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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二百七十一章 吃惊
    吕子川就是赶在这个当口进了西京城,当然,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跟着海安州太守胡文敬一起来抵达西京,他们带来了满满二十车的越地贡赋。

    越地投楚一年多,其实没人指望越地能给西京进贡交赋,那破地方,没要倒贴就不错了,何况当初凌寒登基时,为了安定越地民心,采取了不少措施,除了让越国夫人和韩王妃回归越地主持大局之外,还免了越地三年贡赋,所以当年初时,越国夫人上表,说越地准备了一些礼物要进献给西楚皇,同时还有二十车贡赋,西楚满朝上下,没一个人当真,甚至还有人在暗地里嗤笑,说越国夫人这是打肿脸充胖子,明着说送贡赋,别是送些不值钱的东西来,然后从西京这里讹上一笔回礼去补贴越地。

    所以当越地的贡赋车真的拉进西京城时,很多人都觉得越国夫人这是添乱来了,明知道西楚这会儿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军费都不知道要从哪里挪出来,怎么可能再有钱粮去补贴越地,甚至有人看着车轮咯吱着在泥地上压出深深的车痕时,不无恶意的猜想,越国夫人该不是直接从山里挖了二十车的石头给送过来了吧,反正越地多山,最不缺的就是木头和石头,正好木头造了车,石头当了贡赋。

    抱着这种想法之下,胡文敬这一行人受到的待遇就可想而知了,先是被扔在驿馆里冷落了三天没人理会,后来还是吕子川报出了顾凤寻的名号,这才得到了几分礼遇,然后胡文敬请求晋见献贡的折子,在迟了几日后,终于摆到了韩察的面前。

    韩察起初也没当一回时,底下人跟他说越地来人中,有个少年自称是秦司空的侄子、尊顾凤寻为兄时,才引起了他的兴趣,打算百忙中抽空见一面,然后才派了人去检查越地那二十车贡赋,总得先看看是些什么东西,如果真是烂大街的货,他把这折子再呈到皇帝面前,那简直就是闹笑话了。

    派去的人兴趣缺缺,拖拖拉拉到黄昏时分才去,然后连滚带爬的回到令尹府,这个时辰正好是韩察好不容易才抽出工夫来见吕子川的时候,少年人才刚向韩察行了一记正儿八经的古礼,就见那人跌跌撞撞的闯进来,失态的高声道:“令、令尹大人……那二十、十、十车贡贡贡贡赋……是是是……”

    是什么?后面的话偏偏就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急得那人都快哭了。

    吕子川瞪圆了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急得脸红脖子涨就是说不出来的模样,怕他把自己活活给憋死,于是好心的代他道:“是金子。”

    那人这时候才觉得喉咙里一股气上通天,下通地,点头不迭的道:“是,是金子,整整二十车。”再纯不过的赤金,差点没闪瞎了他的狗眼。

    饶是韩察城府深沉,也被吓了一跳,金子?还整整二十车?这是什么概念?要知道,运送贡赋的车,可不是什么独轮小车,一辆车上至少能装五尺见方的木箱十六只,若一箱金子以千两计,这二十车少说也有三万金,自来就是金贵银贱,自战事起后,金就越发的贵,银越发的贱,原本官方兑换价是一两黄金兑四十两白银,而黑市价则是兑五十两白银,现在官方兑换价都快跟黑市价齐平了,黑市价自然更高,就算只以官方兑换价来算,这三万金也相当于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了。

    这已经相当于西楚三个州郡一年的赋税都加起来的总和。区区一个越地,怎么可能?

    “真有二十车金?从何而来?”

    韩察前一句问的是那个去检查贡赋的人,后一句自然问的是吕子川,虽然后者只是个少年,但明显是知情人。

    那人用力点头,直到现在他都还是回不过神来,二十车贡赋,全是金子,就堆在驿馆后头的空地上,随意用几块油布遮着,天哪,这要是有人起了黑心可怎么办?不行,必须把这些金子赶紧入库才行,有了这些金子,西楚目下的困境,至少能解决一半。

    “令尹大人,那些金子不能就这么摆在外头,您赶紧通知户税司的人去接手……”

    韩察叹了口气,喝道:“冷静!”

    那人呆了呆,韩察才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冷静下来再过来说话。”

    此人也是韩察身边培养多年的一名辅官,一向办事稳妥可靠,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失态之时,还不如静立在旁边的少年人沉着,韩察忍不住一再感叹,秦司空身边的人,果然没一个是简单的。

    那人终于回过神来,满脸羞愧的告退。

    韩察看着他的背影仍有些摇晃的样子,心想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也难怪他了,此时还记得要让户税司的人去接手,已经算是不错了,自己也不能对年轻人过于苛求。

    只是想归想,再一看吕子川神色沉着垂手肃立,很有些八风不动的从容自若,韩察就又忍不住要做对比。

    不过这一看倒是让他发现吕子川还站着,少年人虽然还没有长成,但已经有些长身玉立的姿态,韩察遥想着当年秦司空是否也是这般风采,一边伸手请了吕子川坐下。

    吕子川谢过之后,才端端正正的坐下,全然一派的世家子弟风范,完全不见当初在三吕之地骑着白毛驴走街窜巷到处乱钻的样子。

    只是韩察没有见过吕子川当初的模样,自然不觉得有什么违和,先是和善的问了几句吕子川的出身,待听说他出身孟族时,更多了几分肃然起敬的心情。

    北孔南孟,人所周知,韩察出身孔族执掌的稷下学宫,吕子川出身孟族,因吕子川没有告诉韩察他实际上是姓孟,因此韩察只当他是孟族旁系,眼前的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从出身地位上来说,竟然跟韩察是对等的,当然,从另一种微妙的层面上来说,还是敌对的。

    理念之争,从来不分输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历史的舞台上,孔孟两家各领风骚,起起落落,不见起始,不见终结。

    孔孟两族的理念之争,已经延续了千年,这不是两个门下族人能改变的,所以韩察原本怀着些挖墙角的心思就迅速打消了,只能用带着几分可惜、又怀着几分欣赏的目光,问道:“吕主事,那些金子,可与海安州市舶司有关?”

    这市舶司是越国夫人回到越地后,新设的部门,主要就管两件事,造船和海贸。而吕子川则是因为顾凤寻关照,由凌寒亲自任命在市舶司当了一名主事官,开始了他的历练生涯。

    因为那批会造大船的匠人基本上都是孟七爷留下的,自然奉吕子川为主,所以别看他年少,在市舶司里还是个一言九鼎的主儿,当然,也有看不去暗里给他使绊子的,不过有吕炎在旁边为他保驾护航,吕子川虽然吃过不少暗亏,却都没有伤筋动骨,反而真的成长了不少,不然就他那跳脱的性子,让他稳稳当当的坐在这里,怕是真沉不住气的。

    此时韩察以官职相称,吕子川就知道这位令尹大人不打算在孔孟两族的事情上跟他打太极,于是立刻将身上世家公子的作派一收,摆出一副官话官说的姿态,欠了欠身,恭敬有礼道:“令尹大人明鉴,这些金子正是海贸所得。”

    韩察顿时精神一振,但又有些狐疑,道:“市舶司成立至今不过一年,还有大半年时间与将作司合作来造船,即使船一下水就进行海贸,又怎有如此大的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