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里辞冲上去一拳打到周卿衍的脸上，周卿衍动都没动一下，依然抱着拖鞋失神。

    “你装什么装啊周卿衍！如果不是你顾娇娇根本就不会死！！”

    陆里辞低吼，一拳又一拳的打在周卿衍脸上。

    直到周卿衍感受到鼻子里流出鲜血，他才抬起黑漆漆的眸子，讽刺道：“怪我？陆里辞，你以为你就很好吗？你也是害死顾娇娇的凶手！还有你哥！你哥才是罪魁祸首！”

    周卿衍疯了一样大笑，他的冷静自持早就没有了，他所有的阴暗面都因为顾娇娇一再放大。

    陆里辞崩溃的又给了他一拳，他知道自己有错！

    陆里晟过来拉陆里辞，却被他一手推开，陆里辞看向陆里晟的眼神充满了仇恨。

    陆里晟苦涩的垂下眸子，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顾溪闻像看闹剧一样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突然觉得是命运给他们开了个玩笑。

    他声音飘忽：“还是先把娇娇带回来吧，海里这么冷，她会受不了的。”

    所有的人的动作都是一顿，朝着大海的深处望去。

    顾娇娇的尸体被打捞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她的身体已经变得僵硬冰凉，皮肤被水泡的很白很白。

    五个人看着顾娇娇，没有一个人说话。

    在怎么处理顾娇娇的身体时，陆里辞和周卿衍又是大打出手，最后还是顾溪闻提议：“把她安葬在能看到大海的山上吧。娇娇这辈子都被困在家里，想来也是向往高山和大海的。”

    沈靳亦给顾娇娇找到了合适的地方，火化后，她将永远留在这个一眼就能看到大海的地方。

    ………

    陆里辞当时报了警，所以周卿衍一回国就被抓了起来。

    周卿衍没有丝毫反抗，也拒绝请律师，周家给他找关系但他已经认罪了。

    高等大学最年轻的教授锒铛入狱，这个新闻一出就引爆了全网。

    “禽兽”“斯文败类”“人模狗样”等各种难听的标签都安在了周卿衍的头上，无数人大骂他、网暴他。

    顾娇娇当时是怎么被网暴的，如今周卿衍的阵仗比那大多了。

    这后面，其他四人没少出力。

    周卿衍被判了十五年，从他入狱的那一天开始，他开始每天都做一个梦。

    梦里顾娇娇站在大海里，她对他说：“周先生，我们从此再也不要相见了。”

    然后她逐渐被海水淹没。

    周卿衍开始抗拒入眠，但奇怪的是，他的睡眠状态比以前好了很多，就算他晚上能控制着不睡，白天也会睡一会。

    只要他闭上眼睛，顾娇娇就会出现，她重复着一句话：“周先生，我们从此再也不要相见了。”

    周卿衍迅速消瘦下来，同一个牢房的人是一群混混，听说他以前是个大学教授，于是开始各种折磨、欺辱他。

    周卿衍像是失掉了灵魂，他从来不反抗，那群混混欺负了几次觉得没意思也就不理他了。

    在他进监狱的第八年，周卿衍死于一场斗殴，起因是有人要抢他脖子上的木头挂坠。

    他被人失手推到了尖锐的石头上，流血过多而死。

    在死的时候，他手里还紧紧握着那个木头挂坠。

    ………

    顾娇娇第一年忌日也是生日的前一天，陆里辞亲手给她做了蛋糕，弄了一桌顾娇娇喜欢吃的饭菜。

    他叫来陆里晟和他一起给顾娇娇过生日。

    陆里晟是坐着轮椅被安秘书推来的，他的腿在半年前为了救陆里辞被车撞瘫痪了。

    两人沉默着吃菜吃蛋糕，还喝了一瓶酒。

    陆里辞应该是喝醉了，他笑的痴傻，开始说胡话：“哥，娇娇说的没错，你真的是个好哥哥。可是你知道吗，那场车祸就是我设计的哈哈。”

    “我本想死于那场车祸，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陆里晟沉默，他亏欠陆里辞太多。

    这一年里，陆里晟越发成熟，也变得寡言，车祸后，更是暮气沉沉。

    “小辞，你喝醉了，早点休息吧。”

    陆里辞眼睛含泪看着安秘书推着陆里晟离开，等人消失，他才喃喃的喊了一声：“哥。”

    陆里辞开车来到顾娇娇的墓碑前，他将小雏菊放在她的照片下面，看着那张笑靥如花的脸。

    陆里辞鼻头发酸，哽咽道：“娇娇，我来看你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吃蛋糕了吗？吃的什么口味的呢？”

    “我今天给你做了草莓蛋糕，但是我好笨，做出来的蛋糕好苦好苦，娇娇会笑我吗？”

    “娇娇，我想去找你了，你说你怕会再遇见我，那我就乖乖藏好，只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看你可以吗？”

    陆里辞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顾娇娇，将车开到海边。

    这处海，娇娇可以一眼看到呢。

    陆里辞想象着顾娇娇当时走下去的心情，想象着她的步伐。

    他闭上眼睛，手微微抬起，像是被人牵着一样，一步一步走进海水里。

    这个季节的海水。

    确实有些冷了。

    ………

    陆里晟得知陆里辞的死讯，只是僵了下身体，很快就恢复平静。

    他的身上，已经背负了两条命了。

    一个是他唯一喜欢过的女孩，一个是他的亲弟弟。

    往后余生，他都要活在这种内疚、悔恨中。

    ………

    顾溪闻和沈靳亦两人得知顾娇娇以前写过遗嘱，如果有天她不在世了就把房子和她所有的钱都捐出去，用于帮助抑郁症病人。

    所以两人卖掉了他们所有的产业成立了基金会，用于救治心脏病患者和抑郁症病人。

    两人把基金会交给了陆里晟，他什么都没问，却在几年里将这个慈善基金会做成了国内最有名的慈善机构。

    顾溪闻和沈靳亦两人背着相机开始穷游世界，他们拍下他们经过的所有风景，然后在顾娇娇生日这天回到她的墓碑前。

    将所有的照片给她讲一遍它们的故事，然后烧掉照片当作寄给了她。

    两人终身未娶，当他们白发苍苍的时候，他们来到了因特肯拉，在一间装扮的很温馨的咖啡馆院子里，他们看到了顾娇娇。

    她虽然也已经白发苍苍，但岁月格外宽待她，她的脸上只有幸福的痕迹。

    她的身边，有一个满眼宠溺看着她的老头。

    顾溪闻笑着骂了声小骗子，他对沈靳亦说道：“看吧，我就说她是个小骗子。”

    两人没有过去相认，也没有去打扰他们。

    所有的前尘往事，都随风散去。