡夫俗子,如何中了蛊毒?而且,纠缠至今,居然还能活着?”
——
后面的马车,跟了上来。
冯正回头去迎,并告知了众人。
从这一行人来看,冯家的家底也算不错,这位冯夫人必定是寻遍了名医,仍无治愈希望,才会前往第七府的申地,或许真是探亲,或许也是寻医。
至于这个半途遭遇的庄冥,他年纪太轻,似乎才二十出头,恐怕医过的病人也没几个,经验定是不足,对诸般药材的特性,恐怕都未必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这样的年轻人,倒很难让人对他的医术信服。
冯正显然也是不抱太大希望,但心中仍是想要抓住极为渺茫的一点儿念想。
“他如此年轻,真能行么?”冯夫人迟疑道。
“病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遍寻名医,无法医治,这年轻人既然主动开口,咱们碰碰运气罢,也许老天开眼呢?”冯正说道。
“若是老天开眼,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都说善恶有报,如何就一时行善,害了我娘?”冯家小姐面貌清秀,举止温柔,但此刻也不由得愤然出声。
“怪不得你。”冯正叹了声,道:“只怪咱们家运道不好,就先看看这庄冥的医术罢,他能一样看出你娘气色不对,病入膏肓,至少还是不差的。”
“那就试试罢,病情本已无药可救,治不了也没有什么损害。”冯夫人这般说来。
——
对于冯家人的话,庄冥倒是凭蛟龙的耳,尽数听得,但他也未有恼怒,只是笑了声。
过得片刻,才见冯正领着他的妻女,一并过来。
那些个护卫,倒是都在一旁。
“庄冥兄弟,这便是我夫人,这是我女儿。”
“冯夫人,冯小姐,在下庄冥,见礼了。”
冯家母女,也都忙是回礼。
冯夫人仔细打量了眼,见这年轻人相貌清俊,衣着不俗,气度亦是不凡,颇有几分清雅出尘之意,心中不禁赞了声,顿时起了个念头,偏头看向女儿,又见女儿在对方面前,略显羞涩,心里高兴了三分,不知怎地,对这年轻人的医术,似乎也信了三分。
庄冥只当未有察觉,伸手出去,搭在冯夫人的脉搏上。
片刻之后。
庄冥收回了手。
“庄冥兄弟?”冯正带着些期待,如是说道。
“不是病,是毒。”庄冥淡然道。
“这……”
三人面面相觑,略有迟疑。
“我家夫人染病之前,家里曾遭了一桩祸事,起初冯某也觉是毒,但遍寻名医,却也只说气血亏虚,难以弥补,又染了寒气,才病入膏肓,非是中毒。”
“这样啊……”
庄冥神色如常。
而冯正夫妇看向他的目光,均已有了几分异样。
这莫不是江湖骗子?
各家名医,均说是染病,如何此人只说是毒?
“真是毒么?”冯家千金忽然出声,她自幼性情温柔羞涩,不敢与外人说话,不知是这年轻人着实令人兴不起戒心,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终是鼓起勇气,如此应道。
“正是毒。”
庄冥微微点头,这倒不是冯家千金见他过于俊朗,而鼓起勇气问话,只是他暗动蛟龙之气,摄了她的心神,令她示出心中的疑惑。
“这是一种活着的毒。”庄冥平静道:“可以汲取人血来成长,暗藏体内,而那些大夫探查时,它只须蛰伏,便全无声息,因此大夫们,都认为是病。”
“这……”冯家夫妇对视了眼,愈发惊异。
“先前冯兄说,你家曾遭一桩祸事,怕是与此有关。”庄冥淡然说道:“可以与我详说么?”
“此事……”冯正显然有些犹疑。
“我能解毒。”庄冥出声道。
“当真?”冯家三人无不露出喜色。
“冯兄信不过我?”
“倒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遍寻名医,无法医治,本已绝望,此刻听得你这话,难免……难免……”
“毒可以解,只是来龙去脉,也算重要。”
庄冥缓缓说道:“冯夫人是怎么染上这毒的?”
这蛊毒的品阶不算低,连蛟龙都隐约有吞噬下去的想法,足见灵气不少。
比之于他在东胜王朝催生出来的那一条蛊蛇,还要更为不凡。
但是,这样的蛊毒,是怎么种在一个凡人身上的?
以凡人来养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