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全都冷静一点!不要崇拜我!不许跪!”林淼声嘶力竭。
底下的小朋友们起哄了半分钟才安静下来,姜胜善听得扶额头,不住看表,见只有二十分钟就下课了,转头又不住瞥穆书记,希望这货能争点气,挺过接下来的这点时间。
穆书记已经没了刚才险险要死的样子,他睁大眼睛,盯着已经胆大妄为到模糊师生界限,站到讲台上的小豆丁,眼里满是和底下那些小朋友一样的期待。
身旁的宫昌吉,也不由自主稍微坐正了身子。
林淼的本事,他是亲眼见过的。有些事,有些人,真的不能不服。
该敬畏,还是得敬畏。
梁艳红、郑爱芬、王岚各个面露好奇,想听听这位小神童嘴里,到底能说出些什么。
吴林东站在林淼身后,看林淼的眼神很柔和。
林淼环视四周,安静了一会儿,镇定从容地组织好语言后,缓缓说道:“我觉得艺术这个概念,本来就是一个伪概念。不但是艺术,绝大多数和审美沾边的概念,也全都是伪概念。为什么这么讲?因为艺术这个概念本身,本来就是人类自有文明以来,无数代统治阶的级阶级审美评价标准,和他们所掌握的对社会资源的分配权,两者不断媾和而成的产物。
当这种特定阶级的主观认识,被有意识地包装成一种社会主流认知,那么决定艺术是否是艺术的权力,就不再是艺术本身,而是给艺术下定义的那个阶级,对审美的需求方向。更简单直白地说,就是谁占有的社会资源更多,谁就有资格从自己的审美角度出发,为全社会制定一个无限趋同于他本人的审美标准和审美观念,以及维持这套标准和观念的话语权体系。
当然,这中间必定会有短暂的、不同阶级、不同审美立场上的对立,但最终获得胜利,将这种对立整合统一的,肯定只能是统治阶级的那一方。”
才开了个头,林淼身后的大学讲师,眼珠子就已经直了。
台底下的小朋友们,更是迷糊得完全没听懂这段不像人话的话。
教室后排,几个还算读过一点书,肚子里有些墨水的领导,倒还勉强撑得住。一则早就对林淼的表现有心理准备,二来他们也不是教书的,不至于像吴林东那样,身处利害关系之中,感受到的精神暴击要强得多。
林淼停顿了一下,继续看着小伙伴们道:“没听明白是不是?那就来举个例子。话说两万年前,今天东瓯市这片地方诞生了一个部落,叫狗蛋部落。部落里有两个打猎本领很强的年轻人,一个叫蛋蛋,一个叫建国……”
话没入主题,台下先喷了一片。
蒋琴琴和高媛媛几个小姑娘,笑得东倒西歪,抱成一团。
林淼浑不在意,自顾自往下说:“有一天蛋蛋突发奇想,想在煮汤喝的陶罐上画下他打猎的英武身姿,以彰显他不凡的男性魅力。于是蛋蛋就找到部落里画壁画最厉害的东东,让东东给他画一个……”
教室里又响起一阵笑。
林淼身后的吴林东一脸不自然。
“但是蛋蛋做人是很不讲规矩的,听名字就知道嘛,圆溜溜的,做人站都站不直,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蛋蛋就仗着自己武力值高,一个能打东东十个,强迫东东给他画了画。东东干半天苦力,一分钱都没收到,那肯定不能好好画啊,就随便敷衍了一下。不过蛋蛋这个人四肢发达但是头脑简单,对审美没有什么追求,有就行了嘛!不挑剔!
就这么过了一天,第二天蛋蛋打猎回来,就很得瑟地拿出东东给他画了画的瓦罐,在建国面前炫耀。建国一看蛋蛋的罐子上有画,当然就羡慕啦!一问蛋蛋,哦,原来是东东给画的,当然晚上就忍不住,也去找了东东。不过建国做人肯定要比蛋蛋靠谱,一样嘛,听名字就知道,不靠谱的还建什么国?所以建国心想既然是要找人办事,那肯定不能空着手去啊!就带了一条羊腿,一块肥皂,作为东东为他干活的报酬。
东东前一天被蛋蛋欺负了,心情一直不好。看到建国又来,就有点情绪了。可当建国拿出羊腿和肥皂,诶,这下情况就不一样了!做人嘛,你投我以桃,我报之以李,建国对东东好,抚平了东东内心的创伤,东东当然好好给他画。画了一整夜,画得非常有激动,两个人一边画画还一边交流感情,度过了非常美好的一夜。
这样到了第三天晚上,蛋蛋和建国两个人同时打猎回来,收获颇丰,全都兴高采烈。于是蛋蛋继续拿出他的陶罐炫耀,没想到这时建国也拿了一个出来,看起来居然画得比他的还好!这个就不能忍啊!所以这个时候,蛋蛋不靠谱的地方就显现出来了。就因为建国的罐子比他的漂亮,他居然就在建国的菜里下了毒!西域绝情花,漠北断肠草,无色无味,舔到一口就死!当天晚上,建国吃了两斤熟牛肉,就永远与世长辞,活在了人们的心中。
但是蛋蛋干死建国还是不解气啊,第四天打猎也不去了,专门找上东东,先毒打一顿,一边打一边问,你为什么给建国画得那么好,给老子画得那么差!东东当时已经知道建国被人弄死了,因为建国胃口好,吃东西从来不会口吐白沫,东东看他的尸体,就知道建国绝对不是撑死的,而是被毒死的!东东拿着建国送他的肥皂,想起那个美好的夜晚,悲恸得恨不能跟建国一起死啊!他痛苦流涕,任由蛋蛋毒打他,而且不管蛋蛋怎么逼他,他就是不肯再为蛋蛋再画一副和建国一样的画。就这样,东东也被打死了。”
“啊……”教室里的孩子们一阵感伤。
领导们,却全都微微皱着眉头。
这故事是讲得绘声绘色啦,可咋就听着这么别扭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