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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154,师门
    外头的玉珠仿佛小石子般的敲打在窗外的芭蕉树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随着微热的风吹过,雨声也差不多就停了。

    夏日的雨就是这样,一阵一阵的,让人猝不及防,来得快,去得也快。

    辛夷就是在这样的雨声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时,她有一瞬间的迷蒙,过了半晌,才渐渐清醒过来,发觉自己正躺在客栈的榻上。

    她和萧元祐带着萧如思出京城后,并没有直接往和县而去,让萧十一带着马车和其他随从往了和县。

    而他们一家三口则是改道往江南而来。

    萧元祐要带她去往师门一趟。

    当年总以为是上古之地才有的青丘师门。

    江南的建筑风格和上京城乃至北方的都不一样,不是那么大气开阔,中规中矩。

    胜在错落高低的黛瓦白墙玲珑韵致。

    夏日里雨势很急,打在地上起了白雾,竟然颇有种烟雨蒙蒙的感觉。

    这次他们是偷偷的转道江南,寻了个不打眼的客栈住下。

    辛夷站在窗前,看着这幅景象,顿时觉得和当日在山中看到的师门景色极相像。

    自从萧元祐说要带她来师门,她就盼着这一天了。

    只是当她越来越靠近师门时,心里竟越发的害怕起来。

    “夫人,雨势太急,咱们把窗子关了吧。”真香在边上道。

    这江南的雨可真是的,一阵一阵的,让人猝不及防,前面还是晴空万里,后一息功夫马上就大雨倾盆。

    辛夷好像是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回答真香的话,而是微微一笑,“五哥和如思回来了。”

    果然,小楼外,披着蓑衣和斗笠的萧元祐这会手上抱着萧如思郑缓步行来。

    小小的萧如思同样穿着小儿版的蓑衣,他的两只小手搂着萧元祐的脖子,看到阁楼上的辛夷,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几颗小白牙。

    辛夷笑盈盈的望着两人,转身往楼下而去。

    原本辛夷是哄萧如思睡,没想到自己睡着了萧如思却没睡,不仅没睡,反而和五哥一起出去看了看集市。

    倒得楼下,萧元祐先帮萧如思的小蓑衣去了,放到辛夷的手中,这才转身去角落里把自己身上的蓑衣给脱了。

    “给娘。”萧如思伸出紧紧攥着的手,声音脆脆的。

    辛夷随着他的声音望去,就见他的小胖手里捏着一根桃木簪,簪尾上雕着一朵辛夷花。

    萧如思见辛夷只是盯着那桃木赞看,又把手朝她面前伸了伸,“娘戴!”

    边上萧元祐已经脱了蓑衣,换了身衣裳,正拧了热帕子过来帮萧如思擦小手和小脸。

    见状,他帮着解释道,

    “刚刚在集市上,他看到这根簪子就不肯动,一定要买来给你。”

    辛夷一脸惊喜的看着萧如思,拿过他手中的簪子,又在他小嫩脸上一边亲了一口,

    “多谢娘的小宝贝。”说着她将桃木簪擦在头上,转了转头,问萧如思好不好看。

    萧如思拍着小手,笑的见牙不见眼,“娘,好看。仙女。”

    辛夷,“……”

    自从萧如思会说话以后,从来不吝啬对别人的赞美。

    就好像要把从前萧元祐没说的那些好听话都给说完了。

    辛夷抱着暖心的小娃娃,心里的那点子回师门的阴郁被冲散的一干二净。

    等晚间两个人在一处时,辛夷说起萧如思那喜欢赞美人的习惯是因为萧元祐以前不爱赞美人。

    萧元祐笑笑,其实他小时候还是很活泼的,嘴也邻里,只不过经历一些事情后,性情就变了。

    那些年里,他成年累月的不说话不笑,只知道看书。

    那时候,他的想法很天真,就觉得自己多看书,这样就会把脑子里的位置给站了,这样原本的记忆占的位置少了,心里的阴影和害怕就不会那么多。

    很多年里,他以为是很有成效的,直到遇见辛夷。

    他体会到了不一样的生活方式,有她陪伴着的时光总是轻松愉悦的,才明白那些年不过是在自我压抑而已。

    在客栈里修整一日,萧元祐将护卫都留下来保护萧如思,自己则带着辛夷去了青丘的师门。

    他们上山的时候,晨光熹微,越往上,辛夷心里就越发害怕。

    终于到了师门所在地,只是眼前的景象让辛夷大惊失色。

    辛夷实在是太过惊讶了,连声都发不出来。

    山门前其实是设立了八卦阵的,一般人根本就不来,也鲜少有人知道山上其实有一个道观。

    他们刚刚上山,那些山脚下的人还觉得奇怪。

    可现在辛夷不知道该如何的解释。

    山门依然屹立,然而再往上,竟只余残桓断臂,墙上被大火焚烧过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辛夷木木的站在那里,萧元祐帮她撑伞。

    “五哥,为何会这样?明明不是这样的,这里和朝天观一样的。”

    辛夷拉过萧元祐的手,着急的说明当时的情况,她用一种嘶哑到极致的声音,

    “这里,当初是师父教我打坐的地方。”

    “这里是我和青婆婆一起包青团时的位置。”

    “这里是师父专门辟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话本的地方能够敞亮点。”

    辛夷不知道为何这里会被烧成这个样子,沿着山路一直往上,带着萧元祐走了一圈,最后来到当年她和微云真人居住的地方。

    整坐道观就被人焚烧的不成样子,若不是道观里有一大半的建筑本身就是山体,大概道如今两个残骸都找不到几块。

    辛夷不明白,如果师父是被国师打伤,并且被他带回去,囚禁在哪个密室里,最后死去。

    那么,焚烧了这里一切的也是国师么?

    为什么?

    辛夷在从前的旧居前走了许久,又推了推墙体,严丝合缝,可她明明记得这里就是和朝天观一样,有一个密道的入口。

    朝天观的密道萧元祐也曾探访过,这会他在入口看了一圈,将手中的伞收起放到一边。而后沿着烧的漆黑的墙壁仔细的查看起来。

    墙壁一片乌黑,上头残存的木支架这会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淋,并没有变色。

    烧的已经成了一段段木炭,想来这里当时火势是最大的。

    这里又一个疑点。

    整个青丘师门都被焚烧过,可其他的地方烧是烧了,都没有这处地方厉害。

    萧元祐想办法把那些残骸给拨开,然后就露出了后头斑驳的石墙。

    辛夷想要去找那和朝天观一样的灯架,灯架已经看不到,不过辛夷倒是发现上头留有一个小小的栓子。

    这根栓子虽被灼的漆黑,可并没有整个烂掉。

    萧元祐掏出帕子裹住那根栓子头,用力拔了一下,可那栓子竟然像是长在石头里一样,纹丝不动。

    萧元祐心里仿佛明白了什么,这根栓子就是开启密道的机关,现在,对方把这个栓子放在这里,就是为了毁去机关,让密道从此再也无法开启。

    这件事情本身就是疑点,当时按照辛夷所说,结合老夫人收到微云真人送去的信件,以及国师临死前的叙述,微云真人是在外面云游时被找到并且受伤的。

    那么,也就是青丘师门这边微云真人并没有来得及回来,而辛夷又是迷迷蒙蒙间被送走的。

    唯独,就剩下一个青婆婆,那这些是她做的吗?

    只是,不论微云真人还是青婆婆如今都已经在红尘俗世里湮灭了,再也不能开口告诉他们实情。

    辛夷早就哭的和个泪人一样了,萧元祐并没有将这个猜测说出口,他将辛夷揽在怀里,任她的泪水打湿他的衣襟。

    一路来,谁也没想到会碰到这么个情况,萧元祐一边护着辛夷,一边将整个师门前前后后看了一遍。

    这么多年过去了,经过大火焚烧的师门里已经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本以为随着国师的死,微云真人的死因也就真相大白,可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一出。

    这个烧毁师门的人到底是谁?

    辛夷哭了很长时间,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焚烧殆尽。

    虽然她知道就算师门还在,也回不去那些旧时光,师父,青婆婆都已经不在。

    原本回师门,不过是一个对内心深处的安慰,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心病。

    辛夷恨不能现在就揪出凶手来,到底是谁?

    “五哥,有没有找到线索?”

    辛夷盯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期盼的看着萧元祐。

    萧元祐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安慰她,“一定能找道事情真相的。”

    辛夷心头痛苦比从前重了不知多少倍,她整个嘴里发苦,事情的真相必然是能寻到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从师门下山时,夏日的雨又欢快的落了一阵,萧元祐生的高大,他拿着的伞小的可怜,不过,被他护着的辛夷却是一片衣角都没有湿。

    上了马车,辛夷才发现他身上几乎湿透了。

    “五哥,你快把衣裳给换了,小心别吹着风。”

    幸好车厢里都备着两人的衣裳。

    等到萧元祐换了衣裳,她跪在条凳上,帮萧元祐擦头发。

    “五哥,师门里就只有我和师父以及青婆婆三人,可是也还有其他师父的好友经常来此地。”

    “只是后来我从没见过那些好友,也不知师父的这些好友都是什么人。”

    萧元祐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知道微云真人那些好友的道号吗?或者画像。”

    这样,他倒是可以让人查一查,这些人究竟来自何处。

    或许从那些人口中能问出一些东西来。

    辛夷人倒是都见过,只是有些人的道号她却不清楚。

    萧元祐颔首,只示意回去后把那些知道的,记得的都画出来,到时候可派人去寻找。

    回到客栈后,萧元祐叫了萧一过来,吩咐了几句,就被辛夷推到净房去泡澡了。

    淋了一身雨,辛夷怕萧元祐垂了风感染风寒。

    “爹,娘,开门……”萧如思在外面砰砰的敲着门。

    这是自从他会走路,会说话后,常常做的事情。

    只要两个人把门关了,他就敲的啪啪响,生怕两人在里头做什么好玩的事情,不带他。

    无奈之下,辛夷只能起身,去将门开了,放萧如思进来。

    小小的人儿,门槛还迈不过来,就连爬也还爬不过来,只能伸着手,眼巴巴的瞧着辛夷,让她抱着进门。

    辛夷弯腰刮了刮他的鼻尖,“小跟班。”随后将萧如思抱进屋,将他放在榻上让他玩。

    到了晚间,得了萧元祐吩咐的萧一回来了,低声朝萧元祐禀报,

    “县衙里并没有关于山上被烧的卷宗。”

    原来萧元祐是去找县令要青丘师门被烧毁的案卷,却发现县衙根本就没有这起大火的记录。

    这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卷宗被刑部给提走了,另外一种可能是,衙门里根本没有立案。

    只是,他今日在师门里走一圈发现那火并不是自然熄灭的,也就是说有人将火给扑灭了。

    甚至,他在一处荒草及腰深的地方找到一块已经变了样的此处官府令牌。

    也就是说,有官府的人进去清理过,否则,线索不会被抹的那么干净。

    这样大的事情,山火一旦爆发,那是不可收拾的,县府衙门不可能有这样的胆子不备案。

    那么,也就是说就算备案了,也被人从县府衙门给提走了。

    辛夷的心情从山上下来就一直郁郁的,虽有萧如思这个开心果,不过这会听说没有案卷,以她灵敏的心思,自然是明白是什么意思的。

    可她刚刚上山时,根本就没发现阵法被人动过的迹象,否则,她绝不会看到师门被毁那样的吃惊。

    也就是说这个烧毁师门的人精通阵法,或者说,知道师父布置的这个阵法,才能完美找到路口,避开各处机关,甚至在退出师门将痕迹给抹了。

    想到这里,辛夷走到桌边,铺开笔墨,将当年来找师父的那些好友记得容貌的都给画了下来,在边上标注好名字,方便萧元祐发动人手去寻找。

    世界上一切的事情没有那么多巧合,很多巧合其实是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