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衣的小KIKO和同样身穿黑衣的王娇云,站在中学的走廊里等待着。
她们面前是虚掩的校长办公室,门内隐约传出对话的声音,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是校长和两位警员正在对话。
王娇云双目无神,极其憔悴。
小KIKO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四下张望,这是她第一次来姐姐的学校。
路过的中学生们,穿着跟姐姐同样的校服,纷纷回避这对母女,他们的眼神中藏着“不可言说”的意味。
小KIKO的目光落在了走廊尽头,清洁工正在清理储物柜,这排柜子上,有一个储物柜刚被清空,17号柜。
储物柜被涂鸦过,写着:SLUT(荡妇)。
清洁工正在用力洗刷涂鸦,但似乎怎么也擦不掉。
小KIKO看向脚边的纸箱子,纸箱子上写着“17号柜”,里面都是姐姐的遗物。
趁着母亲不注意,小KIKO蹲下去,看到纸箱子底下压着一张写有“SLUT”的纸。
她不认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王娇云也瞥到了,眼角耷拉得更厉害。
穿着制服的警察拿着一瓶水和一瓶牛奶来到王娇云面前。
是年轻一点的林英树,他那时候还没如今这般老。
他眼里满眼的同情,给王娇云递水。
“喝点水吧。”
但王娇云没有接受,也不发一言。
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林英树也不多想,只看向小KIKO,递给她一瓶牛奶,很温柔地说:“这个给你,草莓味的哦。”
小KIKO看了看林英树,又看了看王娇云,眼神里是想要这个牛奶的。
只见到王娇云微微点头默许,小KIKO便快乐地收下牛奶。
看到KIKO喝得开心,王娇云终于开了口:“谢谢。”
林英树站起身,试图安慰:“发生这样的事,我很抱歉,请节哀啊。”
王娇云轻轻点头,不再说话,她的目光仍然落在校长办公室门里,林英树也看过去。
“我听说老师和同学们也一起为你女儿筹了款......”
王娇云似乎被触怒,突然转眼看向林英树。
“谁要他们的臭钱?”
林英树被她吓到,只是嗫嚅着:“他们是出于好意……”
只听王娇云一声冷笑:“是怕我闹事吧?王小可又不是在这死的,他们心虚什么?”
林英树连忙道歉,试图转移话题:“你打算起诉吗?我们警方可以为你提供所有证据信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继续调查的……”
不知道在想什么,王娇云听到这话沉默了,林英树也跟着沉默,大人之间的沉默却没有妨碍小KIKO喝奶。
看了看小KIKO,王娇云出声:“不查了。”
一下子像衰老了很多,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泄了不少。
王娇云牵上小KIKO的手,抱起装有KIKO姐姐遗物的纸箱,准备离开。
“胜男,我们走。”
林英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好像做错了事。
林英树出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劝说:“王女士......”
他是个好警察,可他在这一刻由衷地后悔自己的无能。
但王娇云就当没听见,拽着小KIKO,头也不回地离开。
路过垃圾桶时,她把KIKO的牛奶瓶扔了,顺手也将KIKO姐姐的遗物全部倒了进去,像是发泄一样。
……
面对KIKO质疑的眼神,林英树想起了当年那段记忆,其实他早就和KIKO见过,只是女大十八变,一直也没认出来。
“你姐姐的案子,我也负责了一部分善后的工作,那时候你还小......”
KIKO泛起冷笑:“哦,所以你才知道我会感兴趣,能帮你调查?你算计得挺明白啊。”
林英树发现KIKO误解:“不是,我没有算计你啊,我是后来……”
发现KIKO没在听,他只好换了种方式沟通:“LOOk,我不想吵架,OK?我只是想提醒你,越是这种情况,越是不能被私心蒙蔽,你需要跳脱出来,冷静客观地分析......”
可是KIKO此时是没有兴趣再听下去,她打断道:“来,你告诉告诉我,冷静客观是长你这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聊‘死心’?一个糟老头儿为了给自己儿子升官?你跳得可真够开!”
林英树感觉自己面对的像是王娇云,他声音变小了:“你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KIKO再次打断:“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活。”她狠狠盯着林英树,告诉他这个合作小队结束了。
KIKO说罢,径直离开。
林英树一脸委屈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感觉自己可能又做错了什么,当年王小可的事情他无能为力,而现在他又把KIKO牵扯进邵菲菲的案件中,如果出了什么差池,不仅仅是对王娇云,对他自己都很难交代。
真相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真的没有半点私心吗?
一个退休警察,总是想搞点什么大事,是为了儿子,还是为了自己?
……
夜晚,KIKO独自一人穿行在夜色的墓地之中,她来到了姐姐的墓碑前。
白天林英树的回忆也让KIKO有了些心里涟漪。
她看着墓碑上姐姐的照片,不禁想问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做回靠在姐姐身边的那个小女孩。
KIKO坐下,她从背包里拿出两颗糖,一块放在墓碑上,一块撕开,放到自己嘴里。
糖明明是甜的,KIKO却觉得那么苦,苦到让她眼圈红红的,但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就这样靠着姐姐的墓碑,就这么坐着。
KIKO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出来,不光是想要问姐姐,她也想要问邵菲菲,想要问林英树。
……
KIKO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
王娇云双眼通红,坐在沙发上等着KIKO回家,她看上去已等了很久。
“哦,还知道回来呢?”王娇云嘴里的话充满讽刺。
KIKO没搭理王娇云,她自己的情绪也很差。
“我们不是定好的吗,晚上不回家,必须告诉我。”
王娇云想拉KIKO,被躲开。
“我现在不想说这些。”
KIKO径直往卧室走,王娇云气急。
“你去哪啊?我没说完呢。”
王娇云站起来,追到KIKO卧室,她一定要管管这个女儿了。
“你今天编也得编个故事告诉我,昨晚去哪了!”
KIKO这才回头,对峙王娇云,她的眼神里有愤恨,也有生气,更有满眼的不甘心。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这个案子跟姐姐相关。王娇云,我不像你,明知道自己在坑里,还可以舒舒服服地躺着不出来,事实上我就是看你每天麻木自己,我受够了,你知道我有多想搬出去。”
王娇云觉得女儿好陌生:“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不想再跟你多费口舌了,我很快就要查完了,你等着吧。”
“查什么查啊?你觉得你快找到杀害你姐姐的凶手了?你的恶魔吗?这就是你在干的事了?”
王娇云也生气了,她不知道KIKO为什么要以身涉险。
KIKO一字一顿地说:“我一定要知道真相!”
听了这话,王娇云沉默了,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确定你能接受得了真相?”
过一会儿,她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着KIKO,KIKO也觉得母亲有些陌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意思。
王娇云不再多言,只是走了几步,不知道从哪个柜子里拿出来了一套DVD。
“这是警方整理的你姐姐的资料,我从来没让你看过,甚至我都希望从来没看过。我们都认为我们想要真相,直到我们看见它有多残酷。”
王娇云将DVD交到KIKO手里,面无表情,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