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那一刻，苏棠真的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尉靖存又重复了一次，“只要你不跟陆梓宴结婚，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苏棠转头看他。
她的手紧紧的扣在门框上，“我跟谁在一起，跟谁结婚，和你，有、关、系、吗？”
“可以有。”
他说的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到，苏棠很想要冲上去，将他脸上那虚伪的面具，直接扒下来。
“什么都给是吧？”
未了，苏棠只笑了笑，然后转身，朝他走了过去。
一步步的。
尉靖存只站在那里看着她。
终于，苏棠在他的面前站定。
“那你，能给我什么？”
因为身高的差距，苏棠不得不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才可以让自己贴在他的耳边，开口说道。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一道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苏棠愣了一下，却也不意外。
她没动，身后的人也很快上前来，将她整个人扯了过去！
袁乾乾的动作很快，在将苏棠扯开的同时，举起手就想要给她一个耳光。
然而，她的手很快被人扣住。
她猛地转头，尉靖存正皱眉看着自己。
袁乾乾用力的挣扎着，“你干什么？放开我！”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是。”尉靖存的声音阴沉，“你要做什么？”
“我要打她！”袁乾乾咬牙看向苏棠，“我就知道！你要么会准时去，要么就是不会去！将我引到那边去，然后自己到我家里来勾引我老公是吗？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你误会了，我和尉少，什么都没有。”苏棠平静的说道。
袁乾乾笑了出来，“没什么？我刚刚要是晚回来一会儿，你们两个打算做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可以！？”
“你现在很激动，我们也不适合谈话，我还是先走吧，再见。”
苏棠的话说着，朝面前的两人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在看见她出去的时候，尉靖存也终于将袁乾乾的手松开。
袁乾乾整个人都向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算是站稳了。
她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人，“尉靖存，你可真行！你之前一年才回到这里几次？现在知道她搬过来了，恨不得天天往这边跑是吗？你是不是当我已经死了？！”
尉靖存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袁乾乾的脸色顿时变了，她两三步上前，“你说话啊尉靖存！你倒是说话啊！你这是连跟我解释一句都不愿意了是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他说道。
袁乾乾的脸色微微一变，在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说道，“没什么好解释的意思就是说……我说对了是吗？你就是为了她……”
“袁乾乾，不要自欺欺人了。”
自欺欺人……
袁乾乾全身的力气好像在那瞬间，被抽光了一样。
她直接坐在了地上。
“对……我是自欺欺人！我是自不量力！我还以为只要我留在你的身边，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能够将你的心焐热！我放弃一切，我将我有的一切都放弃了，就是想着你能够多看我一眼！我错了吗？”
尉靖存从房间换了衣服后，走了出来。
看着他的样子，袁乾乾的脸色顿时变了，她三两步上前，将他的手握住，“你要去哪里？”
“我还有事。”尉靖存的眉头皱起，将她的手扯开。
“靖存……”
“还有一年的时间，我答应你的，我会做到，但是请你也记住你当初答应我的。”
这是他丢下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后，他将门直接关上，整个房子里面，恢复了平静。
甚至连自己的抽泣声，都消失了。
袁乾乾自己在地上坐了多长的时间，她都忘了。
她当然知道尉靖存和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他们结婚的时候，他就让自己签了一份协议。
他们的婚姻有效期，只有三年的时间。
三年之后，他们再无关系，互不亏欠。
袁乾乾曾经以为，她可以用这三年的时间，将这份契约无限期的延续下去。
但是到了今天她才发现，她错了。
错的……一塌糊涂。
他始终不爱。
就算自己为他抛弃了一切，就算她为了他，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他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不会。
袁乾乾躺在地上，缓缓的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
苏棠回到家里时，陈婉并不在。
苏棠直接到了自己房间，并一把，将门关上。
她的动作迅速利落，就好像……门外有多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关上门后，她就靠在上面。
确定自己是安全的后，苏棠的身体这才一点点的往下滑，闭上眼睛。
双手紧握着，指甲陷入皮肉里面，那轻微的疼痛，却无法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现在，需要清醒。
想着，苏棠走到浴室，将花洒打开，站在水下。
冰凉的水，总算让她清醒了一点。
她闭上眼睛，仔细的想着刚刚那个人的脸。
真的可笑。
他以为自己还是三年前的那个苏棠么？
那个爱着他，甚至他让她去死，她就真的去死的苏棠么？
不是，不会是了。
那个苏棠，已经死了，和她的孩子，一起死在了监狱里面。
清脆的铃声传来。
苏棠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伸出颤抖的手，将水关上。
从浴室出来时，她的嘴唇发白，全身都已经湿透，还在不断的发抖。
但是，她就好像没有知觉一样，只将自己的手机拿出。
在看见上面显示的名字时，苏棠的瞳孔不由微微一缩。
她想要接，但是那边的人好像不耐烦了，铃声戛然而止。
苏棠深吸口气，将电话拨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不想要接我的电话呢。”那边的人笑着说道。
“什么事情，说。”
苏棠的声音很冷。
那边的人顿了一下，“你不是想要见长洵吗？他回国了。”
“……你们现在在一起？”
……
苏棠到达酒吧时，尉长洵和许逸面前已经摆了一整排的酒瓶子了。
她抿了一下嘴唇，在他们的对面坐下。
“哟，苏棠，好久不见。”尉长洵先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你想的什么？”苏棠皱眉说道，也直接将他伸过来的那只手忽略掉。
尉长洵也不在意，只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端起酒，“你入狱的时候，我也还没有离开边城，但是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所以，我还应该谢谢你看的起我是吗？”苏棠说道。
“也不是，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他笑着说道，“来，我敬你一杯。”
苏棠接了过来，却没喝。
尉长洵也不在意，只说道，“我听许逸说，你找我是吗？有什么事情？”
“我想要跟你们合作。”苏棠也不打算扭捏，直接说道。
尉长洵的眉头向上挑了一下，“合作？合作什么？”
“你清楚的。”
尉长洵将手上的酒杯放下，“我怎么相信你？要知道，你之前爱尉靖存到那样的地步，你现在跟我这么说，我会相信么？”
“那个时候，明明知道尉靖存给你挖了个坑，你都可以傻乎乎的往里面跳，你现在跟我说，要跟我合作，你觉得，我会相信？”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现在也不会让我坐在你的对面了，不是吗？”
苏棠的话说完，面前人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苏棠喝了口酒，“既然你知道他之前伤害过我，那我现在痛恨他，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不是么？”
尉长洵看着她，“那你想要怎么做？”
“和你的目的一样，毁了尉家。”苏棠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清脆的声音。
尉长洵始终看着她的动作，没说话。
许逸帮他们将酒倒上，“既然要合作，那我们彼此，是不是应该给予一点信任？”
“我将我和袁乾乾的关系告诉了你，还有之前尉老爷子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点回馈？”
“什么回馈？”
“现在我们都不是尉氏的人了，想要击垮尉氏，就必须要从内部打入，我和长洵都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尉靖存不会相信我的。”
“不，他会。”
尉长洵肯定的声音传来，苏棠的眉头皱起。
尉长洵看着她，“虽然当年的事情是他推你入坑的，但是他心里面对你肯定也有愧，既然这样，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会答应。”
苏棠盯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她终于说道，“进入尉氏，然后呢？”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说了，我还不能够信任你，需要你拿出一点诚意来。”
苏棠盯着他看了很久。
突然，她笑了出来，“那算了吧。”
“什么意思？”
“我现在想要用我自己的力量去做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所以用不着你们的信任和帮助。”苏棠说着，站了起来，“再见。”
她转身要走，许逸却很快伸出手来，将她的去路拦住。
苏棠的眼睛微微眯起，“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这么着急。”尉长洵将她的手握住，扯着她坐下，“我就是谨慎了一点，你的反应不用这么大吧？”
“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行动完全没有必要。”苏棠面无表情的说道，“进入尉氏不会给我的行动带来多少的方便。”
“我们知道，你的母亲财力雄厚，可以支撑你做不少的事情，不进入尉氏的话……也是可以的！”
苏棠没回答，眼睛只盯着自己的手指甲看。
尉长洵继续说道，“不过，你这样排斥，是因为害怕和尉靖存朝夕相处，会再一次爱上他么？”
他笑着看着她。
苏棠的眼睛顿时沉下，然后一把，将他的手扬开！
“我想，我们今天晚上的谈话，到此结束吧！”
不等他再说什么，苏棠转身就走，这一次，许逸没拦着她了。
他有些不太明白的看向尉长洵，“为什么要让苏棠进入尉氏？毫无作用不是吗？”
“谁说的？”尉长洵慢条斯理的喝酒，“我和尉靖存认识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有我了解他。”
“他当年那样对苏棠，不是因为他不爱苏棠，而是……爱惨了她！”尉长洵的话说着，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这样的一个女人在尉靖存的身边，让他看得到却无法触碰，不是很好玩么？”
……
苏棠上了车后，却不着急开。
她的手紧握着方向盘，因为用力，手指的关节都是苍白的一片。
怕她会再次爱上他？
在想起尉长洵跟自己说的这句话时，苏棠直接笑了出来。
怎么可能？
她又不是疯子，更不是傻子。
只有疯子还有傻子，才会在第一次摔倒，受伤，好不容易活过来后，再一次的陷进去。
所以，她不会。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苏棠终于调整好了心情，发动车子。
然而，她忘了自己喝酒这件事情。
于是，以酒驾的罪名，她被带到了警局。
在警察让她通知人过来接她的时候，苏棠翻了一圈手机，在陈婉和陆梓宴中间，选择了另外一个人。
尉靖存很快就来了。
他出现的那个时候，苏棠就有点后悔了。
她真的是疯了才选了他过来。
看见尉靖存，警局里面的人明显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尉少，你怎么来了？”
“接人。”
尉靖存看了一眼苏棠，那边的人在惊愣之后，这才回过神来，“哦……来，尉少，在这里签个名。”
尉靖存什么都没说，只将名字签上后，走到她的面前，“走吧。”
苏棠缓缓站了起来。
两人一起走了出去，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等到他们走出警局后，晚风一吹，苏棠倒是清醒了不少。
“谢谢，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苏棠开了口。
尉靖存没有回答，只往前面走。
在苏棠以为两人就这样别过，都已经往前面走的时候，他却将车子开到了自己身边，“上车。”
苏棠的脚步一顿，“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上车。”
他就好像只会说这句话一样，重复着说道。
苏棠的眉头皱起，在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慢慢的伸手，将车门打开，进去。
看着她将安全带系上后，他这才缓缓发动车子。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苏棠转头看着窗外，脑海里面不下几十次的问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
不管是打给谁，就算是打给程云熙也好，也好过打给他。
或许是因为……
她刚刚在酒吧里面喝的那杯酒起了颠覆性的作用，又或许是因为，她想要跟别人还有自己证明。
她对他，再也没有任何的感情。
所以，不害怕和他相处。
“你去酒吧做什么了？”尉靖存的声音突然传来。
苏棠顿了顿，一会儿后，她才说道，“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尉长洵今天回国，现在似乎也在酒吧里面，你应该不是和他见面了吧？”
“这跟你有关系么？”
苏棠的话说完，原本开车的人突然变了道，将车子停在了旁边。
苏棠愣了一下，转头时，他正好也在看着她，“既然你让我去警局里面将你保出来，这点知情权，我还是有的吧？”
“你可以拒绝的。”
“你明知道我不会拒绝的。”
他的话说完，苏棠直接笑了出来。
“知道？不，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你在想什么，你要做什么，我都猜不到，永远。”
尉靖存的眉头皱起。
“至于我有没有和尉长洵见面，我们说了什么，你就不用关心了，因为，和你无关。”
“尉长洵在想什么，我清楚的很，怎么可能跟我无关？”
“也是，你一向聪明，所有人的目的和手段，你都可以一眼看穿，所以那个时候，你爷爷要对付我，你也清楚的吧？但是，你却一句话都不说，就眼睁睁的看着我掉下去，甚至还在后面，推了我一把，对吧？”
苏棠转头看向他，说道，“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的痛恨我吗？”
她的话，尉靖存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脸上的表情是变了又变。
苏棠笑，看向前面，“算了，我已经不想要知道了，是我瞎了眼睛，才会喜欢上你。才会相信……你跟我说的话。”
苏棠不想要和他多说什么了，直接转身去开车门。
尉靖存的声音传来，“对不起。”
一句话，三个字。
说实话，从苏棠决定恨他的那个时候开始，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跟自己道歉。
也没想过，他跟自己道歉的话，自己应该要怎么回答。
在她的记忆里面，他是一个很少跟人低头的人，道歉的话，她更好像……从来没有听过。
但是现在，他却跟自己说，对不起。
苏棠有些想要笑，但是她的嘴角是僵硬的一片，连笑，都笑不出来。
“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可以换来一句没关系的，尉少。”
丢下这句话后，苏棠将车门打开，转身就走。
尉靖存的车子还是停在原地。
在苏棠拦了一辆出租车，从他身边开过时，他的车还是在那里没动，从苏棠旁边的车窗看过去，可以看见坐在那里的人的。
但是，苏棠没有看。
她迅速的转过头，闭上眼睛。
回到家时，陈婉已经在里面了。
看见她，陈婉立即上来，“这么晚，你是到哪里去了？”
“我没事。”苏棠直接往自己的房间走。
陈婉看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没事？没事可以闹到警局去？”
她的话说完，苏棠原本往前面走的脚步，顿时停下。
她缓缓转过头来，“你怎么知道？”
陈婉抿了一下嘴唇，“我还知道，你让尉靖存去接你了对吗？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不为什么。”
“棠棠，你是不是……”
“我累了，要休息。”
苏棠的话说完，直接往楼上走，陈婉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现在，你和他是再也没有可能的了！不说你们之前的事情，单单是他已经结婚，你们就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的话说完，苏棠原本往楼上的脚步明显一顿，但是很快的，她又继续往前走。
苏棠当然知道。
她心里面，比谁都要清楚。
清楚不管以前如何，他们都没有任何的可能性。
她也从来没想过再和尉靖存在一起。
从来……没有。
看了一眼楼上紧闭的房门，陈婉想了想后，还是打了个电话，“你好，是尉少么？我是陈婉，苏棠的母亲。”
……
陈婉对尉氏并不陌生。
虽然这些年她的很多生意都在国外，之前却也间接的，和尉氏达成了几次合作。
当然，那是在苏棠和尉靖存结婚之前的事情了。
尽管陈婉行事低调，但是现在国内认识她的人也已经不少，她刚刚从车上下来，闵查立即上前，“你好陈女士，尉少已经在楼上等候。”
陈婉面无表情的进入楼梯。
尉靖存就在办公室里面。
这是两人的关系都摊开后，第一次正式见面。
尉靖存率先伸出手，“你好，尉靖存。”
陈婉低头看了一眼，“久仰大名。”
话虽这样说，但是她却没有要和他握手的意思。
尉靖存也不在意，缓缓的将手收回，“请坐。”
“我今天来的目的，尉少应该清楚吧？”
“还请陈女士明示。”
尉靖存的样子平静，就好像他们之间只是普通的见面，毫无关系一样。
陈婉看着他，“过去你对苏棠的伤害，我不想要重提，现在我可以说的只有，远离我的女儿。”
尉靖存没说话。
“我想过要带苏棠离开，她不愿意，但是我知道，她不过就是凭着一股气憋着，其实她心里，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多。”
“尉少，我想要说，如果当年的事情，你对我的女儿但凡有那么一点的愧疚，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远离她！”
尉靖存看了她很久后，突然笑了出来。
陈婉的眉头皱起。
“苏棠听见这些话应该很开心吧？终于……有这么一个人，这样维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