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匕见。

    陆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对面一开始给出的那些优渥的条件，都是为了最后这句话做铺垫。

    这么想想也对，两个人在今天之前连面都没见过，仅凭其他人对自己做出的评价，王忠文不至于连拉带拽地想要把自己纳入麾下。

    原来是在打的这个主意。

    想到这里，陆承也渐渐明白了。

    明明自己不是岛国语系的学生，明明现在还在军训期间，明明两人根本就不认识，王忠文就能直接过来找自己。

    恐怕还是之前藤本妃来交流会闹的，王忠文不但错失了这个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也因为擅自缺席，造成了一些不可挽回的后果。

    无法沟通，擅离职守，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在藤本妃来一方看来，王忠文都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

    如果后来不是自己恰好解决了藤本妃来的麻烦，估计藤本妃来会因此对学校发难，要是真的走到那一步，完全可能上升到两个学校之间的合作和信任问题。

    这样说起来，还算是自己帮王忠文解了燃眉之急。

    而王忠文这几天，估计也受到了校方不小的压力，否则不至于在军训期间就忍不住来找自己。

    十几秒钟的时间，陆承已经在心里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清楚了。

    所以，对现在的王忠文而言，将自己收入麾下，是所有解决问题方法中的最优解，不但能从自己做出的贡献里面分一杯羹，要是脸皮厚点，再借着这个机会跟学校要求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自己，如果真的到了王忠文的手下做研究生，看上去是享受了很不错的待遇，但是考虑到王忠文这种性格，后面会发生什么真的很难说。

    毕竟研究生导师一手遮天，自己一个学生，能做的真的很有限。

    想到这里，陆承基本上已经决定了要拒绝对方的邀请，但是面对王忠文这样一个人，现在拒绝了对方，毫无疑问是落井下石。

    如今自己是对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真的拒绝之后，王忠文情急之下狗急跳墙，将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的可能性都是有的。

    该怎么办呢？

    “需要考虑这么长时间吗？”王忠文明显也有点着急了，“我可以跟你保证，读研之后资源都往你身上倾斜，要是你喜欢，公费交流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只要你能按我说的做，这些都不是问题。”

    王忠文越这么说，陆承心中反而越谨慎。

    他装作凝神思考，其实是在仔细观察王忠文的身上，看看是否有类似录音笔之类的电子产品。

    作为一个打工人，陆承曾经也跟无良公司有过斗智斗勇的痛苦经历，知道凡事留证据。

    比如现在，如果自己爽快地答应了对方，却没料到对方万一把现在的对话录了下来。

    事后王忠文添油加醋说是自己拿之前的事要挟，因此才得到了研究生的保送和诸多好处，那自己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只是，这些事也无法拿到桌面上说，属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在学校里，一个学生再怎么厉害，也还是斗不过老师的。

    想到这里，陆承决定放弃这个机会，毕竟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稳妥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陆承挠挠头，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我还没想这么多呢，前几天才报到的，还是个大一新生。”

    “大一新生就有这样的能力，更应该尽早培养，不是吗？”王忠文显然不打算就此放弃，“你底子好，加上我给你的资源，到时候保证你一飞冲天，硕博什么的都不算什么，要是努努力，弄个名誉教授也不是不可能啊。”

    “那，您能给我几天时间好好想想吗？我现在对未来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打算，而且，读研这种事，我也想跟家里商量一下。”

    陆承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只有这样，才能尽量让王忠文放松警惕。

    “也对，这种事，是要跟家里商量商量才行，”王忠文拿出手机，“有手机吗？不然用我的电话吧，昨天刚买的新的。”

    “智能手机，怎么样，很不错吧，你要是答应我之前说的，过两天我也给你买一个，就当做你的入门礼物，好不好？”

    “要不一会儿我就带你去买吧？”

    居然这么直接吗？

    你这真是老太婆换姿势——给爷整不会了......陆承看着一脸殷勤的王忠文，无奈之余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压力。

    从王忠文身上，他能感觉到一种急不可耐，像是等待兔子进入陷阱的猎人，急得抓耳挠腮，给出各种好吃的，偏偏兔子又不进去。

    看样子之前那件事的后果非常严重啊，不然也不至于急成这样。

    就在陆承绞尽脑汁想办法搪塞过去的时候，手机响了。

    陆承拿起来一看，是个没见过的电话，因为多年被骚扰电话折磨已经养成了习惯，陆承在反应过来之前，随手挂掉了。

    “额......”

    陆承跟王忠文尴尬地对视三秒钟，“肌肉记忆。”

    王忠文没听懂，这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还是刚刚那个号码。

    “喂，您好。”陆承心说2012年应该还没那么多骚扰电话，刚刚确实是自己不好，而且这号码是学校给的校园卡，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是陆承吗？”电话对面是个沉稳中夹带一丝诱惑的声音。

    “额，藤本教授？”陆承面露惊讶之色，从那股带着口音的中文里面，他听出来对面是藤本妃来。

    “是我，不方便接电话？”

    “我现在在军训，”陆承道，“不过现在没事，可以接电话，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当然，不然我也......”

    没等藤本妃来说完，王忠文一把将陆承的手机抢了过去，贴在耳朵上，像是抓住悬崖边最后一根稻草那样慎重。

    “是藤本教授吗？”王忠文用岛国语问道，脸上的肌肉因为紧张而微微抽搐着。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

    “是的，”藤本妃来的声音再次响起，“您是哪位？”

    “我是王忠文啊，您不记得我了吗？”王忠文对着电话笑起来，“原本应该是由我为您的讲座进行翻译的啊，我们之前还联系过，交流得非常愉快。”

    “您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