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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十八章 选择
    凌寒直接将沈碧空带到了自己的卧房,才将人放下,白玦就挤了上前,替沈碧空解衣脱鞋盖被,凌寒笑了笑,这回没抢这童儿的活计,不然他怕这小童会忍不住扑上来咬他两口。

    盯着沈碧空平静的睡颜看了片刻,凌寒转身走到窗边,往临窗放置的香炉里添了一把香,然后出了屋,罗锋和老仆都在门外,一个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门神样的守在了门口。

    绕廊走过拐角,凌寒停下脚步,吩咐道:“让灶上备着燕窝粥,用上等血燕。”

    老仆没动,树后却人影一动,有人低低应了一声,便再无声息。相邻不远的另一处院落里,却有人低呼:“他把人带回来了?”

    声音惊动了在屋里做“小月”的谢谨言,出声道:“姬言,什么事?”

    惊呼的人正是姬言,闻声他掀帘入屋,把底下人刚才禀报的事低声说了,然后才道:“指挥使把顾己千带回来干什么,难道是担忧侯爷的身体?”

    言下之意,大是不解,他们秘密至楚,最怕走漏身份,指挥使实在不该把外人带过来。

    “凌寒做事,自有道理。”谢谨言神色淡淡,瞥了姬言一眼,“些许小事,你就心浮气躁,难怪凌霄走后,你却落人一步。”

    凌霄就是前任梅花卫指挥使,一般来说,这个职位从来没有人能活着退下去,要么是在这个位子上被人杀死,要么是要在这个位子上鞠躬尽粹死而后己,但凌霄却是个例外,以年老体弱百病缠身为由,直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了。

    姬言是凌霄的徒弟,也是左右手,依惯例,凌霄一去,姬言上位,但是凌霄去前,却举荐了自己的侄子凌寒,姬言自然不服气,私下里跟凌寒比斗了三场,具体过程谢谨言不太清楚,他虽是南越一手遮天的紫衣侯,但梅花卫内部的事情,自有章程,他也插不了手,反正比斗之后,姬言对凌寒就心服口不服,基本上每每对凌寒有意见,他都忍不住要嚷嚷出来,听上去好像是在告凌寒的黑状,但其实却是在拐着弯的替凌寒找理由洗白。

    就比如现在,好像是他在谢谨言面前发泄不满,事实上,他是在告诉谢谨言,凌寒这样做肯定有理由,然后还顺带把谢谨言给拉出来当了理由。

    谢谨言是什么人,这点话外音还听不出来,他就不是紫衣侯,好气又好笑之余,顺带也挖苦了姬言一把,凌寒可是踩着姬言上位的,这还拼命替人洗白,一辈子就是个小弟的命。

    姬言也不恼,笑着应了一声“侯爷教训的是”,千年老二又怎么了,他乐意,在凌寒手下做事,他服,被挖苦两句不算个事儿,反正,只要侯爷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就行。

    看他这模样,谢谨言也是服了,心里暗暗佩服凌寒笼络人心的手段,姬言这人,虽然不属于心高气傲之辈,但也是一方干将,自有沟壑,凌霄还在位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很少管事,大多数事情都是从姬言手上过的,能力可见一斑,能降服这样的干将,凌寒自然不是易与之辈。

    其实谢谨言对凌寒了解得并不多,凌寒自从接任梅花卫之后,这三年里很少露面,梅花卫大部分的事情,都还在姬言的手里,直到两个多月前,谢谨言察觉到自己中了暗算,身体不对劲之后,到处求医,同时找姬言来调查此事,这才惊动了凌寒,之后两人的接触渐渐多了起来,不过对于凌寒的能力,谢谨言还是雾里看花,模模糊糊,更多的印象,都是从姬言身上得来的。

    凌寒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那么他为什么刻意要去接近顾己千呢?难道只因为尸虫?

    谢谨言沉思起来,他敏锐的察觉到,凌寒对尸虫好像特别的在意。

    沈碧空这一觉睡得极好,醒来时天色已暗,白玦拿了热毛巾来替他擦脸,顺口说了他们会在这里的原因。

    毛巾的热气扑在脸上,过了片刻沈碧空才算彻底清醒,在白玦去端漱口水的工夫,他倚着床打量了一下凌寒的这间卧房。

    清一色的紫檀木家什,式样却并不繁复,简洁大气中透着低调的奢华,制作这些家什的人应该是大匠级别的高人,化简为繁容易,化繁为简却极难,能做到的天下没几个,稍差点水平,就会沦落为平庸。

    窗纱用的是透光性极佳的雨过天青纱,即使外面天色已暗,但依然有微光能透过纱眼射入屋内,使屋内光线不至于太过暗沉。临窗的小几上摆着一只透雕蟠龙纹的白玉香炉,正燃着安魂香,丝丝清甜,若有似无,沈碧空顿时了然,怪不得他这一觉睡得这么好,这安魂香中另添了几味有助于定心安神的香料,合香之人亦是高手,添加的香料不但没有改变安魂香原本的香味,反而使之更上层楼。

    这屋中处处可见精心,应该不是凌寒临时落脚之处,反而应是他在邺城的固定住所。

    此人……是不是太心大了,固定住所竟然带他一个外人过来,这是信任他呢,还是别有所图?

    “睡得可好?”

    就在白玦去倒漱口水时,凌寒掐着点儿来了,眼色含柔,语声带笑。

    沈碧空揉了一下脸,虽然觉得凌寒似是别有所图,但图未穷,匕未现,他也不好翻脸,且面对凌寒的温柔以待,任是谁也没办法冷脸相对,于是笑道:“自然极好,只怪我不知节制,倒是叨扰凌大人了。”

    “哪里,你我一见如故,何必见外,眼下天色渐晚……”

    沈碧空没待他说下去,凌寒留客的意图太明显,但他没摸透此人心思之前,不想过于亲近,于是截住了话头,道:“正是该回了,今日日迟,改日再来拜谢凌大人。”

    凌寒见他执意要归,便也不强留,道:“既如此,便随你心意。”当下命人去备车。

    沈碧空来时,用的是顾府的马车,以顾平对他的态度,自然别想车内布置有多好,能用上顾府的马车,还得亏了顾三出力。当然,他自己也有一辆,从天绝谷里带出来的,简陋之处就不提了,以沈碧空的享受之性,自然早就弃之不用。凌寒并不管顾府那辆车,径自送了一辆马车给沈碧空,拉车的马矫健神俊,百里挑一,不说车厢大了一倍,光是乘坐的舒适度,就提升了一大截。

    礼下于人,必有蹊跷,沈碧空疑惑更深,却是没跟凌寒客气,照单全收。有被人图谋的地方,便证明他活着还有意义,否则,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车厢四角都挂上了避风灯笼,火光随着马车的前行而一摇一晃,渐渐的,变成了点点火芒。凌寒站在门口,一直目送马车,直到连点点火芒也消失,他才一甩袖,转身而回,厚重的大门在他身后缓慢关闭,发出了一声沉闷的低响。

    几乎同时,天际边也隐隐有闷雷传来,到了半夜,邺城上空风云突变,落下了雨来。

    大雨连落了三日,邺城许多地方都被淹了,百姓生活大受影响,沈碧空让白玦出去跑了两趟,结果只是让他对楚皇更失望而已,百姓们抱怨连天,几乎家家进水,全靠自救。往来的商贾很多都因仓库被淹而大受损失,官府却拿不出有效的救灾方案和安抚办法,皇城内却还在大摆宴席。

    相比三年前,现在的楚皇已经明显展现出了亡国之君的气象,眼下楚国看似繁华,其实民怨渐积,外强中干,若没有中兴之主取而代之,恐怕至多十年八年,楚国的国运便要被楚皇耗尽了。反观北秦,尽管沈碧空不知北秦近三年的状况,但他担任大司空时,却为北秦打好了良好的底子,只要赵昊没有憎厌他到废弃他推行的各项兴国之政的地步,北秦只会越来越强大。

    楚、西楚、东吴、南越,这四国之中,究竟谁能阻遏北秦一统中原的野心?

    原本沈碧空对楚国是寄予厚望的,毕竟楚国占据了最富饶的土地,又占据了中主之国的大义,从历史来说,西楚、东吴、南越、北秦都是楚国的叛臣之国,以楚国名义不说收复四国,起码灭一个北秦,那绝对是大义所在,名正言顺。当年的楚皇,不说英明神武,那也当得狠辣果决的评价,可惜,人是会变的,正如当年对他千依百顺言听计从的赵昊,谁能想得到有一天会憎厌他到亲手毒杀他,所以曾经狠辣果决的楚皇,终究还在是权利与声色中堕落,也就不足为奇。

    南越离北秦最远,且地理位置注定了他只能坐拥天险,偏安一隅,想攻打南越不容易,可南越想主动进击中原,进而逐鹿天下,却也缺乏先天条件,自然不可取。

    西楚……虽然与楚国同出一源,但西楚皇登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自身才干也不足,压制不住朝中重臣,被迫与西楚几家世族联手,才堪堪保住了皇位,可是没本事就是没本事,驱狼逐虎用不好,结果虎没有逐走,反而被狼乘机咬住了咽喉,现在的西楚,是权臣与世家共掌,西楚皇只是个坐在龙椅上的傀儡。沈碧空想要借助西楚灭了北秦,首当其冲就会卷入权臣与世家的争斗,等他步步筹谋,真正能掌握西楚大权,没有十年之功休想有所建树,更不要说之后还要费至少十年之功让西楚日渐强大,直到能与北秦相抗衡。

    沈碧空不缺谋略,可他最缺的就是时间,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耗在西楚,剩下的只有东吴,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